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默展哭得声泪俱下,李闻溪却无语地撇了撇嘴。
既然觉得自家孩子得来得不易,很是金贵,那便好生教养,用心保护,而不是把他培养成一个纨绔,出来膈应别人。
见识过范嘉掖的丑恶嘴脸,虽然知道身为一名官员,本身不应对受害者评头论足,但她还是忍不住想说,这么个祸害,死了更好。
就前两天短暂的那么点接触,已经让她倒足了胃口,范嘉掖惹来杀身之祸,简直不要太正常。
“说说吧,你儿子来淮安这些日子,都跟谁有过接触,去了哪里,得罪过什么人。”林泳思打断了范默展没完没了的哭诉。
“大人,我儿尚还年幼,无非是爱玩一点,小民真不知道他会得罪谁啊!”
得,落默展一问三不知,一口咬定自家儿子是可怜无辜的小白花,这亲爹滤镜厚得可以。
林泳思眉头紧皱,眼神中透露出不耐烦,“爱玩一点?这爱玩可玩出了人命。你作为父亲,怎能如此糊涂,对儿子的行踪一无所知?再好好想想,莫要在这胡搅蛮缠,浪费本官时间。”
范默展一听,哭得更厉害了,身体都跟着颤抖起来,“大人啊,小民真的不知啊,我儿平日里虽爱玩些,可也都是些正常的玩乐,向来钱货两讫,从未听他说过得罪过什么人啊。大人,您一定要为我儿主持公道啊。”
林泳思冷哼一声,“主持公道?本官自会查明真相,但你若一直这般隐瞒,不提供有用线索,本官如何能还你儿子一个公道?你若真想为你儿子好,就好好配合,把你知道的,哪怕是一点蛛丝马迹,都告知本官。”
范默展抹了抹眼泪,努力回忆着,“大人,我儿来淮安后,也认识了几个地位相当,年纪相仿的富家公子哥,但具体是哪些人,小民也不太清楚啊。”
林泳思懒得跟他废话,让衙役带着他进了花船,请他辨认船舱中另外一名少年的身份。
范默展一见到儿子的尸身血肉模糊的样子,吓得腿都伸不直溜,拼命往后躲,哪里还有功夫看另外一名死者是谁,活像案板上的猪,两名身高体健的衙役都按不住他。
惜娘与几个龟公做为第一报案人,一直十分乖巧地在旁边等着,哪怕很久无人理睬,也不敢抱怨,天很快都要黑了,她悄悄揉了揉有些发酸的腿肚子,心里开始问候这些无良官员的十八代祖宗。
“惜妈妈!”有道人影远远地朝他们跑来,被衙役拦住后,不知轻重地喊叫起来。
惜娘一惊,乖乖,自己楼里咋还有这么没眼力见儿的女娘,也不看是什么场合,大呼小叫,成何体统?
“出了什么事?”两个时辰的搜寻工作毫无进展,李闻溪正等得无聊,叼着节芦苇发呆,听到响动,出声询问。
“回大人的话,是青楼的妓子,来寻那老鸨来了。”
“哦,对,那几个报案人录好口供了吗?”
“还未曾。”人手大多都扑在开船在河面上寻人上了,其他不着急的工作,自然得往后让让。
“把他们都叫过来,本官亲自来问。”
惜娘瞪了眼被衙役带过来的女妓,后者急吼吼凑到她耳边:“妈妈,那几个丫头刚刚回了楼里,各个吓得不轻,但好在没有受伤,楼里的姐妹都六神无主,想问问妈妈,要如何处置她们。”
女妓是有些不忍心的,惜娘当时气势汹汹地带人出门,可是放过狠话的,人要是抓回来绝不轻饶。
但现在她们是主动回来的,浑身湿透,狼狈不堪,一看就是受了磋磨,才耽误了回楼里的时辰,肯定不是故意想要逃走。
物伤其类,她们都是同样沦落风尘的苦命人,能帮一把是一把吧,所以女妓还是小声替她们辩解了几句,以求妈妈能开恩。
“你说她们已经回了楼里?”惜娘一脸震惊,她还以为这五个姑娘死定了呢,没想到居然还活着。
“是啊,一个时辰前就回来了,只比午时晚了一个多时辰,妈妈......”
女妓后面的话没说完,惜娘突然提高嗓音,对着李闻溪行了个福礼:“大人,奴家有重要线索禀报。”
“哦?你有何事?”
“昨日被叫出台的几个姑娘,已经回了会春楼,她们还活着。”
会春楼里,刚刚换下湿衣,正忐忑不安地等待妈妈回来的几名女妓,一见到惜娘回来,立刻瑟瑟发抖地齐齐跪倒,足见平日里惜娘调教人的手段不是盖的。
“从昨天你们跟着几位公子,离了会春楼开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惜娘板着脸,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李闻溪的脸色,示意女妓们赶紧老实交待,心里祈祷,她们可千万别跟杀人凶手牵扯上啊!
几名女妓肉眼可见地抖地更厉害了,胭脂是其中年纪最大,胆子也大的,她率先开口:“妈妈,大人,昨日我们被几位公子叫走后,便上了他们预定好的花船。一开始大家还说说笑笑,气氛也算融洽。可后来不知怎么的,船公突然发疯了。”
“船公?”李闻溪追问道。
胭脂点了点头,脸上带着一丝后怕,“是的,大人。那船公原本还好好的,老老实实划着船,可等船划到了河中央,他突然就像变了个人似的。”
“他扔了船桨,嘴里还嘟囔着一些我们听不懂的话。不知从哪抽出把刀来,把所有人都吓坏了,我们想跑又跑不了,只能缩在船舱里。”
李闻溪眉头一挑,“那后来呢?船公做了什么?”
胭脂咽了口唾沫,继续说道:“后来,船公就冲着范公子发疯,拿刀逼着他。另外几位公子想制止他,却被他打伤了。我们更是吓得尖叫连连,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再后来,他捅死了一名公子,抓着范公子不松手,我们趁乱就一齐跳了河,拼命游回了岸边。”
“那其他的两位公子呢?他们后来怎么样了?”李闻溪追问道。
胭脂摇了摇头,眼中闪过一丝恐惧,“我们也不知道。落水之后,我们就各自逃命了。等我们好不容易游上岸,再回头看时,只看到河面上的花船早就飘远了,几位公子已经不见了踪影。”
李闻溪沉思片刻,又问道:“那你们可记得,那船公具体都说了什么?他是从始至终,就冲着范公子一个人来的吗?”
胭脂和其他女妓对视一眼,都摇了摇头,“我们见事情不对,都躲得远远的,真没听清那船公说过什么。不过他确实一直紧盯着范公子,我们跳船逃跑,他都未曾阻拦。”
李闻溪见问不出其他有用的信息,便挥了挥手,让人带她们去府署,交给毕蒙,看能不能画出船公的画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