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奔宇伫立在山坡之上,前方是海,后背是山,周遭的山林宛如一片绿色的海洋,繁茂的树木层层叠叠,将这片天地包裹得严严实实。
阳光奋力穿透枝叶的缝隙,在地面上洒下一片片斑驳陆离的光影,恰似一幅天然的水墨画。微风轻柔拂过,树叶沙沙作响,演奏出一曲舒缓的乐章,偶尔还夹杂着几声清脆的鸟鸣,却愈发衬出山林的静谧。
江奔宇的目光仿若被磁石吸引,紧紧地锁定在地上那一动不动的大野猪身上。他微微眯起双眼,心中暗自思忖,这野猪看上去似乎已然没了气息,可狩猎的经验让他不敢有丝毫懈怠。稍作停顿,他谨慎地开口说道:“龙哥,这家伙估计死透了,我们下去吧!”他的声音低沉而清晰,在这寂静的山林间悠悠回荡,尾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与谨慎,惊得一只停歇在小鸟的松鼠“嗖”地一下蹿进了树林深处。
“老大!别!我估计这家伙是在蓄力一击,等人靠近之后,它就发起最后一次攻击。这话我听老猎人说的,不过我们还是宁愿相信有这么回事,反正我们也不急这一会。”覃龙站在一旁,眼神中透露出浓重的警惕。他微微皱着眉头,额头上挤出几道深深的纹路,语气斩钉截铁。
此刻,一阵疾风刮过,吹得他的衣衫猎猎作响,更添了几分紧张氛围。覃龙在这片山林中生活多年,对野猪的习性了如指掌,深知其在绝境中的凶悍与狡黠。在这生死攸关的时刻,任何一丝疏忽都可能酿成大祸,绝不能掉以轻心。
“行!那我们就再等等!”江奔宇听了覃龙的话,内心权衡一番,觉得确实在理,便缓缓点了点头,打消了即刻下去的念头。他抬眼望向远方,眼前连绵的北峰山峦在日光下若隐若现,仿佛在诉说着岁月的沧桑。他深深地吸了一口山林间清新的空气,听着传来的浪潮声,试图让自己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心中暗自感叹,在这危机四伏的山林里,多一份耐心和谨慎,往往能避免许多不必要的危险。
时间仿若一位步履蹒跚的老人,缓缓流逝,每一秒都被拉得格外漫长。
大约过了十多分钟,果不其然,正如覃龙所料,原本弓腰收腿、蓄势待发的大野猪,身体开始缓缓伸直,四肢也逐渐瘫软下来。那曾经充满力量、能轻易掀翻巨石的身体,此刻仿佛被抽去了筋骨,失去了所有的支撑,变得松弛无力。与此同时,山林中原本隐匿在草丛里的昆虫,似乎察觉到危险已过,纷纷探出身子,发出细微的鸣叫,为这平静的画面增添了几分生机。
覃龙见状,第一个跳下山坡。他的脚步轻盈而谨慎,每一步落下都悄然无声,仿佛生怕惊扰了沉睡的猛兽。他双手紧紧握着枪,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枪身随着他的动作微微晃动,枪口始终对准野猪,随时准备应对可能出现的意外。
周围的灌木丛中,不时传来小鸟飞翔翅膀的簌簌声,让覃龙的神经愈发紧绷。他缓缓靠近野猪,在距离几步之遥时,用枪轻轻地捅了捅野猪的身躯。感受到野猪的肌肉已然松软,毫无反抗的迹象,他这才长舒一口气,紧绷的肩膀也随之放松下来,抬手招呼江奔宇下来。
江奔宇听到覃龙的招呼,迅速跳下山坡,几步便来到野猪身旁。两人对视一眼,默契地从腰间拿出身上的柴刀,顺手又砍了个木棍。
此时,阳光愈发炽热,毫无保留地洒在他们身上,豆大的汗珠从他们的额头不断渗出,顺着脸颊滑落,滴在干燥的土地上瞬间消失不见。
他们开始用力地敲打大野猪身上沾粘的泥土。那些泥土因为野猪在野外生存,有喜欢泡泥坑翻滚,紧紧地附着在它的皮毛上,犹如一层坚硬的铠甲,十分顽固。他们一下又一下地敲打着,柴刀与木棍碰撞泥土的声音在山林间回荡,汗水渐渐地浸湿了他们的衣衫,衣衫紧紧地贴在背上,勾勒出他们强壮的身形,但他们没有丝毫的懈怠。
随着泥土的不断掉落,原来看起来肥硕无比的大野猪,立马像是被施了魔法一般,最少瘦了50斤,渐渐露出了它原本精悍的身形。周围的草木在微风中轻轻摇曳,仿佛在为他们的努力喝彩。
刚处理完,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传来,打破了山林的宁静。
何虎拉着那辆破旧的板车匆匆赶来,后面还跟着几个村里的青壮年。他们的脸上洋溢着兴奋和期待的神情,脸颊因为赶路而微微泛红,眼中闪烁着激动的光芒,显然是听闻了这里打到大野猪的消息,迫不及待地赶来一探究竟。
覃龙和江奔宇两人下意识地相视了一眼,彼此心领神会。他们深知,在这个淳朴的村子里,大家同气连枝,关系紧密相连,有了这般意外之喜,自然要与众人一同分享。若是独自占有,不仅于情于理不合,还会在村民间落下话柄。
随后众人齐心协力,喊着整齐的号子,将沉重的大野猪抬上板车。
一路上,板车的车轮在崎岖的山路上艰难地滚动,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仿佛在诉说着这段收获的不易。
众人拉着板车,朝着村子的方向走去,阳光将他们的身影拉得长长的,投射在地面上。
回到村里的晒谷场边,只见晒谷场早已热闹非凡,聚集了不少村民。
他们估计是早就听闻了消息,早早地烧好了翻滚的开水,热气腾腾的水汽弥漫在空中,仿若一层薄纱,将整个晒谷场笼罩其中。
还有一些人手持杀猪的工具,有锋利的长刀、粗壮的木棒,他们挽起袖子,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准备大干一场,脸上洋溢着丰收的喜悦。
人多力量大,在众人有条不紊的分工合作下,杀猪的工作正式开始。
有的人手持水瓢,将滚烫的开水浇在猪毛上,开水与猪毛接触的瞬间,发出“滋滋”的声响,仿佛奏响了一曲独特的乐章;有的人蹲下身子,用开水仔细地泡着猪蹄,试图让猪蹄上的毛发更容易去除,每一个动作都专注而认真;
有的人则站在一旁,用开水细致地淋着猪头,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将猪头的每一处都烫得恰到好处。
用开水淋烫一遍之后,立马有人眼疾手快地拿起刀,开始刮猪毛。他们的动作熟练而迅速,刀刃在猪身上轻快地游走,不一会儿,原本黑黑的大野猪,就被众人处理得白白净净,宛如换了一层皮。
随后便是开膛破肚的关键环节,一位经验丰富的村民小心翼翼地拿起长刀,缓缓划开野猪的腹部,动作沉稳而精准,生怕稍有不慎就破坏了内脏。
旁边的人则全神贯注地协助着,有人递上干净的盆子,准备接住流出的内脏;有人拿着破布,随时准备擦拭刀刃上的血迹。大家各司其职,配合得默契十足,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这时,村长李志迈着稳健的步伐走了过来,他的脸上带着和蔼的笑容,眼神中透着欣慰。他看了看江奔宇,开口问道:“小宇,这猪是你打的,怎么分?你说了算!”村长的声音洪亮而亲切,在嘈杂的晒谷场中清晰可闻。
江奔宇闻言,微微低下头,陷入了沉思。这个说法是覃龙之前和他仔细商量好的,毕竟都是本村人,村里难免有一些喜欢嚼舌根的人,若是如实说出狩猎的经过,日后难免会有人说风凉话,在背后指指点点。所以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他们统一口径,对外宣称是江奔宇打死的野猪。
“这样吧!为了感谢村里收留我们这些知青下乡,给生产大队干部饭堂送去20斤,知青队一份10斤,覃龙家10斤,何虎家10斤,我自己就拿四个猪腿和那些内脏吧,剩下的那些猪油猪肉,全部拿去村里饭堂煮了,怎么处理你们看着办,今晚算我请全村人吃猪肉。”江奔宇抬起头,认真地说道,他的声音坚定而诚恳,眼神中透露出一种豁达和感激。此刻,阳光洒在他的脸上,勾勒出他坚毅的轮廓。
江奔宇刚说完,村长李志就急忙说道:“小宇,别啊!那猪脚有没肥肉的,那些猪内脏也是,你再留点肥肉,不然大家心里过意不去。”村长的脸上带着关切和感激的神情,他深知江奔宇平日里的慷慨和善良,这次又如此大方地与大家分享野猪,实在不想让他吃亏。
“别!村长,我不喜欢吃肥的,你们留着吧!”江奔宇笑着说完话,就拿起覃龙给带来的篮子,动作麻利地把四个猪脚和一副猪内脏装了进去。他微微弯腰,双手紧紧提着篮子,然后一溜烟跑了,任凭村民们和村长在后面怎么呼喊挽留,他都没有回头。他的身影在夕阳的余晖中显得格外坚定,那被拉长的影子仿佛在向大家展示他的真诚和无私。村民们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心中充满了感激和敬佩,他们知道,这个知青小伙子,已经真正地融入了这个村子,成为了他们不可或缺的一员,在这片土地上留下了属于他的温暖印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