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被上闪烁着金色光芒的丝线,在指尖摩挲下触感粗糙,像细小的砂纸硌得我眼皮发烫,那刺眼的金色光芒如同一把把利刃,直直地扎进我的眼眸,让我有些眩晕。
雕花木窗外飘进馥郁的栀子香,那香气丝丝缕缕,如同轻柔的绸带,混着前世熟悉的苦杏仁味——那是林姨娘惯用的头油,苦杏仁味带着一丝甜腻,像糖浆般直钻进我的鼻腔,刺激着我的嗅觉神经。
重生后,我便计划好要报复林姨娘,深知春杏与她关系紧密,于是提前准备好毒粉,打算利用春杏作为突破口,引起林家内部的混乱,为自己争取更多机会和优势。
此刻,我攥紧掌心,指甲嵌入肉里,渗血的月牙印处传来尖锐的刺痛,仿佛在提醒我前世的仇恨。
铜镜里十五岁的少女正对着我笑,鬓角还粘着高热未退的冷汗,那冷汗湿漉漉的,贴在脸颊上,如同一块冰,冰凉刺骨。
\"大小姐醒了?\"檀木屏风后转出一团胭脂红的云,林姨娘染着鲜艳丹蔻的手指捏着一方精致的帕子,那帕子上的刺绣在光影中闪烁,好似夜空中闪烁的星星。
她的声音娇柔却暗藏着一丝讥讽,如同毒舌般刺痛我的耳膜。
我盯着绣鞋尖晃动的珍珠流苏,那珍珠在微光下散发着温润的光泽,每一颗都圆润饱满,像圆润的珍珠在微光中轻轻摇曳。
前世就是这双鞋,在祠堂青砖上踏碎我最后那点尊严,那青砖冰冷坚硬,仿佛还残留着前世的屈辱,每一块青砖都像一座沉重的大山,压得我喘不过气来。
此刻流苏里缠着根银丝,在光影中隐隐发亮,像极了我被灌下毒药时,苏婉儿鬓间那支素银簪子,那素银簪子散发着清冷的光泽,如同寒夜中的月光。
\"阿姐。\"藕荷色裙裾轻轻扫过门槛,发出细微的摩挲声,如同春蚕咀嚼桑叶的声音,苏婉儿捧着鎏金缠枝盏,甜腻香气里裹着丝若有若无的檀腥,那檀腥味似有似无,却让我心中一紧,像一只无形的手揪住了我的心脏。
青瓷勺磕在盏沿,发出清脆的脆响,那声音尖锐刺耳,如同金属摩擦的声音,让我脊背发麻。
就是这个声音,在刑部大牢伴着顾沉舟咳血的喘息。
前世的我,在那个阴暗潮湿的大牢里,听着他的喘息声,心如刀绞,每一声喘息都像一把锋利的刀,割着我的心。
而这一世,我看到房间里有一个与顾沉舟曾经送我的玉佩颜色相似的物件,这勾起了我的回忆,那些回忆如同潮水般涌上心头。
我望着汤面晃动的倒影,前世临死前苏婉儿说的每个字都在耳畔炸开:\"嫡姐可知为何世子宁肯娶我这个庶女?他说你这双眼...\"
\"阿姐发什么愣?\"苏婉儿突然攥住我手腕,蔻丹掐进皮肉,那尖锐的疼痛清晰可感,温度与前世分毫不差,像针一样刺痛着我的肌肤。
参汤表面浮着层薄油,油光在烛光下闪烁,掩住底层沉淀的褐色粉末——是南疆断肠散,遇银器则化作沉香。
前世我曾多次被下毒,对各种毒药的特性都有深入研究,尤其对这南疆断肠散,我了解它发作的大致时间。
我假意抬手拢发,银缠臂划过汤匙。
果然嗅到一缕佛前香。
\"妹妹辛苦。\"我仰头饮尽参汤,喉间火烧般的刺痛让眼前发黑,那刺痛如同熊熊烈火,灼烧着我的喉咙。
掐准三息之数,我猛地撞翻矮几,琉璃盏迸裂声清脆响亮,我在这声音里蜷缩成虾米:\"疼...参汤...\"
\"快传大夫!\"林姨娘尖叫声裹着玉佩乱撞的响动,那玉佩相互碰撞的声音嘈杂刺耳,像一群吵闹的鸟儿。
她扑过来时鬓边赤金步摇扫过我鼻尖,那股苦杏仁味更浓了,那味道带着一丝刺鼻,如同刺鼻的药水味。
我趁乱将藏于指缝的毒粉抹在她贴身丫鬟春杏袖口,染香料的指甲故意划过对方腕间守宫砂,那指甲划过皮肤的触感清晰,像砂纸划过皮肤。
\"大小姐厥过去了!\"满屋乱作一团时,我透过睫羽缝隙看见苏婉儿在捡碎瓷。
她将沾了汤渍的帕子塞给春杏,那方鲛绡帕子边缘绣着朵半开牡丹——正是林姨娘小库房的标记,那牡丹的红色鲜艳夺目,像燃烧的火焰。
纷沓脚步声逼近月洞门时,我听见母亲惯用的药玉镯碰在门框上的轻响,那轻响清脆悦耳,像清脆的铃声。
父亲玄色衣摆扫过门槛溅起的灰尘迷了我眼睛,就像前世他听完我申辩后拂袖扬起的雪沫,那灰尘带着一股陈旧的味道,像古老的书卷味。
\"作孽!\"春杏的哭喊混着瓷器碎裂声,\"奴婢袖口怎么会有药渣...\"
我将最后一丝清明掐灭在母亲颤抖的怀抱里。
她衣襟上陈年药香裹着崭新的泪渍,这味道让我想起顾沉舟雪青官服上总沾着的松烟墨——那日他隔着牢栏与我掌心相贴时,墨香里也混着血锈味。
\"侯爷...\"母亲的声音像绷到极处的琴弦,\"明月毕竟是嫡女...\"
混沌中传来玉佩穗子急躁的碰撞声,那声音急促而杂乱,像急促的鼓点。
父亲惯用的龙脑香突然近了,又倏然退远,最后化作一声砸在青砖上的叹息。
我知道那是他腰间象征宗室姻亲的蟠螭玉珏,前世它摔碎时,我正在给苏婉儿的婚书上按血指印。
父亲腰间玉珏的余震还在青砖上嗡鸣,我伏在母亲肩头数他皂靴碾过地衣的声响。
七步,停在春杏跪着的位置——和前世他在祠堂数我罪状时的步数分毫不差。
\"拖去柴房。\"玄色蟒纹袖口掠过我发顶,父亲的声音像是从冰窖里凿出来的,冰冷而决绝,\"明日送...\"
\"侯爷!\"林姨娘突然扑跪在地,石榴裙铺开成带刺的花,她染着凤仙花汁的指甲掐进春杏臂弯,小丫鬟颈侧立刻浮起三道红痕,那红痕鲜艳夺目,像鲜艳的红旗。
我眯着眼看那抹猩红渗进月白衫子,想起前世春杏奉命给我送断头饭时,腕间也有这样新鲜的抓痕。
母亲药玉镯突然重重磕在床沿:\"林氏是要当着侯爷的面动私刑?\"她枯瘦的手护住我后颈,檀香味混着血腥气冲得我鼻腔发酸。
这个从来只会念佛的妇人,此刻颤抖的胸膛竟比父亲绣着金线的衣袍更暖。
\"都闭嘴。\"父亲突然抬脚踹翻鎏金炭盆,火星子溅到苏婉儿裙角,烫出个焦黑的洞,那焦黑的洞边缘卷曲,散发着一股烧焦的味道,像烧焦的木材味。
我盯着那个破洞笑出声时,正对上林姨娘淬毒的眼神。
她鬓边赤金步摇晃得厉害,像极了前世被揭穿与外戚私通时,那顶七翟冠坠落的珠串。
我心中想着必须要找到林姨娘的把柄,趁着众人混乱,我借口更衣,朝着西厢房走去,月光洒在回廊上,我的脚步却没有丝毫犹豫。
梆子敲过三更时,我借着更衣的名头摸进西厢房。
我看到这些密信,心中一惊,正暗自思索着如何利用这些证据,突然听到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和压低的交谈声,我心中一动,悄悄挪到能看见外面的角落。
月光把博古架的影子拉得老长,那影子在地面上扭曲变形,第三层那尊送子观音的玉净瓶里,还藏着林姨娘上个月偷换母亲补药的药渣。
我按着前世记忆转动底座,暗格弹开的瞬间,霉味混着龙涎香扑面而来,那味道厚重而刺鼻,像腐臭的气味。
\"永昌侯府敬启...\"我借着窗缝漏进的月光辨认信笺,喉咙突然哽住。
这些盖着外祖父旧部印章的密信,前世竟成了顾沉舟抄检侯府的铁证。
最底下那封朱漆火纹的信封,封口处胭脂印赫然是苏婉儿及笄礼用的口脂颜色。
其实,管家王福与林家勾结已久。
之前他曾受林姨娘指使,参与过陷害我的谋划。
此刻,我看到他与林姨娘在角落里悄悄交谈,林姨娘塞给他一个沉甸甸的红包,他点头哈腰地应承着。
之后,外头忽然传来纷乱脚步声,我迅速将真信塞进怀中,换了早准备好的假信。
暗格合拢时,窗纸上晃过管家王福佝偻的影子——这个吃了林家二十年红封的老奴,此刻正提着灯笼朝柴房疾走。
寅时初刻,春杏的尸体在后巷井边被发现。
我倚在暖阁窗前,看王福的灯笼在井沿晃成惨白的鬼火,那鬼火般的灯光在黑暗中闪烁不定,像飘忽的幽灵。
林姨娘的尖哭声刺破黎明:\"定是明月记恨春杏白日冲撞...\"她发髻散乱地扑到父亲脚边,发间那支累丝金凤钗勾住了父亲蟒袍玉带。
父亲扯下林姨娘的金凤钗,我心中一阵快意,但也深知这只是个开始。
看着林姨娘额角的血线,我脑海中却突然闪过前世那口井吞噬我丫鬟的场景,这时,井台方向传来重物落水的闷响……
\"证据确凿。\"我将茶盏轻轻搁在案几上,青瓷底磕出清越的响,那声音清脆悠扬,像悠扬的笛声。
母亲派来的老嬷嬷适时呈上染毒的帕子,那角牡丹绣纹在晨光中红得滴血,那红色鲜艳欲滴,像欲滴的鲜血。
父亲盯着帕子,突然伸手扯下林姨娘的金凤钗,尖锐的钗尾在她额角划出血线,那血线顺着脸颊缓缓流下。
我低头摩挲袖中密信粗糙的封皮,信纸边缘的毛刺硌着掌心新生出的月牙印,那毛刺的触感尖锐而粗糙,像尖锐的荆棘。
井台方向传来重物落水的闷响,想来是王福在处理春杏的尸首。
前世这口井吞过我三个贴身丫鬟,如今倒成了林姨娘的催命符。
晨雾漫过窗棂时,我望着铜镜里少女苍白的倒影,将浸过毒粉的绢帕塞进妆奁夹层。
镜中忽见苏婉儿的身影映在廊柱后,她新换的藕荷色裙裾下摆沾着井台青苔,发间素银簪子却擦得雪亮,那素银簪子的光泽清冷而明亮,像清冷的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