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脉震颤的轰鸣像闷在胸腔里的雷，震得萧凌耳膜生疼。
他蹲在断墙后，指尖抵着石锋心口那团幽绿毒素，源能如滚烫的岩浆顺着经脉涌进去，却被那毒素裹着寒意反噬回来。
石锋的血浸透他的衣襟，混着风沙结成咸涩的硬块，可他甚至感觉不到疼——他的全部感官都锁在挚友逐渐冷下去的手腕上。
\"三日后。\"石锋昏迷前说的那三个字突然在他脑海里炸响。
萧凌猛地抬头，荒野方向的紫黑色云团已翻涌成漩涡状，黄金面具的轮廓愈发清晰，连面具眼窝里流转的幽光都能看清。
那是幽瞳残党最高首领\"蚀日\"的标志，他们在筹备的\"系统重启仪式\"，终于要露出獠牙了。
\"萧凌！\"林雪的声音从通讯器里炸开，带着电流杂音的焦急，\"荒野战场的逆种军团动了！
他们撕开了防线，正在往仪式核心区推进！\"
萧凌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低头看向石锋——那道血洞还在渗着青紫色的血，可指尖触到的心跳竟比方才强了些。
系统核心在掌心发烫，突然传来一股温凉的力量，顺着他的手渡进石锋体内。
是石锋自己？
这混球......明明伤得快死了，还在硬撑着用源能护心脉。
\"老石。\"萧凌低笑一声，指腹重重碾过石锋手背的老茧，\"你他娘的要是敢死在我前头，老子烧你棺材板的时候绝对多撒把盐。\"他轻轻将石锋塞进废墟缝隙，用三张【磐石壁垒】卡牌在周围布下防御阵，\"等我回来，带你去喝你念叨了半年的红曲酒。\"
风沙卷着血锈味扑过来时，萧凌已经站在荒野战场的制高点。
下方是翻涌的黑潮——幽瞳残党的逆种军团裹着黄沙冲锋，铠甲上的倒悬魂文泛着诡光。
而他的临时军团正呈雁阵迎击，石锋的玄铁刀光在最前排劈开血路，像一柄烧红的铁钎扎进敌阵。
\"破军九击·终式！\"
石锋的吼声盖过了战鼓。
他左胸的伤还在渗血，染得玄铁刀刀镡都是暗红，可出刀的势头比往常更狠。
第三式\"裂空\"劈碎三柄长矛，第五式\"断岳\"震飞七具重甲，第九式收尾时，他整个人化成一道赤金色刀芒，从敌阵左翼斜劈到右翼。
被劈中的逆种武者铠甲寸寸崩裂，连源能护罩都被搅成碎片。
萧凌的指尖在卡牌上快速翻动。
【群体震慑】卡牌展开的瞬间，战场中央腾起血色光雾，三十余名高阶逆种武者突然抱头惨叫——他们的源能海被震出裂痕，连挥刀的力气都没了。
紧跟着【时空囚笼】卡牌炸裂，十二道幽蓝锁链从地底窜出，将那些高阶武者死死钉在原地。
\"凌子！左边！\"
石锋的提醒比刀更快。
萧凌头也不回地甩出【风刃乱舞】，二十道风刃精准削断左侧废墟里攒动的三十支淬毒弩箭。
转头时正看见林雪站在三百米外的断塔上，银发被风卷成银瀑，双手结出法则印记：\"法则审判·蚀！\"
淡金色光雨从天而降，落在逆种武者身上便成了腐蚀剂。
他们的铠甲冒起青烟，源能护罩像被戳破的肥皂泡，连嘶吼都带着溃烂的黏腻感。
萧凌趁机摸出【系统掠夺】卡牌，指尖掠过那些被时空囚笼困住的高阶武者——七块拇指大小的系统碎片从他们眉心飞出，叮叮当当地落进他的源能空间。
\"好样的！\"萧凌低喝一声，目光扫过战场。
石锋的玄铁刀又劈翻了两个武师境的逆种，刀身上的血珠被风吹成细雾，在他身后拉出猩红的轨迹。
可他的脚步明显虚浮，左胸的伤口每动一次都在渗血，连呼吸都带着嘶嘶的抽气声——那幽绿毒素还在啃噬他的生机。
\"那就是石锋？\"
阴恻恻的声音突然在战场中央炸响。
一个戴青铜鬼面的男人从逆种军团后方走出，腰间悬着九根刻满魂文的锁链，每根锁链末端都串着半透明的灵魂碎片。
他的目光扫过石锋，嘴角掀起冷笑：\"不过是萧凌养的疯狗罢了，真以为自己是什么兄弟？
等系统重启，他连看你一眼的兴致都不会有。\"
石锋的刀势一顿。
他转头看向那男人，血污的脸上突然绽开笑容。
那笑容比刀还亮，比火还烫：\"疯狗？\"他抹了把脸上的血，玄铁刀在沙地上划出半寸深的痕迹，\"老子这条疯狗，咬的就是你们这些装人样的鬼！\"
青铜鬼面男人的瞳孔骤缩。
他刚要后退，石锋的身影已经欺到面前。
这一次，他的刀没有用任何套路，纯粹是最野蛮的劈砍——第一刀劈碎青铜鬼面，第二刀斩断九根灵魂锁链，第三刀挑开对方的源能护罩，第四刀......
\"破军九击·无悔式！\"
血花在半空绽开时，青铜鬼面男人的头颅还保持着震惊的表情。
他的尸体倒在沙地上，腰间的灵魂锁链散落一地，那些半透明的灵魂碎片飘向石锋，又被他的源能轻轻推开。
\"我不是谁的棋子。\"石锋对着尸体啐了口血，转头看向高处的萧凌，\"我是他的兄弟。\"
风沙突然停了。
萧凌站在制高点，望着那个浑身是血却站得比山还直的身影，喉咙突然发紧。
他摸向胸口的卡牌袋，那里躺着一张泛着暖金色光的卡牌，是他三个月前用两人的源能融合而成的\"兄弟契约\"。
此刻卡牌表面的纹路微微发烫，像在回应石锋的声音。
荒野方向的紫黑色云团又翻涌起来，黄金面具的眼睛里射出刺目的光。
但萧凌已经不再看那里。
他的目光锁着石锋，手指轻轻按在\"兄弟契约\"卡牌上——等这场仗打完，他要让所有敢动他兄弟的人，都看看什么叫真正的......
\"杀过来！\"逆种军团的吼叫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萧凌扯掉染血的披风，抽出腰间的【业火焚天】卡牌。
火焰在他掌心腾起时，他听见自己的声音混着风声，比任何战鼓都响：\"老石，并肩子上！\"
石锋的玄铁刀再次扬起。
这一次，他的笑容里多了些萧凌从未见过的东西——不是豪情，不是热血，是比命还重的，兄弟间的，底气。
萧凌的手指按在\"兄弟契约\"卡牌上时，掌心的温度几乎要将卡牌灼穿。
那是三个月前他在地下黑市的密室里，用两人交叠的源能滴在空白卡胚上，看着金红两色的光纹像藤蔓般爬满卡面。
此刻卡牌表面的纹路正随着他的心跳律动，每一道金纹都在发烫，像石锋每次拍他后背时的温度。
\"老石。\"他低喝一声，指腹重重碾过卡牌边缘的暗纹。
卡牌骤然炸裂成漫天金雨。
最先感知到变化的是石锋。
他正挥刀劈碎第四个武师境逆种的护罩，突然有暖流顺着刀脊窜进掌心，像是有人往他枯竭的源能海里灌了碗烧刀子——痛，但痛快。
伤口处的幽绿毒素原本还在啃噬经脉，此刻竟被这股暖流逼得节节败退。
他仰头大笑，玄铁刀卷起的刀风里多了金红两色流光：\"凌子！
这玩意儿够劲！\"
周围的临时军团武者也在嘶吼。
原本被逆种压着打的雁阵突然拔高半丈，持盾者的源能护罩泛起金光，挥刀者的刀锋裹着赤焰。
最前排的中阶武者眼睛发亮——他们竟能勉强跟上石锋的刀速了！
\"这是......灵魂共鸣强化阵？\"林雪的声音从侧后方传来。
她不知何时跃下断塔，银发被金雨染成鎏金色，指尖的法则印记正泛起淡紫光晕，\"以两人源能为基，牵引同阵营武者的灵魂共振......萧凌，你什么时候学会这种近乎失传的古卡术？\"
萧凌没回头。
他的全部注意力都锁在荒野尽头的紫黑色云团上——黄金面具的双眼正喷吐着实质化的黑光，面具下的轮廓开始扭曲，像有什么东西要破面而出。
系统核心在他识海疯狂震动，那些刚收进源能空间的系统碎片突然发出蜂鸣，七块碎片悬浮在他身周，每一块都映出黄金面具的倒影。
\"仪式要完成了。\"他的声音像淬了冰。
三个月前截获的情报在脑海里翻涌：幽瞳残党要通过\"系统重启\"抹除所有非核心者的源能，让世界退回只有他们能掌控的\"原初状态\"。
而石锋胸口的幽绿毒素，正是仪式启动前的\"清场标记\"——若再晚半刻，石锋的源能海就会被彻底腐蚀。
\"林雪！\"他反手抛去一张【时空缓滞】卡牌，\"拖住那面具三分钟！\"
林雪接住卡牌的瞬间，法则之力如浪潮般从她脚下铺开。
淡紫光网裹住黄金面具，却被那黑光轻易撕裂。
她咬着唇挥手召出三道法则屏障，每道屏障都在接触黑光的瞬间泛起裂痕：\"最多一分钟！
萧凌，快！\"
石锋的刀突然劈到萧凌身侧。
他左肩又添了道深可见骨的伤口，玄铁刀却稳稳架在两人中间：\"凌子，老子给你撑场子。\"
萧凌盯着石锋额角滴到刀面上的血珠，突然笑了。
他张开手掌，七块系统碎片如飞蛾投火般钻进掌心。
系统核心的灼烧感从识海蔓延到四肢百骸，他却觉得从未如此清醒——这些碎片是他这半年来冒着被逆种追杀的风险，从三十七处秘密据点里抢来的；是石锋替他挡下的十九次偷袭，是林雪用法则之眼破解的十二道防御阵。
\"混沌契约·融。\"他低吟着，碎片在掌心熔成金色液体，又凝结成一张流转着星河的卡牌。
卡面中央四个古字缓缓浮现：天命重构。
黄金面具的嘶吼声震得地脉再次震颤。
萧凌能看见面具下伸出的黑色触须，每根触须都缠着半透明的灵魂——那是被逆种屠杀的无辜者。
他深吸一口气，将全部源能、系统核心的力量，甚至最后一丝精神力都灌进卡牌。
\"给老子碎！\"
卡牌炸裂的瞬间，天地陷入刹那的静默。
然后是比太阳更耀眼的光。
逆种军团的武者在光中化为飞灰，黄金面具的轮廓像被利刃切割的蜡像，先是出现蛛网般的裂痕，接着轰然崩塌。
紫黑色云团被撕成碎片，露出后方苍白的天空——那是被幽瞳残党遮蔽了三年的真实天色。
萧凌的膝盖重重砸在沙地上。
他能听见自己源能海碎裂的声音，能感觉到系统核心像被抽干的油灯，连维持意识都成了奢侈。
最后映入眼帘的是石锋染血的玄铁刀，正稳稳托住他下坠的身体。
\"凌子？\"石锋的声音带着颤音，\"你丫别装死啊，老子还等着喝红曲酒呢......\"
萧凌想笑，却只能扯动嘴角。
他看见林雪站在不远处，银发沾着血污，却仰头望着重新亮起来的天。
她的嘴唇动了动，口型清晰：\"这场战争......才刚刚开始。\"
意识彻底陷入黑暗前，他听见风沙卷过战场的声音。
那声音里混着若有若无的低吟，像某种沉睡的东西，正在遥远的地底下，缓缓睁开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