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洛阳血色称帝】
正月初一,洛阳城头的雪还没化透,安禄山就踩着冻硬的台阶坐上了龙椅。这龙椅是他让工匠照着长安大明宫的样式连夜赶制的,雕工粗糙,硌得他浑身肥肉生疼。台下跪着的叛军将领,个个铠甲上还沾着潼关外战死的唐军血迹。
“圣武皇帝?这年号起得讲究!”谋士严庄眯着眼奉承。安禄山摸着瞎掉的左眼,喉咙里滚出一声冷笑。他不在乎什么年号,只想让长安城里那个七十岁的老皇帝明白——这天下,早该换个胖子坐坐了。
【六月·潼关三日惊变】
六月初九,灵宝山谷
哥舒翰的二十万大军挤在狭窄的山道上,像一群被赶进屠宰场的羔羊。三天前,唐玄宗的诏书砸在他案头:“速出潼关,剿灭叛贼!”老将的手抖得几乎握不住刀——他太清楚,这必是杨国忠的毒计。
崔乾佑的叛军在山顶推下火油滚木时,唐军连逃命的空隙都没有。哥舒翰被捆成粽子押到洛阳时,安禄山正啃着羊腿大笑:“原来威震吐蕃的猛将,膝盖也是软的!”(注:哥舒翰投降事见《旧唐书·哥舒翰传》)
【六月十三,长安夜奔】
子时的延秋门外,唐玄宗一脚踩空差点摔进泥沟。高力士慌忙搀扶,瞥见皇帝的白须上沾着草屑。身后大明宫的灯火还亮着,贵妃的七宝香车却已颠散了珠帘。
“陛下,真不带右藏库的珍宝?”龙武将军陈玄礼低声问。
“要钱何用?快走!”玄宗回头望了一眼黑暗中的宫阙。他不知道,天亮后冲进皇宫的乱民,会为抢几匹蜀锦打得头破血流。(注:玄宗逃亡路线及细节据《资治通鉴》卷二百一十八)
【六月十四,马嵬驿佛堂】
杨玉环的白色罗袜上沾满泥点,金雀钗早不知掉在哪个路口。佛堂外的禁军吼声震天:“诛奸相,清君侧!”
“朕...朕保不住你了。”玄宗背过身去,听见三尺白绫勒断玉颈的闷响。陈玄礼掀帘验尸时,贵妃嘴角渗出的血染红了佛前青砖——这画面成了后世文人写不完的哀歌,但《旧唐书》只记了冷冰冰的九个字:“缢死于佛室,瘗于驿西道。”
【七月·灵武的孤城新帝】
朔方军的残旗在黄沙里猎猎作响。李亨望着灵武土城墙上的豁口,忽然想起长安朱雀大街的雕栏玉砌。
“请太子速正大位!”杜鸿渐捧着赶制的衮冕跪地高呼。郭子仪的朔方军、李嗣业的安西军、甚至回纥可汗的使者都挤在这座土城里——他们需要一面活着的李唐旗帜。
七月十二日,李亨对着西南方向三叩九拜:“儿臣不孝,权窃神器。”起身时,他已是唐肃宗,年号至德。城下五万将士的“万岁”声惊飞了塞北的秃鹫。(注:肃宗即位礼仪见《资治通鉴》卷二百一十八)
【历史的暗线】
? 吐蕃的弯刀:当肃宗在灵武称帝时,吐蕃骑兵正踏过凉州的麦田。河西节度使周佖的求援信被安西军截在半道——没人顾得上边疆了。
? 燕国的裂痕:洛阳皇宫里,安禄山把药碗砸在严庄脸上:“你们当我真瞎了?”安庆绪躲在柱后冷笑,手按上了剑柄。这对父子的恩怨,明年正月就会见血封喉。
? 江淮的粮船:长江上,第五琦正押着第一批漕粮北渡。这位后来的盐铁使不会想到,他撑起的是半个残唐的命脉。
历史有时候比小说更荒唐——谁能想到,一个三百斤的胡人胖子、一个怕老婆的老皇帝、一个被勒死的绝代佳人,再加上西北荒漠里仓促搭起的祭坛,就撕开了煌煌盛唐的锦绣外袍?但这就是天宝十五载,一个连李白都闭嘴写不出诗的年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