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凌喉间泛起腥甜，意识回笼的瞬间，后槽牙几乎要咬碎——浑身骨头像被塞进石磨里碾过三轮，连转动眼珠都扯得肩胛骨生疼。
他低头看向怀里的人，银月的睫毛沾着薄汗，苍白的脸几乎要融进身后扭曲的空间里，指尖触到她手腕时，皮肤凉得像浸过冰泉。
\"银月？\"他轻拍她脸颊，指腹刚碰到她耳垂，就见她睫毛剧烈颤动两下，缓缓睁眼。
可那双眼底没有焦距，像蒙着层雾，直到听见他的声音，才慢慢聚起光。
\"萧...凌？\"她声音轻得像飘在风里的蛛丝，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染血的帕子从袖中滑落，\"对...对不起，命契之力......\"
\"说什么蠢话。\"萧凌把她往怀里拢了拢，喉结滚动，到底没把\"你再敢死我就拆了这破迷宫\"的威胁说出口。
他抬头打量四周，空气里飘着半透明的碎片——刚才明明是宫殿飞檐的鎏金角，转眼又变成星图上跳动的光粒，最诡异的是一片泛着暖黄的碎片，竟映出他十二岁在破庙啃冷馍的画面。
\"这是......\"
\"记忆迷宫。\"银月突然抓住他手腕，指甲几乎要掐进他皮肉里。
她的目光穿过那些漂浮的碎片，落在远处某个不断扭曲的点上，\"每一片都是被封印的记忆。
这里没有出口，除非......\"
\"除非找到核心。\"萧凌接话时，后颈突然窜起寒意。
他转头，正看见那个黑袍男子站在五米外，兜帽不知何时彻底脱落，那张脸与他分毫不差——连左眉骨处那道两寸长的旧疤都一模一样。
\"是镜像？\"萧凌立即护在银月身前，右手按上腰间的卡牌匣。
可那\"自己\"只是垂着手站着，眼眶里没有眼白，只有纯粹的漆黑，像两个深不见底的黑洞。
\"不是镜像。\"银月的声音突然发颤，\"是......被命运引擎吞噬的执念。
这迷宫......在拷问我的灵魂。\"
话音未落，漂浮的碎片突然剧烈震动。
萧凌看见一片闪着银光的碎片里，出现个穿月白纱裙的少女——与银月有七分相似，正伏在青铜长案前绘制卡牌。
她指尖沾着星髓，在羊皮卷上勾出的纹路竟与萧凌系统里的卡牌阵图如出一辙。
\"那是......\"
\"我设计卡牌系统的第一夜。\"银月的指甲深深陷进萧凌掌心，\"我想改写命运，让所有被神座碾碎的蝼蚁......\"她突然顿住，另一片碎片炸裂开来，画面里的少女跪在焦土上，周身缠绕着黑色锁链，曾经灵动的眼尾此刻爬满血丝，\"后来我被称为'逆命者'，被扔进轮回海......每一世都要承受记忆焚烧之苦。\"
萧凌的瞳孔骤缩。
他终于明白系统里那些\"命运回溯因果修正\"卡牌的根源——原来银月才是最初的设计者。
可更让他心悸的是，当少女被锁链拖向天际时，她手中紧攥的半张卡牌，竟与他三年前在极北冰原捡到的暗纹古卷残页完全吻合。
\"所以你总说命契之力不够。\"他低头看向银月泛青的唇，喉间发紧，\"你根本不是单纯的灵宠转世，你是......\"
\"嘘。\"银月突然捂住他嘴。
她的目光穿过他肩头，落在某个正在凝结的阴影上——那里原本是片开满野菊的山坡，此刻却渗出密密麻麻的黑刺，像活物般互相纠缠着向两人爬来。
萧凌顺着她的视线望去，冷汗瞬间浸透后背。
那些黑刺每根都裹着记忆碎片：有他在废土城被人打断肋骨的惨叫，有石锋为他挡下变异兽爪的血花，甚至有他第一次抽中\"裂空刃\"卡牌时的狂喜。
\"迷宫的陷阱。\"银月的命契之力从腕间金铃涌出，在两人身周凝成淡蓝色屏障，\"它们会根据你的执念具象化，越在意的记忆......\"她话音未落，屏障就被一根黑刺刺穿，\"就越致命。\"
萧凌反手抽出卡牌匣最底层的\"路径预判\"。
这张卡他攒了三个月精神力才养到三阶，此刻捏在手里，卡面竟泛起与银月命契之力同频的震颤。
他突然想起系统提示里那句\"当卡牌共鸣者出现时，效果提升300%\"——原来所谓共鸣者，从来不是什么随机触发。
\"抓紧我。\"他低喝一声，将精神力注入卡牌。
金光从卡面迸发，在扭曲的空间里拉出一条半透明的金线。
那些黑刺像是被什么力量震慑，在金线两侧半尺处疯狂扭动，却始终无法突破。
\"走！\"萧凌拽着银月冲进金线，身后传来黑刺刺破空气的尖啸。
他能感觉到银月的命契之力正顺着交握的手往他体内涌——不是单纯的治愈，更像某种记忆的接驳。
当他们穿过一片浮着星图的碎片时，他突然看清了卡牌系统最深处的构造：那些复杂的阵图，竟与迷宫的扭曲轨迹完美重叠。
\"你的过去，是我未来的钥匙。\"他贴着银月耳畔低笑，金线突然在前方分出三支岔路。
最中间那支泛着比其他更耀眼的金光，隐约能看见光的尽头有座浮着的青铜塔，塔尖插着柄染血的长剑。
银月突然抬头，眼底的雾气终于散了个干净。
她望着那座塔，嘴角扯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那是命运重构引擎的核心。
萧凌......\"她的手指轻轻抚过他眉骨的旧疤，\"等下无论看到什么，都别松开我的手。\"
话音刚落，整座迷宫突然剧烈震动。
那些漂浮的记忆碎片像被无形的手揉成一团，又重新抛向空中。
萧凌看见\"自己\"那张脸在碎片里若隐若现，黑洞般的眼眶里，竟缓缓渗出一滴血泪。
而在所有混乱的中心，那座青铜塔的轮廓愈发清晰，塔身上刻着的八个古字，正随着震动缓缓浮现——
\"欲改天命，先碎己魂。\"
青铜塔的震颤透过地面传来，萧凌的靴底几乎要嵌进扭曲的空间里。
他望着塔身上\"欲改天命，先碎己魂\"的古字，喉间突然泛起酸涩——那八个字的刻痕里，竟凝着银月每一世轮回时被焚烧的记忆残片，像极了系统卡牌背面那些他曾以为是装饰的暗纹。
\"萧凌！\"银月突然拽紧他袖口。
两人前方的空气泛起水波般的涟漪，一个与她轮廓完全重合的身影从中走出。
那女子穿着月白纱裙，发间别着半枚破碎的星髓簪，眉眼与银月如出一辙，唯独到了眼尾却截然相反——银月眼尾是温柔的上挑，她的眼尾却像淬了冰，垂成两把冷刃。
\"记忆投影。\"萧凌立即挡在银月身前，指尖摩挲着卡牌匣边缘。
可那投影的目光根本没落在他身上，只盯着银月，声线像刮过冰原的风：\"你已失败一次，为何还要重蹈覆辙？\"
银月的手指在他腰后轻轻掐了一下。
萧凌察觉她掌心的汗，却见她一步步上前，与投影相隔三步站定。
她的命契金铃在腕间轻响，淡蓝色光雾从铃口涌出，将两人笼罩成半透明的茧：\"因为我学会了如何正确使用它。\"
\"正确？\"投影突然冷笑，抬手间，半空中炸开无数碎片——正是方才银月记忆里被锁链拖走的画面。\"你用命契之力绑定轮回，用卡牌系统篡改因果，结果呢？\"碎片里的少女突然抬头，与银月此刻的眼睛重叠，\"上一世你死在神座剑下时，可曾看清自己的血溅在卡牌阵图上的样子？\"
银月的呼吸顿住。
萧凌能感觉到她贴在自己后背的手在发抖，却听她轻声说：\"上一世我没学会与执念共存。\"她指尖点在胸口，那里的命契印记突然泛起刺目的光，\"但这一世，我有了要守护的人。\"
投影的瞳孔骤缩。
萧凌看见她周身的雾气开始翻涌，那些记忆碎片竟主动朝着银月飞去，像被磁石吸引的铁屑。
银月的额角渗出冷汗，命契金铃的响声突然拔高，像是某种古老的战歌。
她的指尖触到投影的肩膀时，萧凌听见一声破碎的呜咽——那是两个灵魂在记忆深处碰撞的声音。
\"小心！\"萧凌突然拽着她侧身翻滚。
方才投影站立的位置，一道由记忆碎片凝成的光刃破空而至，在地面犁出深沟。
可银月没有看那光刃，她的目光穿透漫天碎片，落在投影逐渐透明的胸口——那里浮着半张卡牌，与萧凌系统里那张\"因果修正\"的卡面纹路如出一辙。
\"原来你藏在这里。\"银月的声音突然变得清亮。
她松开萧凌的手，命契之力如潮水般涌出，将自己与投影同时包裹。
萧凌看见两团蓝光在半空交融，银月的发丝根根竖起，投影的面容却渐渐模糊，最终化作点点星光没入她眉心。
\"银月！\"萧凌扑过去接住她下坠的身体。
她的唇色比之前更淡，却扯出个虚弱的笑：\"核心的位置......在祭坛下方。\"她抬起手，指尖在虚空中划出复杂的轨迹，\"迷宫的扭曲规律......和卡牌阵图重叠的部分......\"
萧凌的系统突然发出蜂鸣。
他低头，看见卡牌匣里所有卡牌都在震颤，卡面荧光连成线，竟与银月指尖的轨迹完全吻合。\"路径预判\"卡率先飞出，在两人头顶展开金色光网，原本混乱的空间扭曲突然有了规律——光网覆盖的区域，漂浮的碎片自动让出一条通道，尽头是团被黑雾包裹的光。
\"这条路......通向命运重构的核心。\"萧凌的声音发颤。
他终于明白系统提示里\"共鸣者\"的真正含义——银月不是触发条件，而是系统本身的\"钥匙\"。
他将银月打横抱起，命契金铃在两人交握处发烫，像在催促他们前进。
通道尽头的黑雾突然散开。
一座青铜祭坛悬浮在半空，坛身刻满与卡牌阵图同源的纹路，中央漂浮着一枚卡牌。
那卡牌比寻常卡牌大出三倍，边缘泛着混沌的紫黑，正面却刻着鎏金的\"命运重构·终焉版\"，背面的暗纹竟与萧凌眉骨的旧疤弧度完全一致。
银月在他怀里动了动，目光锁住那枚卡牌，声音轻得像叹息：\"这就是一切的答案。\"她的指尖轻轻碰了碰卡牌边缘，黑雾突然翻涌，卡牌表面浮现出无数细小的裂痕，像是某种封印在松动。
萧凌望着卡牌上的裂痕，喉结滚动。
他想起银月记忆里那个跪在焦土上的少女，想起石锋为他挡下的血花，想起自己在废土城被打断肋骨时发过的誓——这一次，他不会再让任何重要的人，死在\"天命\"二字下。
他抱紧银月，盯着那枚即将苏醒的卡牌，轻声道：\"这一次，我们不会再失败。\"
话音未落，卡牌上的裂痕突然迸出刺目的光。
那光像有生命般钻入两人眉心，萧凌眼前闪过无数碎片：青铜塔的尖顶、神座上的冷笑、银月染血的裙角......最后定格在卡牌背面的暗纹上，那些纹路竟开始缓缓转动，仿佛在诉说某个即将揭晓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