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子墨连夜入了宫。
他找到贵妃，也就是现在的沈嫔，扑通一声跪在她脚下，神色惶惶。
沈嫔被他吓了一跳，“墨儿，你这是干什么？”
温子墨嗓音艰涩：“母妃，周淑华怀孕了，是儿臣的，您说该怎么办？”
此刻，他就像一个无助的孩子，循着本能来获得母亲的帮助。
沈嫔怔住，眸底闪过错愕之色。
“墨儿，你把刚刚的话再说一遍，谁怀孕了？周淑华！”
怎么偏偏是她！
她虽然在深宫之中，如今也不得圣宠，但也知道外面发生的事情。
周淑华不是方氏和周二爷的女儿，而是一个花娘的女儿，身份出了大问题。
这样的女子，就是给她儿子做妾都不配。
但偏偏周淑华怀孕了。
这样一来。
想要甩掉她就变得艰难起来，尤其是他们母子现在正处于人生最低谷。
沈嫔一时间有些头大，看着面前的儿子，她试探着问：“墨儿，你别忘了你的正妃始终是明兰，她好歹也是个郡主，又有赵王府在后面傍身。”
“若是孩子留下来，难保不会出事。”
沈嫔的意思是，孩子最好是不要留。
温子墨本来也是这样想的。
但现在他有了别的考量，那就是这可是圣上的第一个孙辈，说不定能让自己在兄弟们之间脱颖而出。
“母妃，儿臣觉得这个孩子可以留下来，虽然她身世拿不出手，但好歹也和贵太妃有点关联，孩子出身也有一个傍身的长辈。”
“父皇对贵太妃娘娘还是很看重的，甚至已经超过了祖母，这样一来，这个孩子说不定能成为我们的助力！”
他想要搏一搏。
沈嫔被他这话吓了一跳，好半天都说不出话，不知过了多久。
“你确定这样可行吗？”
怕不是要出意外的。
沈嫔有些害怕，自从上次经历了那么多事情之后，她就不愿意去赌。
“墨儿，要不还是算了吧。”
“咱们之前对付周令仪，没有一次成功，那丫头是个疯子，又耽误周淑华，万一呢？”
沈嫔觉得他们母子已经赌不起了。
温子墨眼底闪烁着名为野心的光芒，他不这么觉得，反倒振振有词的说。
“母妃，你忽略了一件事，周令仪虽然一直在针对淑华，但淑华现在已经被镇国公府赶出来，彻底断绝了来往。”
“周令仪不会这么无聊的。”
母子俩对视一眼，只是一个眼底闪烁着得意，另一个闪烁的则是担忧。
真的可行吗？
沈嫔不敢问，她看着儿子兴致冲冲的模样，轻轻叹口气。
恰好这时。
“陛下驾到——”
母子两人同时睁大眼睛，沈嫔赶紧整理仪容，命人取来胭脂粉补了补气色。
感觉到没问题之后，这才松口气。
“母妃，这是咱们的机会，一定要牢牢抓住。”
温子墨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无法自拔，沈嫔也只能叹口气。
不一会儿。
圣上迈着沉稳的步伐走进来，和迎接上来的母子俩对上眼，挑挑眉。
“老三也来了。”
温子墨时脸上挂着笑意，在看不见的地方轻轻碰碰母亲的肩膀。
意思很明显。
让她去说。
沈嫔只能硬着头皮对圣上说，“陛下，臣妾有一件事想要和您说，您看……”
圣上来了一点兴趣：“说吧。”
于是，在儿子鼓励的眼神中，沈嫔深吸一口气，轻声道：“您知道镇国公府最近发生事情吗？”
圣上挑眉：“嗯，朕也是头一次知道，那丫头竟然不是镇国公府的血脉，而是……”
那几个字太脏了。
圣上光是说出口都觉得困难，只能闭口不谈，反正这些事情和他们也没关系。
不对，好像还是有点关系的。
“她如今还是老三的侧妃，你想说的就是这个吧，朕明白了，会考虑的。”
圣上以为沈嫔母子突然来说，是因为对这个侧妃的身份不满意，想要换一个。
关于这一点，他还是很愿意的。
毕竟，儿子也是自己的。
身为一个父亲，还是希望儿子能有一个合心意的女子，如果让周淑华进宫，一定会沦为笑柄的。
所以圣上愿意帮忙。
然而。
沈嫔满头大汗，支支吾吾地说：“臣妾想说的不是这个，而是今日才得知，那丫头如今怀有身孕，孩子就是墨儿的。”
“什么？”圣上结结实实吃了一惊。
好半天之后才慢慢消化这个消息。
他居然有孙子了？
本来，这应该是一件好事，但……孙子的母亲实在是有点上不得台面。
圣上甚至开始思考，这个孩子该怎么处置，想到最后，他毫不犹豫地说。
“你若是喜欢这个孩子，那就去母留子，若不喜欢就直接给她一碗红花吧，她终究配不上墨儿。”
沈嫔也是这么想的。
听见圣上的话，她脸上多了几分笑意，期待地看向儿子，他不肯听自己的话，圣上的话总应该听了吧？
“墨儿，你父皇发话了，你是怎么想的？”
温子墨脸色凝重，捏紧衣角有些不满，他还以为父皇会很高兴呢，该死。
这本来是他的第一个孩子，皇室下一代的长孙，可偏偏就是因为有个上不得台面的母亲，孩子只能被迫夭折。
想到这里，温子墨不甘心地抬头。
“父皇，母妃，儿臣想要留下这个孩子，大不了就如同父皇所说的，去母留子。”
空气骤然凝滞。
四周陷入诡异的沉闷之中。
圣上看着温子墨，眸光微动，似乎明白了什么，漆黑如墨的眸子闪过一抹讥诮。
“既然如此，那就按照你的来吧。”
说完，圣上起身离开。
温子墨还沉浸在欣喜之中，但沈嫔已经敏锐地察觉到不对劲。
她以前是宠妃，伴君如伴虎。
这个道理，她比儿子更懂。
“墨儿，母妃觉得你父皇好像并不想留下这个孩子，要不然还是……”
话音未落，温子墨打断她。
“母妃，您就别再说这些丧气话了，父皇上来年纪怎么不想抱孙子，还有祖母和贵太妃，您就放心吧，孩子的生母虽然有点低贱，但没关系，到时候就说是宫女生的，不会有事的。”
“真的不会有事吗？”沈嫔不知道。
她本能有些害怕。
皇城之中，风雨欲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