在这古色古香的房间里,弥漫着淡淡的香料气息。
我正专注于调香,看似漫不经心,实则暗中留意着四周的动静。
趁着这个时机,我不着痕迹地将那精美的鎏金香球往屏风边沿轻轻推了半寸。
这鎏金香球,此刻看似寻常,可里面装着的雄黄粉,却是我为顾明渊豢养的五步蛇精心准备的致命“礼物”。
不远处,顾沉舟身着一袭玄色长袍,他身上独特的龙涎香混着松墨的气息,悠悠地弥漫过来。
他神情凝重,屈指轻轻敲在摊开的边关布防图上,声音低沉却清晰地说道:“北境守军换防的时辰,竟与侯府祭祖大典恰巧重合,此事着实蹊跷。”
我微微一愣,故意将手中的茶盏碰出一声脆响,制造出一丝慌乱的假象。
同时,我用余光瞥见门外那海棠纹的裙裾倏地绷紧,心中便明白,苏婉柔此刻正在外面偷听。
我顺着顾沉舟的话,装作疑惑地问道:“世子是说……那日卯时三刻,连厨房运泔水的车都能畅通无阻,这里面会不会有什么问题?”
话音刚落,一阵风突然袭来,窗棂被猛地掀开,苏婉柔藏身的湘妃帘也跟着剧烈翻卷起来。
她一个踉跄,身体不受控制地撞上了旁边的博古架,只听“哐当”一声,青瓷梅瓶应声而碎,碎片散落一地。
她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眼神中满是惊慌。
我轻轻拢着袖口上那精致的金丝缠枝纹,目光冷冷地落在她身上,嘲讽道:“哟,妹妹这是怎么了?如此慌张,莫不是听到了什么不该听的?”
苏婉柔见自己暴露,连忙故作镇定地解释道:“姐姐与世子谈论军机要事,妹妹不过是途经此地……”
我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讥讽的笑容,那笑容中充满了不屑与鄙夷。我慢慢地弯下腰,捡起了她裙摆上沾着的苍耳子,那苍耳子在我的手中显得格外刺眼。
我将苍耳子举到她的面前,冷冷地说道:“途经?途经到把金缕鞋都踩进泥里了?”我的声音中没有丝毫的温度,仿佛这苍耳子就是她的耻辱一般。
我看着她那涨红的脸,心中不禁冷笑,这暗红色的浆果,可是顾明渊别院独有的毒种,她竟然如此不小心,这不是自找苦吃吗?
我转头对林嬷嬷说道:“林嬷嬷,给婉柔妹妹拿双新绣鞋来。”林嬷嬷赶忙上前,半搀半拽着苏婉柔退下,她的脚步显得有些踉跄,似乎是被我的话吓到了。
就在这时,苏婉柔腰间的合欢花香囊正巧扫过鎏金香球。
我垂眸,迅速掩住嘴角的冷笑,心中暗自盘算,只要这香囊沾上雄黄粉的气息,接下来的好戏就要开场了。
苏婉柔一边被林嬷嬷拉着走,一边回头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低声咒骂道:“你等着,我不会让你好过的。”
戌时的梆子刚敲过三声,寂静的西厢房突然传来瓷器碎裂的声音。
我掐着顾明渊惯用的乌沉香燃尽的时间,轻轻推开暗门。
眼前的场景让我心中一紧,只见顾明渊正捏着苏婉柔的下颌,眼神中透露出急切和贪婪,他说道:“嫁给我,明日你就是靖安伯夫人。只要你乖乖听话,以后荣华富贵享之不尽。”
苏婉柔的声音仿佛风中的残烛一般,微微颤抖着,似乎随时都可能熄灭。她的话语中透露出深深的恐惧和无奈,仿佛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所压迫,让她无法喘息。
她声音颤抖地说道:“可姐姐说过……顾氏宗法……我这样做,姐姐不会放过我的。”
顾明渊不耐烦地扬起手,玉扳指在苏婉柔颈侧压出一道血痕,怒吼道:“都什么时候了,还提你姐姐!顾氏宗法又如何?只要你嫁给我,我会让你成为这侯府最尊贵的女人。你要是不听话,就别想有好日子过!”
“啪!”与此同时,我藏在袖中的血玉簪碎片突然发烫。
这枚从顾老太太佛龛里顺来的残片,与苏婉柔腰间香囊里的雄黄粉有着特殊的感应,似乎预示着一场即将到来的风暴。
苏婉柔咬了咬牙,突然挺直脊背,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决绝,就像前世饮下毒酒前最后的倔强。
她说道:“婉柔愿意。但求世子怜惜。”
顾明渊满意地笑了笑,松开了手,说道:“只要你乖乖听话,本世子自然不会亏待你。”
卯时,晨雾还未散尽,整个世界都被一层淡淡的白色纱幕笼罩着。
我早已将鎏金香球挂在了顾氏祠堂的蟠龙柱上。
当顾沉舟的剑尖轻轻挑开我递去的婚书时,苏婉柔穿着我送她的百鸟朝凤裙,缓缓跨进门槛。
裙摆上的金线在朝阳的照耀下,泛着诡谲的紫光,仿佛隐藏着无数不为人知的秘密。
我双手捧着浸过苍耳汁的婚契,郑重地按在祖宗牌位前,说道:“婉柔妹妹与顾明渊世子两情相悦。还望世子成全。”
顾沉舟突然伸出手,按住我的手腕,他掌心的龙纹胎记隔着衣袖传来一股滚烫的温度。
他目光冷峻,说道:“顾氏宗法不容庶女配嫡系,除非……”说着,他的剑锋突然转向苏婉柔,“你能饮下顾氏新妇的洗尘酒。”
苏婉柔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她惊恐地看着那盏泛着孔雀蓝的酒液,身体开始瑟瑟发抖。
她求救般地看向我,喊道:“姐姐,救我!这酒我不能喝!”
我冷冷地看着她,说道:“妹妹,这是你自己的选择。既然你答应了顾明渊,就该有勇气承担后果。”
苏婉柔绝望地哭了起来,她冲着顾明渊喊道:“你说过会保护我的,现在却让我喝这毒酒,你这个骗子!”
顾明渊皱了皱眉头,不耐烦地说道:“别废话,快喝!不喝的话,你和你家人都别想好过!”
我望着苏婉柔端起那盏酒液,思绪不禁飘回到昨夜。
昨夜她更衣时,我借着整理发簪的由头,将血玉簪碎片塞进了她束胸的暗袋。
此刻,她锁骨处隐约透出的红痕,正随着酒香的蒸腾愈发鲜艳,就像一朵即将绽放的血色花朵。
“妹妹……”我连忙扶住她突然摇晃的身形,指尖触到她腕间暴涨的脉搏,那急促的跳动让我心中一阵刺痛,这感觉像极了前世毒发时的母亲。
她袖中暗藏的雄黄粉簌簌落在我的石榴裙上,与顾沉舟剑穗的鎏金铃铛撞出细碎的金光。
苏婉柔的身子渐渐软在我臂弯里,她腕间跳动的脉搏就像被火烤的蚯蚓,扭曲而痛苦。
她泪眼朦胧地看着我,说道:“姐姐,我知道错了,你就原谅我这一次吧。”
我心中虽然有些不忍,但想起前世的种种仇恨,还是狠下心说道:“妹妹,有些错,一旦犯下,就无法挽回了。”
我借着扶她的姿势,指尖在她束胸暗袋处重重一按——血玉簪碎片割破锦缎,与雄黄粉混着冷汗渗进她的皮肤。
苏婉柔发出一声惨叫,身体剧烈地抽搐起来。
她怒视着我,喊道:“你好狠的心,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我仰头望着顾沉舟,他玄色箭袖上的蟠龙纹在晨光中泛着暗金的光泽,我说道:“世子爷的魂魄之力,需得用顾氏嫡脉的心头血做引。祠堂的安神香,该换第三柱了。”
顾沉舟的剑鞘突然压住我的后颈,这个在战场上斩首过匈奴将领的动作,此刻却带着一股温热的檀香味。
他的指腹轻轻擦过我耳后碎发,精准地按在苏婉柔腕间三寸处,说道:“傀儡丝缠在鸠尾穴,祖母连牵机蛊都舍得用?”
我看着他,眼神坚定地说道:“世子明鉴,这一切都是他们咎由自取。我不过是为了报前世之仇罢了。”
顾明渊见情况不妙,突然暴起,他的剑锋刺破我的领口,怒喝道:“你早知血玉簪能诱发魂契反噬!”说着,他袖口翻出半截靛蓝账册,正是三日前我从户部偷换的盐铁司密档。
“想让沉舟替你清理门户?你这个恶毒的女人!”
寒光闪过,我故意将苏婉柔的香囊甩向顾沉舟的剑尖。
刹那间,雄黄粉混着血玉碎末炸开,祠堂供奉的十二盏长明灯突然同时爆出青焰,整个祠堂被诡异的光芒笼罩。
苏婉柔锁骨下的红痕疯狂蔓延,竟在她眼尾凝成与我分毫不差的泪痣。
我抚过喉间的血线,指腹沾着的雄黄粉在青砖上画出顾氏暗纹,冷冷地说道:“二公子拿假账威胁人的习惯,倒是与上月私吞河道银两时如出一辙。您腰间挂着的和田玉骰,莫不是用赈灾粮款熔的?”
顾明渊瞪大了眼睛,恶狠狠地说道:“你血口喷人!这些都是你编造的谎言!”
顾沉舟的剑风如闪电般扫落梁上的积尘,将顾明渊逼退至祖宗牌位前。
他剑穗缠着的鎏金铃铛突然发出蜂鸣,震得苏婉柔呕出一口黑血。
我趁机扯开苏婉柔的束胸,藏在暗袋里的半本账册哗啦散开,每一页都印着顾明渊私通盐商的朱砂手印。
原来我之前在暗袋里还藏好了这本账册,就是为了在关键时刻揭露顾明渊的罪行。
顾明渊看着那本账册,脸色变得煞白,他惊恐地喊道:“不可能,这怎么可能?你是怎么拿到这些东西的?”
“沉舟哥哥……”苏婉柔突然睁开眼睛,瞳孔泛着与我前世临死前同样的琥珀色。
她有气无力地说道:“祠堂地砖第七列第三块……”
顾明渊暴起的身形被林嬷嬷泼出的雄黄酒定住。
老嬷嬷攥着从苏婉柔发间拔下的银簪,那上面沾着的胭脂,正是我今晨用顾老太太佛前供果调制的断肠红。
林嬷嬷眼神坚定,说道:“明月小姐当年被毒蛇咬伤时,老奴就发誓……再不让任何人用顾家的脏东西,伤我侯府血脉分毫。”说着,她将银簪狠狠扎进顾明渊的靴尖。
顾明渊痛苦地嚎叫起来,他冲着林嬷嬷喊道:“你这个老东西,竟敢害我!我不会放过你的!”
晨钟撞破祠堂的死寂,顾沉舟正用剑尖挑起那本账册。
他割破掌心,将血滴在苏婉柔泪痣上,滚烫的血珠竟在接触皮肤的瞬间凝成冰晶。
他说道:“傀儡契的母蛊在祖母心口,父蛊……”
我一脚踩住顾明渊试图去够账册的手,将浸透雄黄粉的帕子按在他渗血的虎口。
帕角绣着的并蒂莲纹路,与户部尚书嫡女裙摆上的暗纹一模一样。
我笑着看着顾明渊,说道:“世子不妨猜猜,顾老太太寝殿的安神香里,为何要掺暹罗进贡的龙脑?”顾明渊的瞳孔紧缩,他靴底沾着的苍耳子浆液,正缓缓渗进地砖缝隙。
在这紧张的氛围中,一场关于阴谋、复仇和正义的较量仍在继续。
每一个人的命运都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操控着,而真相也在这层层迷雾中逐渐浮出水面。
顾氏家族的这场风波,究竟会如何收场?
每个人又将走向怎样的结局?
一切都还是未知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