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卷着冰碴子往领口钻，萧凌的后颈突然泛起细密的刺痛。
他看似随意地将银月往身侧带了半步，玄铁靴却在冰面上碾出半寸深的痕迹——系统的危险提示音还在识海里嗡嗡作响，这次比之前更尖锐，像根细针扎着神经。
\"我们被盯上了。\"他声音压得极低，眼尾的余光扫过左侧三十步外的冰棱。
那里的雪堆本该随着风势缓慢流动，此刻却凝固成不自然的弧。
银月的睫毛猛地一颤。
她垂眸时，眼尾的金粉在风雪里簌簌飘落，露出下方淡青的血管。
那片皮肤正随着心跳微微发烫，像有蚂蚁顺着血脉往上爬。
她闭了闭眼，命契之力从识海深处翻涌而出，再睁眼时瞳孔里浮起细碎的银光，\"是那个组织......\"她抬起手臂，指尖轻轻抚过小臂上淡粉色的旧疤，那是三日前在暗蚀会据点突围时，被符咒碎片灼伤的痕迹，\"他们的契约印记混在命契波动里，像块烂肉粘在骨头上。\"
萧凌的拇指无意识摩挲着储物袋的绳结。
袋里残图的边角还带着体温，那是从暗蚀会大供奉书房里偷来的，此刻正随着他的动作轻轻蹭着掌心。
他望着银月臂上的伤痕，喉结动了动——三天前为了救她，他硬接了武师境的符咒爆炸，现在胸口的骨裂处还在抽痛，但此刻这些都被压进了意识最深处。
他需要的是精准的计算，像拆炸弹般拆解眼前的困局。
\"废弃营地。\"他突然转头，目光扫过西北方半隐在风雪中的断墙，\"半里外有处冰原商队的旧营地，断墙能挡三成风，残木堆足够藏两个人。\"
银月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只见几截焦黑的木柱从雪堆里戳出来，像野兽啃剩的骨头。
她没问他怎么知道那里——萧凌的\"情报网\"从来不是靠嘴说的，而是藏在每一次冒险时刻意记下的地形，每一张随手画下的草图里。
她只是伸手拽了拽他的衣袖，指尖沾着他衣料上未化的冰晶：\"需要我做什么？\"
\"留些命契残息在东侧木堆。\"萧凌摸出三张泛着幽蓝光泽的卡牌，指尖在卡面纹路上一擦，冰蓝色的微光顺着指缝流出来，\"幻象卡会模拟我们的呼吸频率和脚步声，引他们往陷阱里钻。\"他顿了顿，将其中一张卡牌塞进银月掌心，\"你用命契之力裹着残息，他们的罗盘会以为是活物。\"
银月低头看掌心的卡牌，卡面绘着的雪狼正对着月亮长嚎，狼眼处的金粉在她命契之力的滋养下微微发亮。
她忽然想起萧凌第一次给她卡牌时说的话：\"卡牌不是死物，它们吃的是使用者的心意。\"此刻她能清晰感觉到卡牌里蛰伏的能量，像被挠醒的幼兽，正用湿漉漉的鼻子蹭着她的精神力。
\"我去布置。\"她捏紧卡牌，转身时发间的冰晶簌簌落进雪堆。
萧凌望着她的背影，直到她的脚印在断墙后消失，才弯腰抓起一把雪，混着自己的血抹在西侧木堆下——这是给幻象卡的\"锚点\"，足够让追踪者的符咒以为目标就在这里。
当最后一张卡牌嵌入冰缝时，暮色已经漫过了冰原。
萧凌缩在断墙与冰棱的夹角里，玄铁匕首贴着大腿内侧，指尖能摸到刀鞘上自己刻的刻度——那是他计算敌人数量的习惯。
系统提示音在识海里安静了，但他能听见自己的心跳，一下一下，撞着肋骨，像在敲战鼓。
银月的身影从断墙另一侧闪过来，发间的冰晶不知何时化了，发尾沾着几点暗红，应该是刚才抹血时不小心蹭的。
她蹲在萧凌身侧，呼出的白气在两人之间凝成小团，\"残息和幻象卡都布置好了，他们的罗盘最多半柱香就会追过来。\"
萧凌嗯了一声，目光扫过营地外的雪面。
风小了些，能隐约看见远处有几个黑点在移动，像雪地里爬动的甲虫。
他的手指在匕首柄上轻轻敲了三下——这是和银月约定的\"准备\"信号。
夜幕降临的时候，废弃营地的断墙投下长长的影子。
萧凌望着天际最后一线天光消失，突然听见雪地里传来细碎的脚步声，像猫爪挠过羊皮纸。
他侧头看向银月，后者正盯着自己的手腕，那里的旧疤此刻红得刺眼，像被火烤过的烙铁。
\"来了。\"银月的声音轻得像叹息。
断墙外的雪堆突然动了动，四个裹着灰布斗篷的身影从雪地里钻出来，领头的那个腰间挂着个青铜罗盘，罗盘上的指针正疯狂转动，最后\"叮\"的一声，直指东侧木堆。
萧凌的瞳孔微微收缩。
他看见那人掀开斗篷帽子，露出半张脸——左脸爬满暗红色的符咒，像条狰狞的蜈蚣。
夜幕裹着风雪压下来时，萧凌的指节在冰面上掐出青白的印子。
他望着四个灰影逼近东侧木堆，喉间滚过极轻的嗤笑——幻象卡模拟的呼吸频率比活人慢半拍，这是他特意留下的破绽。
那些自诩\"秘影\"的追踪者，终究还是被贪功的念头勾着，踩进了陷阱圈。
\"雷霆爆裂。\"他在唇齿间咬出三个字，藏在靴底的卡牌突然泛起刺目蓝光。
冰原的地面应声炸开，直径丈余的冰壳如蛛网般龟裂，碎冰裹着雪沫冲天而起，最前排的灰袍人被气浪掀得撞向断墙，腰间的青铜罗盘\"当啷\"坠地。
银月的指尖几乎是同时亮起银芒。
她能清晰感知到命契之力顺着旧疤翻涌——三日前符咒灼伤的位置此刻烫得惊人，像根烧红的银针扎进血肉，却也让她的感知如刀刃般锋利。\"破！\"她低喝一声，银芒如网般罩向剩余三人，为首者的符咒在命契之力下滋滋作响，左脸的蜈蚣状纹路竟开始扭曲剥落。
\"是命契者！\"中间那人突然尖叫，声音像刮过铁铲的指甲。
他慌乱地去摸腰间符咒袋，可银月的银网已缠上他的手腕，符咒刚掏出半张便燃成灰烬。
更骇人的变化在他胸口显现——随着符咒失效，他脖颈处的皮肤突然裂开细小血口，一枚漆黑图腾缓缓浮出，是两扇交叉的青铜门，门缝里渗出暗红血丝。
\"守门人！\"银月的瞳孔骤缩。
三个月前死在她剑下的青云，临终前用血手抓着她的衣角，喉间挤出的最后两个字就是\"守门人\"。
此刻这图腾与青云描述的\"真正的守门人\"分毫不差，连门缝里的血丝走向都如出一辙。
剩下的两人见势不妙，同时抽出腰间短刃。
左边那人的刀刃淬着幽绿毒雾，右边的则在掌心凝聚符咒光团。
萧凌的玄铁匕首早从靴底滑入掌心，他足尖在冰面一点，身影如离弦之箭扎进战团。
匕首挑开毒刃的瞬间，他反手扣住对方手腕，只听\"咔嚓\"一声，腕骨碎裂的脆响混着痛呼，在风雪里格外清晰。
右边那人的符咒光团刚要成型，银月的银网已缠上他的脖颈。
她的发尾被气浪掀得狂舞，眼尾金粉簌簌飘落，露出下方因命契之力过载而泛红的皮肤：\"敢伤他？\"她的声音裹着冰碴子，银网骤然收紧，那人的脖颈立刻浮现出青紫色勒痕，符咒光团\"啪\"地散作星火。
四个敌人转眼间倒了三个，最后活着的是被萧凌扣住腕骨的那个。
他额角渗血，却突然咧开嘴笑，染血的牙齿在夜色里泛着冷光：\"你们以为......抓住我就能问出什么？\"他的瞳孔突然扩散成灰白，喉结剧烈滚动，\"告诉你们个秘密——\"他的声音突然拔高，带着破锣般的嘶哑，\"你们不过是棋盘上的棋子！
真正的游戏，才刚开始——\"
\"不好！\"萧凌的系统警报在识海炸响。
他反手将敌人甩向雪地，可还是慢了半拍。
那人的天灵盖\"嘭\"地炸开，血沫混着碎骨溅在冰面上，只余下半块焦黑的符咒躺在血泊里。
银月快步上前，玄铁剑横在萧凌身侧。
她望着那具逐渐冷却的尸体，命契之力仍在指尖跃动：\"自毁神魂，连记忆碎片都没留下。\"
萧凌蹲下身，用匕首挑起那半块符咒。
符咒边缘焦黑，中间却有一道淡银色纹路若隐若现，像被刻意保留的线索。
他的指尖刚触到纹路，识海里突然闪过一道刺痛——那是系统检测到特殊能量的预警。
\"有命契波动。\"银月也俯下身，她的指尖悬在符咒上方半寸，旧疤处的温度又升了几分，\"和我的命契同源，但更......古老。\"
萧凌将符咒收进储物袋，指腹轻轻摩挲袋口绳结。
他望着远处逐渐被风雪掩埋的血迹，嘴角勾起一抹冷硬的弧度。
系统提示音还在识海里嗡嗡作响，这次不是危险预警，而是某种更复杂的波动——像平静的湖面下，有暗潮正翻涌着，要掀起更大的浪。
\"真正的游戏？\"他低声重复着敌人的话，目光扫过银月腕间的旧疤，又落在储物袋鼓起的位置，\"那就让他们看看，谁才是执棋的人。\"
风雪卷着碎雪掠过断墙，将最后一点血迹掩盖。
储物袋里的符咒突然轻轻发烫，那道淡银色纹路在黑暗中微微发亮，像一双藏在幕后的眼睛，正透过层层风雪，注视着这两个站在冰原上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