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红色天光穿透云层时,萧凌的靴底正碾过秘境核心区域的碎石。
他能清晰听见系统核心在掌心发烫的声音,那些融化的符文像活物般钻入他的血管,每一道都在冲刷着识海深处的记忆。
“凌子,前面有光。”石锋的玄铁刀突然震得他虎口发麻,刀身映出百米外的轮廓——一座由灰白色巨石堆砌的神殿,门楣上缠绕着已经风化的藤蔓,却仍在渗出淡金色的源能。
他下意识挡在萧凌身侧,粗糙的指腹擦过刀柄上“石”字刻痕,那是两人在废土时期用断剑刻下的标记。
萧凌的呼吸微滞。
他能感觉到系统核心的震颤频率与神殿的源能波动完全重合,像是某种跨越千年的呼应。
“老石,”他松开攥紧核心的手,掌心里印着暗红的符文烙痕,“这神殿...比我们想象的更古老。”
石锋回头,看见他眼底跳动的金芒比血云里的天光更炽烈。
二十年了,他从未见过萧凌露出这种近乎虔诚的神情——上一次,还是在垃圾场废墟里,萧凌擦去SSR卡上的锈迹,露出“裂空战戟”四个古字时。
他喉咙发紧,伸手拍了拍萧凌后背:“我跟着你,刀山火海都走。”
两人踏入神殿的瞬间,林雪的法则罗盘突然发出蜂鸣。
她站在殿门阴影里,指尖泛起淡紫色的法则微光——作为法则之塔守护者,她能清晰感知到空间里扭曲的时间线。
“等一下。”她出声时,萧凌已经走到神殿中央,仰头望着悬浮在穹顶下的残缺石碑。
石碑表面布满蛛网般的裂痕,却在他们靠近时泛起幽蓝光晕。
萧凌伸手触碰的刹那,石面上的刻痕突然活了过来,像被风掀起的沙粒般重组,露出一行斑驳的古字:“天地崩裂,源于妄图掌控命运之人。”
“这他娘的什么意思?”石锋的玄铁刀“当啷”砸在地上,震得地砖簌簌落灰。
他大步跨到碑前,粗糙的手指几乎要戳到石面:“末日是地震带裂开的,是辐射云烧穿的,咋还成人为的了?”
萧凌没有说话。
他盯着那行字,系统核心在识海里疯狂闪烁,记忆碎片如潮水般涌来——三个月前在幽瞳老巢找到的残卷,记载着“天命重构计划”;七天前系统升级时,核心里闪过的“能量暴走”画面;还有此刻,体内源能翻涌的方式,像极了当年目睹幽瞳用禁忌卡牌撕裂空间时的波动。
“因为有人想当命运的主人。”他的声音很低,却像淬了冰,“老石,你记不记得十年前,我们在废土深处见过的那座金属遗迹?墙壁上刻着‘第零代系统实验室’。”
石锋猛地抬头。
他当然记得——那座遗迹里堆满了烧焦的卡牌,每张卡面都印着与萧凌系统核心相同的纹路。
“你是说...那些搞系统的人,把世界弄崩了?”
“更准确地说,”林雪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她不知何时绕到石碑背面,指尖正抵着一块颜色略深的石纹,法则微光顺着纹路蔓延,“系统原名‘天命重构器’,本是用来修复世界秩序的。”她的睫毛轻颤,破译出的文字在法则光华中显形,“但总有人贪心不足,想绕过限制直接掌控法则之力...能量暴走,世界失衡,末日就来了。”
“韩立和幽瞳。”萧凌突然接口。
他想起三天前截获的幽瞳密信,信末署名是“天命遗产守护者·韩立”。
原来不是遗产,是罪孽。
石锋的玄铁刀突然自动出鞘半寸,刀鸣如龙吟。
“那两个老东西!当年在红土城,幽瞳的卡牌士兵屠了整座城,说什么‘清理旧世残渣’——合着他们才是残渣!”他脖颈青筋暴起,掌心的老茧蹭过刀柄,“凌子,咱现在就砍过去——”
“来不及了。”
低沉的声音像重锤砸在耳膜上。
三人同时转身,看见神殿角落的阴影里,走出一道身披星纹法袍的身影。
他的瞳孔是纯粹的银色,每一步落下,地面都泛起水波状的源能涟漪——秘境守护者。
萧凌立即挡在石锋和林雪身前。
系统核心在掌心发烫,告诉他来者实力至少是武帝中期。
但对方没有敌意,只是盯着石碑上的文字,目光里带着某种说不出的沧桑:“你们已触及禁忌之知。”他的声音里带着回音,像是来自很远的地方,“继续深入,会唤醒不该存在的记忆。代价...不可逆。”
“什么代价?”林雪上前半步,法则罗盘在她身侧缓缓旋转,“是死亡?还是法则反噬?”
“比死亡更痛苦。”守护者的目光扫过萧凌,“你的系统核心会被污染,你的源能会变成双刃剑,你的每一次卡牌召唤,都可能撕开空间裂缝,让末日余波倒灌。”他顿了顿,“甚至...你会变成你最痛恨的那种人。”
神殿里的温度骤降。
石锋的手按在萧凌肩膀上,掌心的热度透过披风传来:“凌子,咱不趟这浑水成不?大不了回红土城,喝酒,训新兵——”
“老石,”萧凌转头,眼底的金芒映着石锋泛红的眼眶,“你记不记得,二十年前那个雪夜?我们缩在破铁皮屋里分最后半块压缩饼干,你说‘等老子有本事了,要把这吃人的破世界砸个窟窿’。”他笑了,指尖轻轻碰了碰石锋腰间的“兄弟契约”卡,“现在,窟窿就在眼前。”
石锋的喉结动了动。
他望着萧凌,突然想起二十年前那个少年,也是这样笑着,把最后半块饼干推到他面前,说“我不饿”。
而现在,那双眼眸里的光,比当年更亮。
“行。”他弯腰捡起玄铁刀,刀身映出他咧开的白牙,“砸就砸,老子刀还没钝!”
林雪的法则罗盘突然绽放出刺目紫光。
她望着萧凌,目光里有担忧,有释然,还有一丝她自己都没察觉的骄傲:“我跟着。法则之塔的使命,本就是守护真相。”
守护者沉默地注视着三人。
他的银色瞳孔里,倒映着萧凌掌心的系统核心,倒映着石锋握紧的玄铁刀,倒映着林雪流转的法则微光。
最后,他抬手一挥——
一道青色光门在神殿中央缓缓开启。
门后是浓重的雾气,隐约能听见低语声,像无数人在同时诉说同一段往事。
“那便去亲眼见证吧。”守护者的声音轻了些,像是对自己说的,“希望你们...比前人更清醒。”
萧凌深吸一口气。
他能感觉到系统核心在欢呼,像是终于找到了归途。
他看向石锋,对方冲他挑眉;看向林雪,对方朝他点头。
三人对视一眼,同时迈步——
光门内的雾气突然翻涌,露出一截镶嵌着卡牌纹路的青铜台阶。
而在他们看不见的光门深处,一段被封印了千年的记忆,正缓缓睁开眼睛。
当三人的脚步搅散青铜台阶上的雾气时,萧凌的后颈突然冒出细密的冷汗。
那是系统核心在识海深处发出的警示——不是危险,而是某种更古老的共鸣。
石锋的玄铁刀在掌心发烫,刀身映出前方漂浮的淡金色光粒,正以某种神秘的轨迹排列成环形回廊。
林雪的法则罗盘突然脱离掌心,悬浮在三人之间,紫色光流如蛇信般探入光粒,“这是记忆具象化。”她声音颤抖,“每一粒光尘都是一段被封印的意识碎片。”
话音未落,最中央的光粒突然炸裂。
画面在三人眼前展开:青灰色的实验室里,金袍老者跪坐在水晶祭坛前,白发垂落到地上,指尖渗出的鲜血正沿着祭坛纹路勾勒阵图。
他背后的全息投影上,悬浮着与萧凌系统核心一模一样的菱形装置,表面流转的符文像活物般啃噬着边缘——那是系统核心在暴走。
“稳住,再坚持三息。”老者的声音带着血沫,“只要完成法则锚定,能量潮汐就能引向地核……”
“三息?”阴恻恻的笑声从实验室角落传来。
穿墨绿长袍的男人踱步而出,左眼戴着青铜眼罩,正是幽瞳!
他指尖夹着一张漆黑卡牌,卡面纹路与萧凌系统核心上的裂痕如出一辙,“韩老,您说过这破铜烂铁能让我们掌控天地,可现在它连自己都保不住。”
“幽瞳,别急。”另一个身影从阴影里走出。
灰袍中年人身形清瘦,眉骨处有道刀疤,正是萧凌三天前截获密信上的署名者——韩立。
他望着祭坛上的系统核心,眼底泛着贪婪的光,“这东西的潜力远超我们想象,只是老东西的方法太保守。”他突然抬手,一张绘着锁链的卡牌穿透空气,精准钉入老者后心,“现在,该换我们来‘修复’世界了。”
“你们疯了!”老者踉跄着栽倒,血沫溅在系统核心上。
他抬头时,白发下的眼睛充血如兽,“能量失控会撕裂地脉,辐射云会烧穿大气层,人类会退化成废土怪物——”
“但活下来的人,会成为新神。”韩立屈指一弹,幽瞳手中的黑卡瞬间膨胀成巨网,将系统核心裹入其中。
核心表面的符文突然逆转为血红色,实验室的穹顶开始龟裂,无数细小的空间裂缝像毒蛇般窜出,所过之处金属融化、岩石汽化。
老者的身体被裂缝擦过,半张脸瞬间消失,只剩嘶哑的嘶吼:“停下!这不是……系统的本意……”
“轰——”
画面突然扭曲成碎片。
萧凌的系统核心在掌心炸出灼痕,他踉跄半步,喉间涌上腥甜。
二十年了,他无数次想象末日起因,却从未想过会是这样的背叛——那些自诩“天命守护者”的人,才是亲手撕开世界的恶魔。
“狗日的!”石锋的玄铁刀“嗡”地完全出鞘,刀鸣震得回廊光粒簌簌坠落。
他脖颈青筋暴起如虬龙,盯着画面里韩立的脸,指节捏得发白,“当年在红土城,他的卡牌士兵把婴儿扔向辐射兽取乐……老子早该砍了这杂碎!”
林雪的法则罗盘突然爆发出刺目紫光。
她指尖抵住太阳穴,额角渗出冷汗:“时间线吻合。”她的声音带着法则解析的机械感,“系统核心被夺取后三小时,地脉断层;十二小时后,辐射云成型;三天后,第一批废土怪物出现……”她突然抬头,眼底有悲痛翻涌,“老者最后的意识碎片里……他说系统本是为了平衡天地法则,不是掌控。”
萧凌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系统核心在识海里疯狂震颤,像在替初代创造者发出不甘的嘶吼。
他望着画面里老者消失前的眼神——那是与他在垃圾场捡回SSR卡时,与石锋分最后半块饼干时,与林雪在法则之塔对峙时,同样的、对“希望”的执着。
“原来一切都是他们的阴谋……”他的声音像淬了冰,“用拯救世界的名义,行毁灭之实。”
“现在知道了真相,我们该怎么做?”石锋反手握住萧凌肩膀,掌心的温度透过战袍灼烧着他的皮肤。
萧凌抬头,光粒在他眼底投下细碎的金斑。
他伸手接住一片记忆光尘,感受着其中残留的、初代创造者对“重塑”的执念,突然笑了——那是废土时期在铁皮屋分饼干时,在黑市用半块面包换卡牌时,在红土城废墟抱起幸存者时,那种“偏要把天捅个窟窿”的笑。
“找出剩下的系统碎片。”他握紧拳头,系统核心的震颤化作滚烫的力量涌遍全身,“彻底重塑它。不是让它成为掌控法则的工具,而是……”他看向石锋泛红的眼眶,看向林雪眼底的期待,“让它成为修复天地的钥匙。”
回廊突然剧烈震动。
林雪的法则罗盘“当啷”坠地,她踉跄着扶住青铜台阶,指尖按在太阳穴上快速解析:“空间波动!秘境外围的源能屏障被撕开了——”她猛地抬头,脸色比雪更白,“是幽瞳残党!他们带着改良版卡牌大炮,正在轰击入口!”
萧凌的瞳孔骤缩。
他能清晰感知到,数十道强横的源能波动正以扇形阵型逼近——那些是他在幽瞳老巢见过的“死侍”,被卡牌能量改造的杀人机器,没有痛觉,只有对系统核心的疯狂渴望。
“走!”他一把捞起林雪的法则罗盘,拽着石锋冲向回廊深处。
系统核心在掌心发烫,指引着最后一段记忆的方向——那里藏着初代创造者留下的“碎片坐标”。
石锋的玄铁刀自动护在三人背后,刀鸣盖过了越来越近的爆炸声:“凌子,老子断后!你带着雪丫头——”
“闭嘴。”萧凌头也不回,“我们要一起活着出去,然后把他们的破卡牌大炮,砸成废铁。”
林雪突然抓住他的手腕。
她的指尖沾着法则罗盘渗出的淡紫血珠,却笑得比任何时候都明亮:“左边第三道光粒,是碎片坐标。”她的声音混着空间震荡的轰鸣,“幽瞳残党……他们往废弃的地下黑市主城去了。”
萧凌脚步微顿。
地下黑市主城——那是废土时期最大的卡牌交易中心,如今只剩辐射笼罩的废墟。
他突然想起三天前截获的密信里,韩立提到过“最终锚点”,而黑市主城的地脉下,正沉睡着一座被遗忘的系统分核心。
回廊深处,最后一段记忆光粒开始闪烁。
而在秘境外围,幽瞳残党的喊杀声已穿透屏障,像潮水般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