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大茂咧着嘴笑，但眼角已经不自然地抽动：“你别生气，咱们是邻里，有话好说。那几串肉……可能是猫叼的？”
徐峰没说话，只是慢慢转身，一步步往灶台那边走。他把炉子翻了翻，指着铁钎上残留的一丝羊油：“猫？哪来的猫叼走这么整齐？再说了，猫叼肉还能顺带把盖布掀开再给你盖回去？”
许大茂张口结舌，额头已经开始冒汗。他没想到贾张氏那老货动作竟这么娴熟，连个破绽都不留。早知道就该自己动手，起码不会牵连到他。
“徐峰，真不是我干的！”他突然提高了声音，像是想洗清嫌疑，也像是心虚发作，“你要不信，你现在就去贾张氏屋里看看！说不定她……”
话说一半，他就意识到自己把话说漏了嘴。徐峰眼神像利刃般劈过来，冷得让人打颤。
“你怎么知道是她？”他眼神冷漠，语气里却透着咄咄逼人。
许大茂结结巴巴：“我、我就随口一说……咱们院儿里不就那几户人嘛，她那嘴馋出了名，你那肉香味老远都能闻见，我寻思她……她可能……”
徐峰眼角微微一动，他能看出许大茂此刻已经开始慌神，那双手不自然地抓着啤酒瓶，手指不停抖。他没再继续追问，而是静静地站了一会儿，像是在琢磨一场完整的算计该从哪一环收网。
他低头看看自己剩下的那一半羊肉，忽地冷笑一声，也不动声色地坐了下来，拎起烤架，开始慢条斯理地生火。
“既然来了，那就坐着吃。”他语气突转，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似的，“不过许哥，今儿这羊肉串啊，你得好好嚼，吃慢点儿，别噎着。”
许大茂咽了口唾沫，心头却突然涌起一股寒意。他隐隐觉得，徐峰这不发火，才最可怕。他也不敢再多说，只能陪着小心地坐在那儿，一边赔笑一边吃串，整个人像是在椅子上坐立不安。
与此同时，贾张氏那边。
她正坐在自家炕上，把那用围裙包着的羊肉解开，一串一串地摆在炕桌上，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她拿了根竹签，轻轻掂了掂，嘴里念叨着：“嘿，这肉油光光的，徐峰这手艺倒真不错……可惜了，长了张臭嘴，整天惹我。”
她说着，抬头看了眼挂钟，估摸着这会儿许大茂也该拖住徐峰了，于是拿起一串就想送进嘴里，刚咬了一口，突然“呸”了一声，吐了出来。
“这是什么味儿？怎么苦的？”她皱眉看了看羊肉，没发现异常，凑近一闻还是那股浓香。
可这时候她没发现，那串最外层的肉，表皮已经被徐峰事先抹了点苦瓜籽汁，原本是准备自己尝试一种新口味的实验，没想到给她当了陷阱。
她还不死心，又咬了一串，“呸呸呸”，还是苦。
“哎哟喂，徐峰你个龟孙子！你下毒啊你！”她冲着窗户骂了一嗓子，怒火从胸口直蹿上来，把手里那盘肉啪地扔到了地上。
这时，她听见门外“哐”的一声，是哪户人家的盆摔了。她一惊，连忙关上门，心里猛地一跳——不会是徐峰知道了吧？
果不其然，外头院子里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贾张氏！”徐峰的声音带着一股咬牙切齿的力度，“你屋里今天是吃喜酒了？怎么一股油香味？”
贾张氏一听，吓得一哆嗦，但她反应极快，赶忙撩起帘子迎出去，一边拍着围裙，一边装傻：
“哎呀，我就是炸了点咸菜饼子，那油多了一点嘛，咋的？你这鼻子倒比狗都灵？”
徐峰站在门外，嘴角一勾，轻描淡写地回道：“这油要是用来炸饼子，那我劝你还是改名‘烤串张’吧。”
贾张氏心头一沉，眼珠子一转：“你少在这阴阳怪气的，我又不是偷你什么东西了。”
徐峰不说话，只淡淡瞥了一眼她脚下的油渍，还有门后那块被踩出印子的围裙布。他目光从她身上扫过，像利刃剖开她的伪装。
“我也没说你偷，”他语气轻快，但眼神阴沉，“但许哥刚才吃肉的时候，说这味怎么跟炖鞋底子似的，搞得我心里不安稳……你说要是有人真偷了，岂不是……白瞎了我的料？”
这话说得滴水不漏，却句句扎心。
贾张氏心虚，却还是嘴硬：“你有证据吗？你搜我屋啊？你敢搜我贾张氏的炕头？”
徐峰冷笑一声：“我徐峰从不搜人屋，但我做事有的是法子，贾姨，你就等着吧。”
说罢，他转身回了屋。走到半路，他忽然想起一事儿，微微眯起眼：“这事儿得让聋老太太也知道知道。她前几天可是惦记我的串，今儿吃不上了，得有人给她个交代。”
想到这，他脸上浮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徐峰从院子里一脚踢开塑料门帘，回了屋。灶台边那半盘备用的生串儿还搁着，白白的羊肉上细细一层油脂，在灯光下泛着微微的光。他冷着脸站在灶前，一把扯开围裙，搭在钩子上，眼神却盯着窗外贾张氏家的方向——那窗户缝里还飘着点肉香，但现在闻来，却多了一股子腥臊味，像是鸡飞狗跳之后散不去的狼藉。
他走到窗前，从缝隙里瞥见聋老太太推开门，一边拄着拐杖，一边哼哼唧唧往外晃。
“那羊肉呢……我闻见了……别躲着……给我留两串……”她边走边嘟囔着，脸上的褶子挤在一起，仿佛鼻子都快抖出油来。
徐峰眯起眼，突然心生一计。
他走过去拉开门，大声喊道：“老太太，串都没了！让贾张氏偷走了！她今儿吃的可欢了，一边吃一边骂你聋，说你吃多了不好消化！”
聋老太太一听，立刻拍着大腿站原地骂起来：“什么？！她说我啥？说我吃多了？呸！老娘吃你一串你都记十年！还有没有人味了？她以为她那几颗烂牙能啃下你那串羊肉？”
她一边骂一边掉头，拄着拐杖，脚下踩得碎石子乱响，径直朝贾张氏家门口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