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三百名水手合力拉拽锚链时,铁索缝隙渗出蓝绿色黏液。海底那些苍白手臂突然齐刷刷竖起中指,化作珊瑚礁沉入泥沙——这竟是个地狱风格的恶作剧。\"新船员入职仪式!\"瓦席夫大笑着掰动青铜义肢,机械美人号的螺旋桨突然喷出裹着硫磺味的彩虹泡沫。
霜狼突然人立而起,前爪扒在船舷狂吠。寒爪顺着狼嚎望去:血色新月倒映的海面下,竟有座移动的冰山正与航船保持平行。冰层中封冻着数十具现代装束的探险队员,他们胸前的相机还在诡异闪烁。
\"那不是冰,\"林墨的冠冕在额前震颤,\"是时间褶皱里的镜像。\"
离港三海里后,整艘船开始\"活\"过来。甲板每隔七分钟如胸腔般起伏,桅杆了望台会在闪电掠过后分泌出蜂蜜状物质。影梭发现规律:当艾琳的箭矢擦过船帆时,木质纹理会浮现出类似血管的脉络。
\"欢迎来到共生战舰!\"瓦席夫用义肢敲击主桅,整棵树突然裂开布满尖牙的嘴,\"龙骨来自利维坦幼崽,风帆是蛛魔女皇的蜕皮,至于燃料嘛……\"他掀开发动机舱的活板门,二十只被铁链禁锢的圣光天使正在用翅膀扇动齿轮。
雷欧的圣锤突然暴走,将某个天使的枷锁砸出裂痕。被解放的半截翅膀猛拍向锅炉,整艘船顿时以超越极限的速度冲刺,船头撞角径直刺入前方凭空出现的浓雾屏障。
浓雾里漂浮着张覆满藤壶的橡木长桌,七把高背椅上坐着半透明的古代航海家。当寒爪的战斧劈开雾墙时,戴三角帽的幽灵船长举起茶杯:\"要来点掺了克拉肯墨汁的红茶吗?\"
更诡异的是西娅的声音突然从雾中传来,众人回头却发现小女孩正在甲板上堆沙堡。幻象中的\"西娅\"穿着两百年前的鲸骨裙,正把霜狼幼崽塞进镀鸟笼。\"时空回响。\"林墨的传送术在茶桌上烧出焦痕,所有幽灵瞬间变成腐烂海尸,桌布下伸出章鱼触手卷走三个水手。
\"开火!\"艾琳的爆裂箭撕碎浓雾,却见那三人完好无损地站在三海里外的礁石上挥手——他们的影子还留在甲板,正用影刃切割救生索。
铁壁例行检查货舱时,发现标注\"腌鲱鱼\"的木桶全变成了半透明卵囊。每个卵内都有缩小版的船员在挣扎,包括他自己。当他举起动力锤时,所有卵囊突然睁开布满血丝的眼球。
\"别碰它们!\"影梭从天花板倒吊而下,匕首尖挑着只正在啃食缆绳的船蛸,\"这些幻象是活的,它们在吸食恐惧长肉。\"仿佛印证刺客的话,某个卵囊突然爆开,粘液中冲出与铁壁装甲完全一致的黑色物质,直到被霜狼叼着扔进海才停止复制。
寒爪在冷藏库发现更可怕的侵蚀:那些哈洛加斯冰尸的睫毛在结霜,有个女探险家的瞳孔突然转向他,冰层下的嘴唇做出\"救我\"的口型。当他砸碎冰面时,整具尸体化作飞鱼群从舷窗逃向夜空。
瓦席夫宣称只需七日就能抵达库拉斯特,但船速表显示航行距离是实际航程的三倍。林墨用星象术测算方位时,发现南十字星的位置与二十年前的古籍记载完全一致。\"我们在时间的褶皱里打转。\"她将魔力注入罗盘,指针疯狂旋转后指向海底。
潜水探查的机械鳄鱼传回影像:船底吸附着无数半透明的\"船蛸\",这些介于植物与动物之间的生物,正将钢铁美人号的倒影纺成发光的丝线。当镜头拉近时,倒影里的甲板上赫然站着成队消失的水手,他们正朝真实世界的同伴做割喉手势。
\"航速异常是因为船在拖着自己的影子前进。\"影梭把刀刃插进甲板缝隙,挑出段扭动的影子丝线,\"这些丝线另一头……\"话音未落,了望台传来尖叫——水手发现了丝线尽头的东西。
西南方海平线浮现出与钢铁美人号完全相同的幽灵船,只是那艘船的桅杆上飘荡着林墨等人的尸体。当望远镜聚焦时,幻影船甲板上的\"瓦席夫\"突然转头,他的青铜义肢变成血肉模糊的真手,掌心睁开布满血丝的瞳孔。
\"是深渊投影!\"船长首次露出慌乱,义肢弹出利刃砍断所有船蛸丝线。两船之间的海面顿时沸腾,升起百万只缠绕着水草的骷髅手臂,它们托举着锈蚀的铜箱,箱内传出与霜狼嚎叫完全一致的呜咽。
寒爪的战斧迸发极寒冻气,却在触及铜箱时被反弹——冰霜在箱面凝成哈洛加斯文字:「我们是你丢弃的良知」。林墨的传送门刚吞噬铜箱,整个海洋突然上下翻转,所有人像饼干屑般粘在倒置的甲板上。
当世界恢复正常时,钢铁美人号已驶入绝对寂静的黑水区。船长的导航罗盘开始每隔十秒眨动金属眼皮,瞳孔里映出库拉斯特海港的废墟倒影。更可怕的是所有钟表都开始逆时针疯转,霜狼的毛发间长出荧光海藻,艾琳的箭囊自动生成刻着众人名字的珊瑚墓碑。
\"我们被骗了!\"影梭割开船长的假眼罩,露出镶嵌在眼窝里的恶魔核心,\"这根本不是去库拉斯特的航线!\"
瓦席夫狂笑着撕开上衣,他心脏部位安装着用泰瑞尔羽毛制成的泵机:\"确实不是……\"青铜义肢突然插进甲板,\"因为库拉斯特海港早在一千年前就沉入这里!\"
船体轰然解体,众人坠向黑色海水中浮现的发光城市废墟。最后映入眼帘的,是海底冰山中那些现代探险者——他们正隔着时空屏障对众人做\"快逃\"的手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