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墨的指尖刚触到系统面板的\"确认\"键,视网膜上的金色字体便如沸水般翻涌起来。
一阵尖锐的刺痛从太阳穴炸开,他踉跄两步扶住顶楼栏杆,喉间泛起腥甜。
风卷着夜露扑在脸上,却烫得像火——他看见无数光影在眼前飞旋,青铜灯台、刻满咒文的石壁、蠕动着黑鳞的守卫,最后全部凝结成一张泛着幽蓝光芒的地图,在意识里缓缓展开。
\"叮——因果预览完成。\"系统提示音比以往更清晰,震得耳骨发颤。
陈墨攥紧栏杆,指节泛白。
地图上每道纹路都在跳动,陷阱位置标着猩红骷髅,蛊母所在的主墓室是团血雾,连商盟鳞卫的巡逻路线都用金线标出,连他们腰牌上的图腾都纤毫毕现。
他摸出口袋里的玉牌,发烫的触感突然变得灼人。
父亲短信里的字浮现在眼前:\"司命殿的债,该还了。\"原来这债,是要他用命去丈量黄泉商盟的阴谋。
\"陈墨?\"
苏檀的声音从楼梯口传来。
陈墨迅速抹了把嘴角的血,转身时已恢复平静:\"会议改到半小时后,让李老和林叔先去会议室。\"他注意到苏檀盯着自己的手——刚才扶栏杆时,掌心被金属棱角划开道细口,血珠正顺着指缝往下滴。
她没说话,只是从包里摸出消毒棉和创可贴,动作轻得像怕碰碎什么。
陈墨看着她垂落的发尾扫过手背,突然想起三天前在仓库,她为他处理被活俑划伤的伤口时也是这样。
那时他还不知道,这个总捧着修复工具的策展人,袖中藏着能斩阴灵的玉骨刀。
\"系统又提示了?\"苏檀突然开口,创可贴的包装纸在她指间发出细碎的响。
陈墨一怔。
她总是这样,能从最细微的破绽里看穿真相。
他低头看她微抿的唇,最终点了点头:\"因果预览,换了张地图。\"
苏檀的手指顿了顿,创可贴精准地覆在伤口上:\"消耗大吗?\"
\"流了点血。\"陈墨扯动嘴角,\"比上次被阴火燎到强多了。\"
她没接话,转身往楼梯走时,发梢扫过他手背的余温还在。
陈墨望着她的背影,突然想起地图里主墓室中央那尊青铜鼎——鼎身刻着的图腾,和苏檀颈间避阴玉上的纹路一模一样。
会议室的灯全亮着。
李长生正用放大镜研究林远山的旧图纸,镜片反着光,把他的眼睛遮成两条缝;林远山搓着皴裂的手掌,袖口沾着草屑,显然刚从果园回来;角落里站着两个年轻队员,一个在擦匕首,另一个反复检查手电筒的电量,金属碰撞声在寂静里格外清晰。
陈墨把手机往桌上一扣,屏幕亮起的瞬间,幽蓝地图投射在墙面。
\"这是古墓的实时布局。\"他指着地图上的红点,\"主墓室在最深处,蛊母就在青铜鼎里。\"李长生的放大镜\"啪\"地掉在桌上,林远山凑过去,浑浊的眼睛突然亮起来:\"这第三道石门,我爹当年下斗时提过!
说是刻着'黄泉不渡'四个字——原来后面还有三层!\"
\"鳞卫的巡逻路线每两小时换一次。\"陈墨指尖划过金线,\"零点到两点是最弱的时候,我们从这里切入。\"他点在果园老槐树下的标记,\"林叔的旧图纸烧了后半截,但系统地图显示,入口往下十米有个暗河分支,能绕开迷魂阵。\"
苏檀翻着笔记本的手停了:\"暗河?
如果商盟封了水脉......\"
\"所以需要爆破组。\"陈墨指向擦匕首的队员,\"张凯带三个人,提前半小时到,用我给的避水符开路。\"他又看向另一个检查手电筒的队员,\"王磊带侦察组,跟在爆破组后面,确认陷阱位置就发信号弹。\"
李长生摸出烟盒,这次点着了:\"主墓室的蛊母......\"
\"我和苏檀去。\"陈墨打断他,\"她的避阴玉能压制蛊毒,我有系统给的驱邪符。\"他看见苏檀捏着钢笔的指节泛白,但她没反驳——他们都清楚,这是最稳妥的安排。
散会时,林远山拍了拍陈墨的肩:\"我去把队员们的黑驴蹄子再检查一遍。\"他的手粗糙得像砂纸,却带着温度,\"你爹要在这儿,肯定夸你像他。\"
陈墨的喉咙突然发紧。
等所有人都离开,他走到会议室角落的阴影里。
那里站着个穿藏青衬衫的男人,眉目和陈墨有七分相似,只是眼角多了道淡疤——这是陈父的魂体,用司命殿秘术暂时显形的。
\"爸。\"陈墨叫了一声,声音哑得不像自己。
陈父笑了笑,伸手想摸他的头,手却穿过了发顶。
他的魂体有些透明,能隐约看见后面的墙:\"墨儿,你小时候怕黑,总攥着我的衣角。\"
陈墨想起七岁那年,父亲半夜去老宅,他追出去,只抓到衣角的碎布。
后来警察说老宅失火,可灰烬里连块骨头都没找到。\"您当年......为什么不告诉我?\"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在抖,\"为什么要去司命殿?
为什么留我一个人?\"
\"因为我知道你会长大。\"陈父的魂体晃了晃,\"三十年前我看见商盟在古墓里养蛊母,想毁掉它,却中了鳞卫的毒。
是司命殿的老殿主用命换了我一条魂,让我等你。\"他的目光落在陈墨口袋里的玉牌上,\"你激活系统那天,我就知道,该来的终于来了。\"
陈墨摸出玉牌,凉意透过掌心渗进血管。
他突然想起小时候,父亲总说玉牌是祖上传的,刻着\"司命\"二字。
原来不是祖上传的,是司命殿最后的传承。
\"墨儿,\"陈父的声音轻得像风,\"你比我勇敢。\"
魂体开始消散时,陈墨抓住了他的手腕——这次没有穿透。
陈父的手温温的,带着他记忆里的烟草味:\"小心苏檀的避阴玉。\"他说,\"那玉是商盟的东西。\"
话音未落,魂体便化作星芒,只留下陈墨攥着空气的手。
夜幕彻底降临了。
基地外的梧桐叶沙沙响,队员们在院子里检查装备,黑驴蹄子、糯米袋、符纸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苏檀站在台阶上,正给队员们分发避阴香,她的影子被路灯拉得很长,像要融进夜色里。
陈墨摸出手机,屏幕自动亮起,系统提示跳出来:【是否使用\"回溯修正\"功能更改之前某次重要抉择?
奖励:未知\/拒绝:无奖励】
金色字体在屏幕上跳动,像团烧不尽的火。
他想起第一次触发系统时,面对青铜觥的三个选项——如果当时选了后退三步,现在会不会不一样?
想起在凶宅里为救小女孩违背系统提示,被反噬得吐了半升血——如果修正那次选择,她是不是还活着?
夜风卷起一片梧桐叶,擦过他的脸。
远处传来队员们压低的交谈声,混着装备碰撞的轻响。
陈墨望着苏檀的背影,她正把最后一炷避阴香塞进张凯手里,发梢被风吹得扬起,露出颈间避阴玉的反光——和地图里青铜鼎上的图腾,分毫不差。
系统提示的声音在耳边回荡,他的心跳得厉害,像要撞破胸腔。
(系统提示的嗡鸣在耳膜上震动,陈墨盯着手机屏幕,喉结动了动。
夜风掀起他的衣角,带来远处果园的花香,混合着若有若无的腥甜,像血,又像某种腐烂的花香。
他不知道,此刻在云栖山的古墓里,青铜鼎内的血雾正剧烈翻涌,蛊母的触须穿透鼎身,在石壁上烙下新的咒文——那是\"回溯\"二字的古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