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然巨响震碎虚空的刹那,试剑台化作翻涌的混沌旋涡。
无数沙砾裹挟着碎石冲天而起,浓稠的烟尘如黑色洪流席卷而上,刹那间遮蔽天光。
陆今安赶至半途,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大统领持锤砸落。
他不由得在空中停滞住了身形,望着烟尘升起的地方,瞳孔骤缩,喉间剧烈滚动,心中不禁生起对师父无尽的愧疚感。
临行前师父叮嘱了自己三天三夜,无非是希望自己保护好连大小姐。
师父将一身本领悉数教导,更是引领自己加入监察司,给予自己完成理想的机会。
他待我恩重如山,我却连他的女儿都保护不了!
该死!陆今安!
是你的高傲自大害死了大小姐!
你要如何向师父交代!
当这些念头涌入脑海的刹那,悔恨如沸腾的铁水在陆今安的胸腔翻涌,不甘似荆棘疯狂生长缠绕心脉。
他脖颈暴起狰狞青筋,眼底翻涌着足以焚尽天地的猩红怒火,指节捏得剑柄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
剑心通明在瞳孔中凝成赤芒,如两簇跳动的业火扫过战场残垣,搜寻大统领的身影,而后声若雷霆般炸响:
“啊啊啊!大统领你敢伤她!今日我陆今安誓与你不死不休!”
陆今安话音尚在半空震颤,浓稠烟尘骤然撕裂出一道黑色裂口。
大统领裹着残影疾掠而出,落在了远处,紧绷的腰肢微微弓起,曲线玲珑的身形似蓄势待发的猎豹。
那双冷厉的丹凤眼警惕扫视着方才轰击之处,周身灵力如实质般翻涌,似是随时准备迎战强敌一般。
大统领的身影刚从烟尘中显露,正要开口,陆今安的瞳孔便骤然收缩成针尖。
滔天怒意瞬间点燃他周身经脉,丹田内的灵力如岩浆喷发,在剑身上凝结出刺目的白芒。
他足尖点地,化作一道流光破空而去,剑锋撕裂空气发出刺耳尖啸。
未至近前,怒喝已裹挟着灵力炸开:
“你怎么敢杀她!你怎么敢杀她!你怎么敢!”
听到动静,大统领神色怪异的侧头瞥了陆今安一眼,眼中的神色仿佛在说:
“你有病?”
而后她握紧手中的锤柄,对准陆今安的方向轰然砸去,恐怖的威势瞬间便让陆今安口溢鲜血,原路倒飞而去。
可下一刻,陆今安的身形却又如离弦之箭般再次暴冲而出。
他破碎的衣襟间尽数是渗血的伤口,却丝毫不减他眼底的疯狂。
挥剑带起的残影重重叠叠,与大统领的重锤轰然相撞,金铁交鸣声震耳欲聋。
灵力碰撞炸开的气浪掀飞碎石,剑光锤影交织成密不透风的死亡罗网,瞬息间二人已交手数百回合。
陆今安不要命的狂攻如汹涌浪潮,打得大统领周身罡气叮当作响。
她黛眉紧蹙,眼中闪过一丝不耐,周身黑雾骤然翻涌,灵力如沸腾的黑水般在锤身上凝聚。
随后大统领红唇轻启,声若寒冰碎裂:
“既然你要抢着找死,那本座便成全你!”
话音未落,大统领周身腾起猩红魔气,双头锤发出龙吟般的震颤。
元婴境中期的磅礴威压如实质黑幕铺展,双头重锤裹挟着开山裂石之势轰然落下。
所过之处空气扭曲出蛛网状的裂痕,地面青砖寸寸崩裂,灼热的气浪掀飞四周碎石,宛如天塌地陷般朝着陆今安碾压而来。
陆今安本就不是这大统领的对手,如今更是不要命的与其大战了数百回合,身体已是伤势惨重。
若是他再结结实实挨上大统领这一锤,怕是要被打得当场兵解了。
一但陆今安倒下,这试剑台中还有谁能暂时与这大统领抗衡?
见此情形,追赶而来的剑老与云天帆不禁同时在心底暗道一声:“不好!”
随后二人化作两道流光破空而来,周身灵气翻涌如沸,手中长剑迸发刺目光芒,转瞬便与陆今安并肩而立。
三人周身剑气轰然交融,在头顶凝成巨大剑影。
大统领的重锤裹挟着毁天灭地的威压重重砸下,剑影表面泛起层层涟漪,爆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
碎石与灵气碎片四下飞溅,三人脚下的地面更是瞬间凹陷出蛛网般的裂痕。
饶是三人拼尽浑身解数,也难挡这毁天灭地的威能。不过瞬息,三人便浑身浴血,破碎的衣襟下白骨隐约可见。
飓风自交战中心骤然爆发,如无形巨手般撕扯着四周一切,方才还遮天蔽日的烟尘,瞬间被这股狂潮席卷一空,露出藏在其中的两道身影。
一击过后,陆今安身形一抖,几乎要站立不住,可他却不顾自身严重的伤势,持剑便要再次上前。
他眸中怒火依旧,冲着大统领喊道:
“我今日便是死,也定要让你为她偿命!受死吧,大统领!”
可忽然,一道清丽的女声幽幽在场中响起:
“那个…我谢谢你啊!我还没死呀……”
这道声音一经传出,陆今安眸中的怒火一滞,瞬间露出一丝欣喜,侧头看向原先连青竹所在的方向。
大统领那毁天灭地的一击竟未伤到他们分毫!
只见连青竹伸出纤手,将宁远秋的头牢牢护在胸前,将其整个人裹进怀中。
其周遭土地翻卷如犁,碎石残垣四下飞溅,唯有二人立足之处安然无恙。
而连青竹身上那件流云法袍却光芒黯淡,金线绣就的云纹失去灵辉,衣角还沾着几缕硝烟凝成的灰渍。
周遭远远围着众人的正道修士,见师姐弟二人无恙,纷纷露出兴奋的神情,欢呼道:
“太好了,剑仙大人没事!”
“什么话?剑仙大人岂不过是衣角微脏罢了,又岂会被这妖人所伤?”
“就是就是,不过一元婴境的魔道大统领,也配伤到我们剑仙大人?”
“呵,萤火之光也敢与皓月争辉?”
“剑仙大人,天下第一!”
“天下第一!”
……
可此刻,连青竹却没有理会周遭正道修士向她投来敬仰的目光与大肆吹捧。
而是偏过头,目光落在不远处浑身伤痕累累却仍喊着要为其拼死拼活的陆今安身上。
连青竹眉梢不自然地轻颤,唇角僵着半扬不扬的弧度,眸中尴尬之色如涟漪般晕开,心底不禁嘀咕道。
不是?你谁啊?
我咋不记得咱俩有多深的交情?
上来就要为我拼死拼活的,咱俩有那么熟嘛?
你不会是喜欢我吧?
不会吧……
那夺尴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