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的算盘】
长安城的雪还没化透,穆宗李恒就扔了颗炸弹——他下诏禁止买卖新罗人当奴婢,还要把已经买来的遣送回国。这诏书听着仁义,可底下人心里门清:朝廷穷得叮当响,赎奴婢的钱怕是又要从藩镇嘴里抠。果然,横海节度使李全略的儿子李同捷跳出来了,正月刚过完丧期就上表:“爹死了,该我接班。”朝堂上吵翻了天,宰相裴度、李逢吉说河朔都世袭了,横海算个屁?谏官们梗着脖子骂:“这回妥协,明天反贼就敢蹬鼻子上脸!”穆宗窝在龙椅上装聋,这事儿愣是拖成了烂账。
孟简死在这个月。这位老臣在苏州治过水,在江西平过乱,临了死在长安城里,连个响儿都没听见。士大夫们私下叹气:元和年间的好官,如今死一个少一个喽。
【三月的棋局】
长安的柳树刚抽芽,宰相班子就换了血。宣武节度使韩弘行贿的账本被翻出来,穆宗眯眼一瞧:“某年某月,给牛僧孺送钱千万,人家没收!”乐得直拍大腿:“看看!朕选的清官!”牛僧孺就这么被抬进了中书省。可明眼人都知道,李逢吉这老狐狸在背后推了一把——李德裕被他踢去浙西看河堤,牛李两党的梁子,算是结死了。
北边的易州城里,义武节度使陈楚咽了气。他儿子陈君赏二话不说,穿上老爹的铠甲就坐镇中军。朝廷的使者快马加鞭去了一趟,回来禀报:“恭喜陛下,又多了个世袭的!”穆宗捏着鼻子认了,河朔的雾,又厚了一层。
【六月的闹剧】
韩愈这辈子没想过,自己会和“愣头青”仨字沾边。五十六岁的老夫子当了京兆尹,按规矩得去御史台拜码头,可穆宗偏要“特事特办”。李绅在翰林院冷笑:“规矩都不要了?”一道弹劾奏章直飞御前。李逢吉躲在枢密院嗑瓜子——这俩书呆子果然中计!等韩愈举着敕书喊冤,李绅拍桌子骂街,穆宗才回过味来:“你俩都被当枪使了!”十月寒风里,一个贬去江西看稻子,一个塞进兵部翻旧账。
【七月的刀光】
徐州兵营里,小校周智光盯着空了一半的米缸,把刀往案上一拍:“当官的吃肉,老子喝风?”一夜之间,节度使崔群被轰出城。朝廷急调观察使王智兴平乱,刀还没砍热乎,周智光就窜没影了。消息传到长安,宰相们擦着冷汗:“武宁军这群兵痞...”他们不知道,这只是晚唐“骄兵逐帅”的开场锣。
南诏国倒是热闹。新王丰佑继位,二话不说废了祖传的父子连名,派使者给长安送犀角象牙。穆宗摸着贡品直乐,却不知这汉化的小国,三十年后会成为捅向安南的刀。
【十一月的残阳】
穆宗难得起了个大早,南郊圜丘的祭坛上,他颤巍巍举起祭酒。大赦诏书念完,百姓们山呼万岁。可回宫路上,他又咳出了血丝——这年冬天特别冷。没人注意到,吐蕃使者的车队悄悄出了长安,马车上装着新铸的《唐蕃会盟碑》拓片。逻些城的喇嘛说,这碑能保百年和平,可吐蕃赞普的位子,已经快被佛教徒和贵族们掰成两半了。
权谋暗流皆出自正史缝隙。 “太阳底下无新事,长安城头雾锁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