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岭南的空气里带着瘴气的腥味
邕州城头的守军打了个哈欠,他们可能还不知道,南诏人已经摸到了城墙根下。去年十月安南陷落的消息传到长安时,皇帝刚吃完冬至宴,筷子上的羊肉“啪嗒”掉进了蒜泥里——这可不是什么吉兆。
懿宗在紫宸殿拍桌子:“发邕管兵!发邻道兵!”可诏书从长安跑到岭南,足够南诏人再喝三回庆功酒。等正月调兵令传到邕州,新任经略使李蒙正忙着克扣军饷——他把三千戍卒裁到三百,腾出来的空饷刚好够在桂州置办几处田产。
(注:以上官职调动、裁兵贪墨见《资治通鉴·唐纪七十》)
六月,李鄠在崖州看海
武州土军将领李鄠刚收复安南,朝廷的贬书就到了。罪名是“擅杀蛮酋杜守澄”——其实这杜家在当地比南诏王还横,李将军本想杀鸡儆猴,结果鸡血溅到了长安权贵的袍子上。
流放路上,押送他的小吏嘀咕:“您当初要是不杀那蛮子…”李鄠冷笑:“不杀?南诏人打进安南时,杜家可是第一个开城门的!”海浪拍在儋州礁石上,远处有商船挂着波斯旗,大唐的疆域线,在这些胡商眼里怕是一团乱麻。
(注:李鄠贬官及杜氏通南诏见《旧唐书·懿宗纪》)
七月,邕州城头的血还没干
南诏酋龙的战象撞开城门时,新任经略使李弘源才到任十天。这位仁兄带着监军撒腿就跑,把官印都落在了案几上。二十天后他们战战兢兢回城,发现南诏人早撤了——人家抢够金银,还顺手牵走了三百头耕牛。
宰相杜悰在朝堂上提议:“要不给南诏老王吊个丧?”御史中丞一脚踹翻香炉:“吊丧?邕州百姓的棺材板都快压不住了!”这时候没人注意到,岭南西道节度使蔡京正在后院搞发明创造——他把烙铁烧红了叫“炮烙之刑”,说是要震慑刁民。
(注:邕州陷落始末见《新唐书·南诏传》,蔡京苛政见《资治通鉴》)
长安城里,两个书生在酒肆碰杯
唐彦谦和于渍刚领了进士袍服,正在兴头上。隔壁桌忽然有人摔了酒杯:“那不是跟阉党行礼的叶京吗?”满堂举子“哗啦”散开,空留叶京僵在原地——三个月前他在汴州赴宴,哪知道席间坐的宣武监军,竟成了他一辈子的污点。
于渍灌了口浊酒:“这世道,写诗比做官干净!”他怀里揣着新写的《古风三十篇》,里头有句“垄上扶犁儿,手种腹长饥” —— 过几天这诗会传到河南道,那里正饿殍千里,朝廷的赈灾粮还卡在漕运衙门的账本上。
(注:叶京事件见《新唐书·宦官传》,于渍诗风见《唐才子传》)
十二月,海门镇的月光照着高骈的甲胄
三十岁的高骈站在船头,手里攥着安南都护的任命状。荆南兵在身后骂骂咧咧:“这鬼地方连个青楼都没有!”高骈眯眼望着交州方向——咸通四年的那场大捷,此刻已在他心里排兵布阵。
长安城里,懿宗正在听伶人唱曲,曲调里混着河南灾民的哭嚎。岭南的荔枝还在路上,没人知道,这是大唐最后一次把脚踩进安南的红河。
(注:高骈任安南都护见《新唐书·高骈传》,咸通四年收复安南为后事伏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