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凡的脚步在传送阵边缘停住，微微侧身，看向身后那个唤住他的少女。
赵紫薇站在几步之外，双手有些紧张地绞着衣角，那张因之前惊险而苍白的俏脸上，此刻因为泛起淡淡的红晕。
她深吸了一口气，像是鼓足了毕生的勇气，才抬起那双水润的眸子，望向宁凡。
“那个……多谢殿下。”
赵紫薇的声音轻柔却坚定，其中满含着对宁凡的感激。
“若是没有殿下相助，我，我可能就死在这里了。”
她说的是实话。
以她那微末的实力，若非机缘巧合之下跟对了人，别说在渊柱崩塌中存活，便是之前横渡渊河，应对古之天骄幻影，任何一环都足以让她死上十次百次。
结果宁凡不光救下她，还让她在那场才气洪流的瓜分中，凭借着宁凡的帮衬，得到了哪怕只是一缕，却也足够让她脱胎换骨的珍贵才气。
赵紫薇心里再清楚不过。
以她的实力和天赋，放在平日，若非遇上极其特殊的机缘，她这辈子恐怕都无法得到哪怕一丝丝才气。
而宁凡，毫无疑问，就是她命中那个‘特殊机缘’。
宁凡偏过头，神情依旧平淡，看不出太多波澜，他目光扫过赵紫薇，语气平静地回应。
“无碍。”
“你也帮了本殿不少。”
“……”
这话并非纯粹的客套。
光是宁凡选择将赵紫薇护送到传送阵，就足以证明宁凡在内心深处实际上已经认可赵紫薇。
赵紫薇闻言，却轻轻嘟囔了一声，声音低得几乎只有自己能听见。
“是寻宝鼠帮的吧……”
她的话语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委屈和自嘲。
这一路走来，她最大的价值似乎就是怀里那只天赋异禀的小老鼠。
很多时候，她感觉自己更像是一个承载寻宝鼠的‘挂件’，而非一个眼前少年的同伴。
宁凡的耳力何等敏锐，自然将这句低语听得分明。
他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随即转过脸，正面看向赵紫薇，脸上浮现出一抹的疑惑。
“那不是你的寻宝鼠吗？”
赵紫薇猛地一怔，她愕然地看着宁凡那张写满不解的俊朗面容。
卧槽？！
刚刚那无始天宫圣子说了什么？！
‘她的寻宝鼠’！？
呜呜。
赵紫薇竟然有些感动。
这位高高在上的圣子殿下，终于看到她了吗？
要知道。
之前宁凡可是连叫她都叫‘寻宝鼠’来着！
宁凡懒得揣测赵紫薇的心思，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眼见着赵紫薇没有其他话要说，他便不再停留，只是收回目光，一步迈出，稳稳踏入了那刻画着繁复空间阵纹的传送阵之中。
“嗡——”
传送阵瞬间被激活。
无数道银白色的阵纹自地面亮起，如同活过来的光之藤蔓，迅速向上蔓延交织，形成一个半球形的光罩，将宁凡笼罩其中。
磅礴的空间之力开始震荡，发出低沉的嗡鸣。
白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炽烈、浓郁，如同实质的乳浆，迅速将宁凡的身影吞没。
他的轮廓在强光中变得模糊、透明。
就在意识即将被空间转换的眩晕感彻底淹没前的一刹那，宁凡的耳畔，隐约传来了赵紫薇的声音。
那声音透过传送阵的光幕和空间之力的干扰，显得有些微弱，并且因为传送的启动而迅速变小。
“殿下，我……我会回报你的！我的实力可能不济，但我是一名炼丹师！还有……我叫赵紫薇！”
最后那句自我介绍，她喊得格外用力，像是要将自己的名字烙印进这场离别里。
宁凡无暇回应，也无法回应。
强烈的空间撕扯感已经降临，视野被纯粹的白光充斥，五感短暂剥离……
……
短暂的眩晕与失重之后，脚踏实地的感觉重新传来。
周遭那狂暴的空间波动与嘈杂的人声也如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仿佛来自于亘古的静谧。
视野恢复清晰。
宁凡发现自己已然身处那片熟悉而空旷的遗迹之中。
高耸的残破石柱沉默地矗立，穹顶破碎，漏下些微天光，在地面积尘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空气里弥漫着岁月沉淀的尘埃气息，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独属于此地的苍凉与威严。
这里正是无始天宫遗迹。
“呼——”
站在寂静无声的无始天宫遗迹中央，宁凡不由得舒出了一口气。
胸腔中那根自从踏入渊穴后便一直紧绷着的弦，终于在此刻松弛下来。
一股强烈的疲惫感，混杂着劫后余生的庆幸，以及收获颇丰的满足，缓缓漫上心头。
虽然从离开无始天宫遗迹算起，到如今返回，不过短短几天时间，但期间经历的生死搏杀，诡谲变故，人心算计，让他恍惚间有种隔世之感。
这次渊穴之行，风险巨大，但收获也确实对得起那份凶险。
首先便是对霸绝意更深层次的运用——‘霸绝意缠绕’。
将霸绝意缠绕在去拳脚招式上而并非是覆盖，无疑直接让宁凡的正面搏杀实力提升几个档次。
其次是他自身修为境界的提升，武意和功法重数也得到相应的提升。
尤其是那第三门功法《予道玄功》，让宁凡拥有融合三门功法的可能，这无疑是一重深厚的底牌。
当然。
还有此刻静静沉淀在他体内，尚未被炼化吸收的海量才气。
只要炼化，宁凡的实力还能进一步提升。
不过所有的收获与喜悦，在想到叶红莲那苍白虚弱的面容时，都蒙上了一层阴影。
红莲地心火……
言小姐那未说出口的消息……
还有那该死的‘那句话’！
必须尽快理清头绪。
就在这时，一阵轻快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打破了遗迹的寂静。
“小哥哥，你又回来了！”
一道清脆悦耳，带着毫不掩饰欢欣的少女嗓音响起。
宁凡转头看去，只见翎月华正小跑着朝他而来。
小姑娘的脸蛋红扑扑，大眼睛亮晶晶，满是再见到宁凡的欣喜。
她跑到宁凡身前停下，仰着小脸，好奇地打量着他。
宁凡看着眼前天真烂漫的翎月华，心中因叶红莲和诸多谜团而产生的焦躁，稍稍被抚平了一些。
他略微整理了一下思绪，脸上的神情不由自主地变得比平时更加严肃，他蹲下身，让自己的视线与翎月华齐平，沉声开口。
“小月华，我有件事要问你。”
翎月华很少见到宁凡如此郑重其事的模样，不由得也收敛了笑容，眨了眨清澈的大眼睛，用力点了点小脑袋。
“嗯！”
“小哥哥你问，什么问题呀？月华知道的都告诉你！”
“……”
宁凡直视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问道。
“你知道，咱们无始天宫，和中州的哪个生命禁区有关系吗？”
他问出这个问题，就是想弄清楚言小姐与无始天宫之间的联系。
言小姐在等待‘那句话’一定和无始天宫和言小姐背后的生命禁区有关系，只有先理清这层关系，他才有可能破解‘那句话’的谜题。
进而从言小姐那里得到红莲地心火的线索。
翎月华闻言，可爱地歪了歪小脑袋，秀气的眉头微微蹙起，露出努力思考的神情。
她伸出纤细的手指，无意识地卷着自己垂在胸前的一缕发丝，沉吟了少倾。
宁凡屏息凝神，目光中带着期待，紧紧注视着翎月华，等待她的回答。
然而在宁凡期待的目光下，翎月华抬起眼，小脸上满是不解和茫然，用她那清脆的嗓音，疑惑地反问道。
“中州……是哪里呀？”
宁凡：“……”
宁凡期待的表情瞬间凝固在脸上。
他深吸了一口气，强行按下心头泛起的一丝无奈，耐心地解释道。
“这片天地被划分为‘四大域’和‘中州’，中州是位于中央最繁华、宗门林立、强者辈出的广袤地域。”
“这样说，你理解吗？”
翎月华听完，很是干脆地摇了摇头，眼神依旧纯澈而无辜。
“没有听过呀。”
“四大域？中州？有些奇怪呢。”
宁凡的眉头深深皱起。
此刻，他猛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这并非翎月华见识浅薄，更可能的原因是——
时代不同。
上古时期，或许根本就没有‘四大域’和‘中州’这样的说法，最起码叶红莲是不知道四大域和中州的。
而翎月华明显不是这个时代的存在，她不知道四大域和中州也在情理之中。
宁凡压下心中的些许烦躁，换了一种更直接的问法，目光灼灼地盯视着翎月华。
“好，我们先不管‘中州’是哪里。”
“小月华，你仔细回想一下，在我们的‘无始天宫’，和那些被称为‘生命禁区’的地方有没有过什么特别的关系？”
“比如约定？盟誓？或者……某句很重要的话？”
“……”
宁凡目光深深的凝视着翎月华，只要无始天宫和生命禁区有关系，那么大概率就能从翎月华口中得到答案。
果然。
在宁凡灼灼的目光注视下，翎月华缓缓颔首。
“天宫和生命禁区的关联啊，月华知道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