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凌的拇指还停在心脏位置,卡牌贴着皮肤的温度渐渐渗透进骨髓——那温度像极了石锋从前拍他肩膀时的力道,带着废土上特有的粗粝暖意。
系统提示音在识海炸开时,他睫毛轻颤,眼底暗火腾起又压下,最终化作某种近乎冷硬的笃定。
\"极北冰原深处。\"他低头看向掌心浮起的半透明星图,指尖划过闪烁的坐标点,声音比冰原的风还轻,\"那地方我三年前去过,是初代武圣埋骨的乱葬岗。\"话音未落,身后传来布料摩擦声,银月不知何时已站到他身侧,发梢的银斑随着呼吸轻轻跳动,在星图蓝光里泛着碎钻般的光。
\"要准备什么?\"她伸手碰了碰他腰间的淬毒短刃,指腹扫过刀鞘上的凹痕——那是去年他们被变异沙虫追击时留下的。
萧凌抬头看她,见她眼底没有半分惧色,反而亮得惊人,像藏着团要烧穿阴云的火。
他忽然笑了,抬手揉乱她的发:\"把你那副能冻住三里地的冰魄扇带上,再......\"他顿了顿,从空间戒指里摸出个青铜小瓶,\"把这瓶凝神散喝了,路上要是异能再暴动......\"
\"我不会拖后腿。\"银月打断他,接过药瓶时指尖在他掌心轻轻一蹭。
她仰头时,月光正好漫过她后颈新浮现的银色纹路——和三天前觉醒\"月侍\"时脑海里闪过的符号如出一辙。
萧凌的笑意淡了些,伸手覆住她后颈的纹路,能隔着皮肤摸到下面跳动的脉络,像某种古老的韵律在苏醒。
\"出发。\"他收回手,将星图收进系统空间,转身走向营地外的瘦马。
风卷着焦黑羽毛掠过他靴边时,他脚步微顿——那羽毛上的咒文还在发光,和银月颈间的纹路形成某种诡谲的呼应。
他弯腰捡起羽毛,转身递给银月:\"收着,或许用得上。\"
穿越风暴地带的路比预想中难。
狂风卷着冰碴子打在面甲上,发出密集的沙沙声,萧凌的玄铁重剑在身侧嗡鸣,替他们劈开最锋利的冰刃。
银月缩在他身后,发梢的银光却越来越盛,原本束起的长发有几缕挣脱了发绳,在风里舞成银色的蛇。
\"凌。\"她突然出声,声音被风吹得支离破碎,\"我听见......有人在说话。\"萧凌脚步一顿,反手扣住她手腕,能感觉到她脉搏跳得极快,像敲在战鼓上的点。\"说什么?\"他侧过身替她挡去迎面而来的冰刃,目光如刀扫过四周——风暴里没有活物的气息,只有他们的马蹄声在山谷间撞出回音。
银月的指甲掐进他掌心,疼得他皱眉。\"你本不该活下来。\"她一字一顿,瞳孔深处泛起幽蓝的光,\"他们说......月侍早该随着上界的崩塌死去,说我是......\"话没说完,她突然捂住头蹲下,发梢的银光暴涨,周围十米内的冰碴子瞬间凝结成冰晶,在半空悬成倒垂的冰莲。
萧凌单膝跪地,将她护在怀里,玄铁剑横在两人头顶,替她挡住被银光震碎的冰碴。
他能感觉到她的身体在颤抖,却没有像往常那样追问——石锋说过\"月侍完全觉醒\"是开启塔门的关键,而银月此刻的异常,或许正是觉醒的征兆。
他低头吻了吻她发顶,轻声道:\"别怕,我在。\"
冰原外围的寂静来得毫无征兆。
风暴突然止住,连马蹄声都被吸进了雪里。
萧凌勒住马缰,玄铁剑\"嗡\"地出鞘半寸——他闻到了血锈味,那是黑铁铠甲长时间浸在血里才会有的味道。\"银月,靠后。\"他将她往马背上推了推,自己翻身落地,靴底碾碎积雪的声音在空荡的冰原上格外清晰。
第一支长矛破空而来时,他甚至没看清来者。
那矛尖裹着幽绿的毒雾,直取他咽喉,却在离他三寸处被玄铁剑荡开。
萧凌旋身,这才看清伏击者——二十七个身披黑甲的人,从头到脚裹在铠甲里,只露出一双双泛着腥红的眼睛。
他们的长矛上刻着和银月颈间纹路一样的符号,每刺出一招,都会低喝一声:\"月侍!\"
\"冲她来的。\"萧凌心里一沉,挥剑格开左边刺来的矛,反手甩出三枚淬毒飞针,正中右边三人的面甲缝隙。
黑甲人闷哼着后退,却没有倒下,反而加快了攻势。
其中一人突然撕开面甲,露出半张腐烂的脸——那脸上的肌肉正在融化,露出下面泛着青灰的骨头,\"月侍归位......\"他咧开嘴,腐烂的舌头卷着血沫,\"观测者要收回......\"
银月的呼吸突然变得急促。
她从马背上站起,发梢的银光几乎要凝成实质,目光死死锁在那个腐脸人脸上。
萧凌眼角余光瞥见她的手按在腰间的冰魄扇上,扇骨上的冰晶开始簌簌掉落,像在回应某种召唤。
腐脸人突然怪笑起来,长矛直指银月:\"你以为......他能护你多久?\"
话音未落,银月的瞳孔骤然收缩。
萧凌听见她喉间发出一声低吟,像是某种古老咒语的开端。
他能感觉到周围的温度在骤降,脚下的积雪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结成冰,而银月身上的金光,不知何时已从发梢漫到了指尖。
\"银月?\"他出声唤她,却见她缓缓转头,眼底的幽蓝被金光覆盖,嘴角勾起他从未见过的冷冽笑意。
黑甲人们突然停滞,长矛\"当啷\"落地,像是被什么力量震慑。
腐脸人脸上的腐烂突然加速,发出刺耳的尖叫:\"不!
她不该......\"
银月的指尖亮起金光。
萧凌下意识要挡在她身前,却被她轻轻推开。
她的声音变得低沉,像是有另一个灵魂在她体内说话:\"你们......\"
风再次卷起,吹得黑甲上的铁片哗哗作响。
萧凌盯着银月身上翻涌的金光,突然想起石锋说过的\"规则之外的观测者\"——或许从银月觉醒\"月侍\"的那一刻起,他们就已经被盯上了。
而现在,这双眼睛,终于按捺不住,派出了爪牙。
银月的金光越来越盛,将她整个人笼罩成一个光团。
黑甲人们开始后退,腐脸人转身要逃,却被一道金光钉在原地。
他的尖叫刺破冰原的寂静,而银月的胸口剧烈起伏,像是在积蓄某种力量。
萧凌握紧玄铁剑,目光在她和敌人之间来回扫动——他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但有一点很清楚:他们要找的命运之塔,或许远比想象中更危险。
\"退下。\"银月突然开口,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黑甲人们浑身剧震,长矛\"当啷\"落地,转身就跑。
腐脸人还在挣扎,却被金光一寸寸碾碎,连骨头都没剩下。
银月的金光渐渐收敛,她踉跄着扶住马颈,抬头时眼底的金光未褪,喘息道:\"他......\"
萧凌立刻扶住她,指尖触到她发烫的额头。
他皱眉替她把脉,发现她的脉搏快得离谱,像是有什么力量在她体内横冲直撞。
银月抓住他的手腕,目光灼灼:\"他们说......观测者在塔尖。\"她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凌,我好像......想起来一些事。\"
冰原的风卷着雪粒打在两人身上,萧凌望着远处若隐若现的塔尖——刚才战斗时,他分明看见云层里有黑影一闪而过,像是某种巨大的眼睛。
他低头看向银月,见她发梢的银光已经完全变成金色,颈间的纹路亮得刺眼。
\"不管是什么。\"他替她擦掉嘴角的血,声音轻得像在哄孩子,\"你都是银月。\"
银月突然笑了,笑容里带着几分他从未见过的锋利:\"或许......我不只是银月。\"她抬头看向云层,那里有金光穿透阴云,照在她脸上,\"但没关系。\"她转头看向他,眼里的光比任何时候都亮,\"不管我是谁,我们都要去那座塔。\"
萧凌摸了摸她发烫的脸颊,又摸了摸自己心口的卡牌——石锋的温度还在。
他抽出玄铁剑,剑尖挑起一片雪花,任其在剑刃上凝结成冰:\"走。\"他翻身上马,将银月拉进怀里,\"这次,我陪你闯到底。\"
马蹄声再次响起,朝着冰原深处,朝着那座刺破云层的命运之塔。
而在他们身后,腐脸人消失的地方,一片焦黑的羽毛正缓缓升起,被风吹向云端——那里,有一双看不见的眼睛,正紧紧盯着他们的背影。
风雪在马蹄下翻涌成白色的浪,萧凌的玄铁剑始终横在膝头。
银月靠在他怀里,发梢的金光已褪成淡银,后颈的纹路却仍在皮肤下微微发烫——那是方才觉醒时残留的力量,像块烧红的炭埋在雪堆里。
\"系统提示。\"萧凌的识海突然响起机械音,他瞳孔微缩,下意识收紧环住银月的手臂。
冰原的风灌进衣领,他却觉得后颈发寒——系统极少在行进中主动提示,上一次还是石锋被毒雾侵蚀时。
\"命运之塔坐标模糊,需激活三枚'命运碎片'方可定位完整路径。\"
银月抬起头,睫毛上凝着细雪:\"碎片?\"她声音带着刚用过异能的沙哑,指尖无意识抠住萧凌腰间的革带,\"和我颈间的纹路有关?\"
萧凌没答话。
他翻身下马,将银月轻轻扶到一块背风的冰岩后,掌心按在胸前——那里贴着\"兄弟契约·副本\"的卡牌,石锋的温度还在。
系统说过,这张卡牌是他与石锋灵魂绑定的凭证,或许能感应到与命运相关的事物。
玄色卡牌浮现在掌心,表面的纹路突然泛起暗红,像被泼了层血。
萧凌屏住呼吸,精神力顺着卡牌蔓延出去——冰原的风雪、冻僵的苔藓、地下十米处流动的冰泉......却独独没有碎片的气息。
他指尖微颤,卡牌\"啪\"地落回掌心,背面的契约印记正在变淡。
\"没用。\"他蹲下来,替银月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发丝,\"可能碎片需要特定条件激活,或者......\"他喉结滚动,没说后半句——或者石锋留下的卡牌,本就不是为了这种事存在的。
银月突然抓住他的手腕,指甲几乎要掐进他皮肤:\"凌,我能感觉到。\"她的眼睛在雪光里泛着幽蓝,\"那些黑甲人的长矛上有碎片的味道,像铁锈混着月光。\"她松开手,低头盯着自己的掌心,\"刚才我用异能时,有什么东西在我脑子里撞——像是门,被锁了很久的门。\"
萧凌握住她的手,放在自己唇边哈气。
他能感觉到她指尖的温度比冰块高不了多少,却在微微发抖:\"等找到第一枚碎片,门就开了。\"他说,声音比冰原的风还稳,\"我保证。\"
夜幕来得极快,冰原的夜晚像口倒扣的黑锅。
萧凌捡了些冻硬的枯枝,用玄铁剑擦出火星——废土上的火总是带着焦味,混着银月身上残留的冰魄香,倒有几分家的错觉。
银月缩在他披着的兽皮里,盯着跳动的火苗:\"如果命运之塔藏着我的过去......\"她的声音轻得像雪,\"你会帮我找回吗?\"
萧凌往火里添了根柴,火星子\"噼啪\"炸开。
他望着火光照亮银月的侧脸,突然想起三年前在废土镇初见时,她也是这样盯着篝火,眼睛里没有光——那时她还是被人贩子捆在草堆里的小丫头,脖颈上有道刀疤。
\"会。\"他说,伸手碰了碰她后颈的纹路,\"但不管门后面是什么,你都是银月。\"他顿了顿,从空间戒指里摸出块烤得半焦的肉干,\"是那个会偷偷往我药里加糖的银月,是那个被变异沙虫追时还能笑着说'萧凌你跑慢点'的银月。\"
银月突然笑了,眼尾沾着泪光:\"肉干都烤糊了。\"她抢过肉干咬了一口,被烫得直吐舌头,\"但比三年前在废土镇吃的树皮强多了。\"
萧凌看着她,喉间发紧。
他摸了摸心口的卡牌,石锋的温度还在——如果石锋在,大概会拍着他肩膀说\"你小子终于会说人话了\"。
可现在,他只能把那些没说出口的话,都融进替银月拢紧兽皮的动作里。
风突然大了。
火堆的火苗被吹得歪向一侧,照亮远处雪地上一串新鲜的脚印——不是兽类的,是人的,鞋跟处有菱形的压痕,和黑甲人铠甲上的纹路一模一样。
萧凌的玄铁剑\"嗡\"地出鞘三寸。
他将银月护在身后,目光如刀扫过黑暗——那里有什么东西在动,影子被月光拉得老长,像根弯了的长矛。
\"凌?\"银月扯了扯他的衣角。
他压下剑,反手握住她的手:\"睡吧。\"他说,声音放得很轻,\"明天还要赶路。\"
黑影在风雪中停了停,转身消失在冰原深处。
它的腰间挂着块碎片,在月光下泛着幽蓝的光——和银月颈间的纹路,以及萧凌掌心卡牌上变淡的印记,完美契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