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态度看似恭敬,实则没有丝毫给楚辞选择的意思,与其说邀请,不如说通知。
小余抱紧楚辞的胳膊,警惕的看着他。
楚辞安抚的拍拍小余的手,起身,“走吧。”
这里是京市,不是港城,刘家老爷子不是刘佑天那个蠢货,不会乱来的。
刘老爷子的车就在楼下等着,保镖在前面给她引路,门口的助理帮她打开车门。
黑色加长林肯内部空间很大,里面改造成一个小型起居室,发须皆白的老人坐在真皮沙发上,浑浊的眼神上下打量着楚辞,等她坐定才开口。
“楚小姐名不虚传,难怪我那不争气的小儿子见了你走不动路,确实有让人神魂颠倒的资本。”
楚辞没指望从刘家人嘴里听到什么好话,“谢老爷子夸奖,不及刘家家教好,刘公子年纪轻轻,魄力十足,敢想敢干。”
刘家主要靠海运,现在码头被封禁大半产业瘫痪,就是他小儿子得罪夜无咎的下场。
在京市给夜无咎下药,可不是敢想敢干嘛。
刘老爷子被戳到痛处,脸色一沉。
他身居高位多年,像这样被小辈顶撞是第一次,偏还不能发火。
温泉山庄事件里,夜无咎算是误伤,佑天当时的主要目标是楚辞,夜家封锁山庄后没有对里面的人动手,他来京市接人时,也没有为难的意思。
正是因为这件事翻篇了,他才敢和陆家过不去,在他们的货物上动手脚,给他不争气的儿子报仇。
起初事情进展的很顺利,可夜家忽然发难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所有人都说陆景川是夜无咎的至交好友,这是在给陆景川出气,他却从这件事里发现一个不起眼但贯穿全局的人。
楚家没人要的扫把星,楚辞。
给楚辞设的局,身份尊贵的夜家继承人是如何入套的?
他自己儿子自己知道,如果有算计夜无咎的能力,也不会沦落到如今这个地步了。
除非,是他自己以身入局。
这些天,他在京市四处奔走,关系没走通,却查到不少其他消息。
比如,夜无咎在楚辞出国的几年甚少和陆景川等人玩乐,却在她回国前夕不缺席任何一场聚会。
比如,他在给母校捐款捐楼后,立刻给楚辞所在的学校同样捐楼捐款,指明是给楚辞的管弦系。
再比如,多年前买下楚辞家旁边的老旧别墅,空闲多年,偏偏在楚辞回国后入住。
夜无咎,这个在京市横行霸道,行事毫无顾忌的混世魔王,在对待楚家这个小孤女的时候格外小心翼翼。
尽管刘老爷子对年轻人所谓的爱情嗤之以鼻,但如果他的猜测是对的,眼前这个漂亮小姑娘,或许是刘家唯一的救命稻草。
他忍着脾气,“楚小姐,我今天来是为了陆家的事情给你道歉的。”
“家里小辈不懂事,让陆家遭了无妄之灾,刘家愿意补偿,拿出两个码头给你做嫁妆,一则道歉,二则也可以帮助陆家快速恢复元气。”
刘老爷子说这些话的时候,微微仰着头,笃定楚辞会同意。
海外贸易利润很大,两个码头就是两只会下金蛋的母鸡,给楚辞带来持续利益的同时,还能帮她在陆家长脸立威,站稳脚跟,顺便委婉讨好夜无咎。
楚辞懂了,“你若真心道歉不该找我,该去陆家,刘家的码头太干净,我不敢收,也没本事收,老爷子请回吧。”
她说完,起身开门下车,车门刚打开,身后再次传来刘老爷子的声音。
“年轻人气性太大可不好,刚过易折,你现在年轻貌美能笼络住夜无咎的心,自然想要什么有什么,可他那样的家世不可能娶你过门的,爱情这种东西虚无缥缈,抓不紧,攥不住,楚小姐真不为自己以后想想吗?”
刘老爷子人老成精,只一个对面就能精准抓住楚辞的心结。
她下车的脚步一顿,握着车门的手缓缓收紧又放开,“刘老爷子有心情关心我的情感生活,不如先关心一下刘家码头被封的事吧。”
既然他已经认定了她是夜无咎的人,那就狐假虎威气气他好了。
楚辞说完,不顾刘老爷子铁青的脸色,下车离开。
小余就等在距离车子三米开外的地方,握着手机转圈圈,看到楚辞出来,快步迎上来,“楚楚姐,你没事吧?”
楚辞摇头,“法治社会,光天化日之下,我能有什么事?”
小余看一眼车四周凶神恶煞的保镖和长长的黑色车队,“那可不一定,他们一看就不是正经人。”
她手机都已经调到通讯录了,只要楚辞有一点不对,立刻报警,然后给夜总打电话。
楚辞被她义愤填膺的表情逗笑,“不提这些扫兴的人了,走,姐姐今天请你吃火锅。”
楚辞没开车,两人骑着小余的小电驴疾驰在京市繁华的街道上,楚辞抱紧小余的腰,闭上眼,任由盛夏的暖风带走心里那点微妙的不快。
心情不好的时候,吃辣喝酒都是不错的发泄方式,再次从火锅店出来的时候,楚辞已经是满血复活状态了。
下午有楚辞的公开课,回学校小憩一会儿,楚辞拿着书走进教室。
这次不需要实践示范,有许多其他系的学生过来听,楚辞是新来的美女老师,身上还有落魄千金退婚霸总的bUFF,有许多同学慕名而来,阶梯式教室里几乎坐满了人,没什么空隙。
唯有靠近后门的角落,一个戴鸭舌帽的男生偏居一隅,周围空出一小截真空地带。
他帽檐压的很低,只露出一点冷白,轮廓分明的下巴,绯红的唇轻抿着。
楚辞一眼扫过去,身形有点眼熟,但觉得不太可能,按了下眉心甩掉自己脑海里不切实际的想法,开始上课。
教室最后一排角落里,夜无咎支着下巴,墨玉般的眸子紧紧追随着讲台上那道粉色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