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后的这几天盛辞月一直在想方设法的靠近易宣良,和他攀交情。
今儿“凑巧”在寝舍门口遇见,明儿又出现在他回家的路上问他需不需要“顺路捎带”。
收效甚微。
易宣良甚至一句多余的话都不惜得多说。
盛辞月有时甚至都怀疑这人是不是个木头,听不懂人说话。
临近五月底,问天书院马上就要开始一年一度的游学。
这是问天书院创立时,院长周青荏提出来的,
遵循“读万卷书亦要行万里路”的原则,要求学子们不可“死读书”,要走入民间,观黎民百态,把知识和实际联系起来,互促互成。
以往每年的游学都是周青荏亲自带领学子们出行,近到距离京城百十里的村县,远到五六百里开外的城池,都有可能被选作目的地。
中午吃饭时,盛辞月还听到不远处坐着的几个学子在讨论今年会去哪里。
“去年就是穷乡旮旯吧?听说连旱厕都没有,晚上睡觉掀开被子里面爬出来一窝蟑螂,吓死个人!”
“是啊,还好去年你没去……当时要不是因为跟我爹吵架,我也不去!”
“院长一天到晚吆喝着民生民生,净往穷的地方钻。今年他卸任了,选地方的差事落给邵监学了吧?”
“我早上碰见邵监学的时候还打听了一下,听他口风,应该不会去那么穷的地方。”
“得了吧,再不穷肯定也没京城舒服,反正我不去,我……姑姑家的二表哥家的侄子那时候要死,我得操持葬礼哈哈哈……”
盛辞月听完两人对话,偏头问旁边的崔乘风:“去年游学你去了吗?”
崔乘风点点头:“父亲说君子不可久居庙堂之高,当屈身于闾阎,察夫民意。至高之学问,当为黔首发声。所以每年的游学,我都必须去。”
“哦……”盛辞月似懂非懂的点头,再看向坐在对面的李随意:“那你去吗?”
“不去。”李随意头也没抬,回答的很干脆。
盛辞月悄悄松了口气,就冲这煞神这句“不去”,再穷乡僻壤的地方她都能接受。
李随意旁边的江焕无奈摇头,劝道:“游学对于你来说并非坏事,和同窗一起,也是个互相探讨交流的机会。”
江焕这么说,也是有他的考量的。
想让李随意去,不是因为想让他体会民生艰难。
李随意自年少时便跟着镇南大将军四处征战,边关百姓的艰难无奈,没有人比他更清楚。
只是他性子太轴,出了军营,走到哪都能把人得罪到哪。
刚则易折,作为李随意在京城唯一的好友,江焕更希望他能和同窗们多些交流相处的机会,改改他这性子。
奈何李随意是铁了心不去。
游学在原则上是要所有学子都参与的,但问天书院的学子个个都是原则。
就拿卓姚来说,卓丞相派人来告假说自家儿子病了不能参加游学,谁敢强行叫人家来?
只要有一家开了头,学子们纷纷效仿。
往年每次游学,书院里近百号学子,能到齐十之二三就算是一桩美谈了。
几人言语间,盛辞月突然瞅见易宣良从不远处路过。
她匆忙站起身,跨过长凳小跑过去,拦在对方面前。
“易兄!游学你去吗?”
易宣良垂眸看她一眼,言简意赅:“去。”
一个多余的字都没有。
盛辞月得了他这个字,眼睛肉眼可见的亮了一下。
在书院里她每次试图和易宣良拉近关系,都会被李随意那个烦人精跳出来搅和了。
现在出了书院,一行人结伴出行,那路上说话的机会就大大增加了。
再加上换了个新的环境,心境自然也会不同。把关系拉上去了,说不定能获得更多关于哥哥的线索。
她可没忘之前梁乾说的,“寝舍失火那晚易宣良本该也在屋里的,但是不知为何他没在,第二天一早才回来。”
盛辞月想了想,搓着手试探:“听说去的时候是四人同坐一辆马车,我们寝舍正好去三人,易兄不如……”
话还没说完,一只手就按在了她的肩上。
背后李随意阴涔涔的声音响起:“谁说的?”
盛辞月小脸一下子垮下来,反手把肩膀上那只爪子拍掉:“你不是不去吗?那我和乘风兄昭麟兄就是三个人啊?与其再凑一个不熟悉的同窗坐在一起,还不如让易兄过来……”
李随意皮笑肉不笑的一挑嘴角,半弯下腰,靠近盛辞月的脸,挑衅道:“老子改主意了,我也去。”
他伸手一勾盛辞月的脖子,把人硬勾到自己身侧,对易宣良道:“现在我们寝舍四人齐了,易兄还是和其他人凑合凑合吧。”
说完不顾盛辞月张牙舞爪的挣扎,带着人就往回走。
盛辞月气得脸颊通红,眼瞅着扒拉不开压在自己肩膀上的胳膊,干脆一偏头“嗷呜”一口咬在上面。
李随意当即一皱眉,用另一只手推她脑袋:“你属狗的?”
盛辞月咬着他的胳膊不松,含糊不清的回:“快放开我!”
李随意向来一身反骨,说较劲就较劲,把胳膊收的更紧了些:“你先松嘴!”
两人一人被咬着胳膊一人被圈着脖子,谁都不肯先妥协,硬是保持着这样诡异的姿势回到了他们刚才坐的位置。
江焕看着这两人,心头莫名的有些失落。
但马上这感觉就被他压了下去,换成欣慰——不管怎么说,李随意已经开始接纳这个新朋友了。
崔乘风在寝舍一向负责和稀泥,见两个舍友掐成这样,不得不上前连拉带劝。
“李兄这是做什么?怀袖兄快要喘不上气了……”
李随意咬牙切齿的恐吓:“滚。”
崔乘风又反过去劝盛辞月:“怀袖兄你先松口,都咬出血了……”
盛辞月口齿不清但意思明确:“不用你管!”
崔乘风站在原地束手无策,求救地看向江焕:“三殿下,您劝劝他们啊……”
江焕啧了一声,慢条斯理道:“随意,你的鸡腿我拿走了。”
李随意当即甩手改变目标,指着江焕走过去:“哎!给老子放下!”
不远处易宣良站在原地,看向这几人的目光一言难尽。
李随意对他莫名的敌意是什么意思?
他们寝舍这是唱的哪一出?
不可理喻!
他一拂袖,沉着脸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