霄澜剑·卷六·绝地幽草
第一章·墨雾噬魂
绝地的入口隐在仙界极北的万年玄冰裂缝之后，当云澈破开最后一层凝结着幽蓝寒气的冰障时，扑面而来的并非预想中的凛冽，而是一股粘稠如墨的雾气。这雾气带着蚀骨的阴冷，甫一接触便顺着仙衣缝隙钻入肌理，竟似能凝滞灵力流转。他心头一凛，运转玄天仙诀，体表瞬间泛起一层淡金色的光盾，墨雾触碰到光盾边缘，发出\"滋滋\"的轻响，化作缕缕黑气消散。
\"好诡异的地方。\"云澈皱眉，指尖凝出一缕仙火，向前方探去。火光在墨雾中只能照亮三尺见方的范围，跳跃的焰苗竟呈现出一种妖异的暗紫色，仿佛被这方天地的规则所浸染。他足下一点，身形如鬼魅般在雾中穿梭，每一次落脚都精准避开地面上隐隐蠕动的黑色苔藓——那些苔藓表面覆盖着细密的绒毛，正贪婪地汲取着空气中游离的灵力。
前行不过百丈，四周突然响起细碎的\"簌簌\"声，如同无数虫豸在枝叶间爬行。云澈猛地驻足，仙火瞬间暴涨，将周围十丈范围照得透亮。只见墨雾中漂浮着数以百计的半透明生物，它们形如幼兽，却无固定形体，周身覆盖着细密的银色鳞片，双目是两个幽深的黑洞，正发出高频的尖啸，声波所过之处，连空间都泛起细微的涟漪。
\"噬魂兽...\"云澈瞳孔微缩。古籍记载，此兽以灵力为食，群居而生，最喜围攻落单的修士。他曾在荒古战殿的残卷中见过简略描绘，却未想过会在此地遭遇如此庞大的族群。
为首的噬魂兽率先发难，身体化作一道银芒射向云澈面门，速度之快竟在空气中留下一道淡淡的轨迹。云澈不闪不避，屈指一弹，一道凝练的仙力匹练呼啸而出。然而匹练触及噬魂兽身体时，却如泥牛入海般被瞬间吸收，那噬魂兽反而发出一声愉悦的尖鸣，身体膨胀了一圈，再次扑来。
\"果然棘手。\"云澈眼神一冷，不再使用大范围攻击。他足尖在地面一点，身形如柳絮般飘退，同时右手并指如剑，对着扑来的噬魂兽眉心疾点。指尖触及的刹那，一道精纯的仙火猛然爆发，\"噗\"的一声轻响，那噬魂兽化作一团银光消散，却在瞬间，周围的噬魂兽蜂拥而上，填补了空缺。
这场战斗与寻常厮杀不同，噬魂兽的攻击并非物理伤害，而是以高频声波震荡修士的灵力脉络，同时它们的身体能吸收仙法攻击。云澈虽以仙尊修为勉强压制，但时间一长，灵力消耗极快。他边战边退，试图拉开距离，却发现这些生物如同跗骨之蛆，无论他身法多快，总有数十头紧追不舍。
第二章·峭壁孤草
激战中，云澈无意间瞥见左侧墨雾稀薄处，隐约有一道黝黑的山影。他心中一动，不再与噬魂兽缠斗，猛地施展出\"流光遁\"，身形化作一道金虹，瞬间冲出兽群包围。身后传来噬魂兽愤怒的尖啸，声波追袭而至，震得他气血一阵翻涌。
堪堪落在山影边缘，云澈立刻运转仙力修复受损的经脉。他抬眼望去，只见眼前是一道高耸入云的黑色峭壁，岩壁光滑如镜，泛着金属般的冷光，其上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每一道裂痕中都渗出丝丝缕缕的黑色雾气。而在峭壁中段，约莫千丈之高的位置，一株通体雪白的灵草在墨雾中若隐若现。
那灵草仅有三寸来高，叶片呈半透明状，脉络间流淌着莹润的光泽，顶端结着一颗露珠大小的花苞，正缓缓旋转，每旋转一周，便有一圈淡绿色的光晕扩散开来，所过之处，连那粘稠的墨雾都变得稀薄几分。光晕触及岩壁，竟让那些黑色裂痕发出\"嗤嗤\"的愈合声。
\"圣息草...\"云澈呼吸一滞。古籍中记载，此草生于至阴至煞之地，以天地戾气为养分，花开之时能散发出\"圣息\"，可调和世间一切冲突之力。此刻看来，果然名不虚传。
然而，圣息草周围的景象却让他脸色凝重。只见草株四周十丈范围，环绕着一个巨大的灵力漩涡。漩涡呈灰黑色，如同一个缓缓旋转的漏斗，边缘缠绕着无数细小的黑色风刃，发出\"呜呜\"的尖啸。漩涡中心的气压低得可怕，连光线都在此处发生了扭曲，隐约可见空间裂缝时隐时现。
\"难怪难以靠近...\"云澈喃喃自语。这灵力漩涡并非自然形成，而是绝地中狂暴的天地灵气在特殊地形下凝聚而成，其核心的撕扯力足以将仙尊修为以下的修士绞成齑粉，边缘的风刃更是无坚不摧。他曾在仙法总纲中见过类似的记载，称之为\"煞灵漩\"，是上古修士炼化煞气时无意间创造的禁忌之地。
第三章·漩流窥机
云澈盘膝坐在峭壁下方，收敛气息，开始仔细观察煞灵漩的运转规律。他伸出右手，指尖凝聚出一缕精纯的仙力，轻轻弹向漩涡边缘。仙力触碰到漩涡的刹那，立刻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拉扯，瞬间分解成无数细小的能量流，被漩涡吞噬。
\"果然如此。\"云澈眼神微凝。这漩涡的运转并非毫无规律，而是按照某种玄奥的轨迹循环，每旋转一周，其核心的撕扯力和边缘的风刃强度都会发生细微的变化。他取出一枚玉简，以仙力在其上刻画，将观察到的漩涡变化一一记录下来。
时间在专注中流逝，半日之后，云澈的玉简上已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符文和曲线。他看着玉简，眉头时而紧锁时而舒展，口中低声演算着：\"辰时三刻，漩涡转速提升三成，风刃密度增加；未时初刻，核心撕扯力减弱，出现短暂的能量乱流...不对，这乱流中似乎隐藏着...\"
他猛地抬头，望向漩涡中心。只见在某次能量乱流出现时，漩涡的某一处边缘竟出现了一个极其微小的波动，虽然只持续了不到一息的时间，却让风刃的排列出现了一丝缝隙。
\"机会！\"云澈心中一动。他立刻集中精神，死死盯着漩涡，试图再次捕捉到那个瞬间。然而，漩涡的运转复杂多变，每一次乱流出现的位置和持续时间都不相同，如同最精密的天道法则，难以捉摸。
就在他全神贯注之时，身后的墨雾中再次传来\"簌簌\"声。云澈头也不回，左手向后一挥，一道金色光盾瞬间展开。\"噗噗\"几声闷响，数头噬魂兽撞在光盾上，化作银光消散，但更多的噬魂兽却如同潮水般涌来。
\"麻烦！\"云澈暗骂一声。他知道，噬魂兽被仙力吸引，若不尽快解决，恐怕会引来更多。他不再保留，右手并指如剑，向前猛地一刺：\"剑出·凌尘！\"
一道凝练的金色剑气破体而出，瞬间贯穿数十头噬魂兽，剑气余势不减，斩入身后的墨雾中，发出一连串的尖啸惨叫。然而，这不过是权宜之计，噬魂兽的数量似乎无穷无尽，一波刚退，一波又至。
云澈心中焦急，一边应付着噬魂兽，一边还要分心观察漩涡。他的灵力消耗巨大，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仙衣也被噬魂兽的声波震得裂痕遍布。
\"不能再拖了！\"云澈咬紧牙关，猛地施展出\"焚天诀\"，双手结印，一团炽烈的金色火焰在掌心凝聚。火焰一出，周围的噬魂兽顿时发出惊恐的尖啸，不敢靠近。但这招消耗极大，云澈只能维持片刻。
就在这短暂的间隙，他再次将目光投向漩涡。恰在此时，漩涡核心的撕扯力骤然减弱，一道能量乱流从底部向上喷涌，带动着边缘的风刃出现了一个明显的缺口——虽然只有巴掌大小，且只维持了三息时间，却已是他连日来观察到的最大机会！
第四章·九死一搏
\"就是现在！\"
云澈眼中爆发出锐利的光芒，他不顾焚天诀带来的灵力反噬，猛地收功，身形如离弦之箭般射出。与此同时，他双手快速结印，在体表凝聚出三层防御仙盾，又取出一柄备用的下品仙剑握在手中，以备不时之需。
千丈距离，在云澈全力爆发下不过是呼吸之间。他如同一道金色闪电，直扑漩涡缺口。越是靠近，那股无形的撕扯力便越发强大，吹得他衣袂猎猎作响，发丝根根倒竖。
就在踏入漩涡边缘的刹那，云澈清晰地感受到一股庞大的力量试图将他撕碎。他闷哼一声，三层仙盾瞬间黯淡了一层。与此同时，几道漏网的风刃擦着他的手臂飞过，留下数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黑色的血液刚一渗出，便被漩涡的力量蒸发。
\"好强的力量！\"云澈心中骇然，却不敢有丝毫停顿。他计算着时间，手中仙剑猛然挥出，斩向缺口旁的一道风刃，借着力道调整身形，如同穿花蝴蝶般冲入缺口。
进入漩涡内部，景象更是诡异。四周的灵力如狂涛骇浪般冲击着他的身体，每一寸肌肤都传来撕裂般的疼痛。他能清晰地看到空间裂缝在身边不断开合，每一次开合都伴随着刺耳的空间碎裂声。
云澈咬紧牙关，运转全部仙力维持着防御，同时按照之前观察到的规律，在漩涡中辗转腾挪。他的动作精准到了极致，每一次变向都恰好避开最强的撕扯力，每一次加速都踩在漩涡能量流转的节点上。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变得无比缓慢，三息的时间，却如同一个世纪般漫长。云澈能感觉到仙盾在飞速消耗，手臂上的伤口也在不断扩大，甚至连内腑都在强大的压力下隐隐作痛。
终于，在漩涡即将闭合的前一刻，他看到了那株圣息草。此刻距离不过三丈，草叶上的露珠花苞正散发出柔和的光芒，仿佛在呼唤着他。
\"给我过来！\"云澈怒吼一声，拼尽最后一丝力气，猛地向前一扑，同时伸出右手，抓向圣息草。
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草茎的瞬间，异变陡生！
漩涡中心突然爆发出一股更强的撕扯力，比之前观察到的任何一次都要猛烈数倍！云澈只觉得身体一轻，仿佛要被生生扯成两半，他发出一声闷哼，喷出一口金色的血液，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倒飞而去。
\"不！\"云澈目眦欲裂，眼睁睁看着圣息草在眼前消失，身体却被漩涡的力量越推越远。
第五章·玄奥轨迹
就在云澈以为功亏一篑之时，他眼角余光突然瞥见圣息草周围的光晕流转轨迹似乎发生了一丝微妙的变化。那原本均匀扩散的绿色光晕，在漩涡爆发的刹那，竟形成了一个极其玄奥的符文，符文一闪而逝，却让漩涡的撕扯力出现了零点零一息的停滞。
\"这是...阵法？\"云澈心中剧震。他曾在荒古战殿的古籍中见过类似的符文，那是上古大能用来镇压煞气的\"息壤阵\"的残纹！难道这圣息草并非自然生长，而是被人刻意栽种在此，用以镇压这煞灵漩？
来不及细想，他抓住那零点零一息的停滞，猛地扭转身体，将手中的下品仙剑狠狠插入漩涡边缘的岩壁。\"嗤啦\"一声，仙剑瞬间被风刃斩成齑粉，但这短暂的借力却让他止住了倒飞的趋势。
几乎是本能地，云澈回想起刚才光晕形成的符文轨迹。他来不及思考对错，双手在胸前快速勾勒，以自身仙力模拟出那个玄奥的符文。符文刚一成型，便发出一声轻微的\"嗡鸣\"，周围狂暴的灵力似乎受到了某种牵引，出现了瞬间的紊乱。
就是现在！
云澈不再犹豫，借着这紊乱的间隙，再次扑向圣息草。这一次，他的动作比之前更加果决，也更加精准。他甚至能感觉到，当自己模拟的符文与圣息草周围的光晕产生共鸣时，漩涡的撕扯力竟隐隐有减弱的趋势。
终于，他的指尖触碰到了圣息草的茎秆。那触感温润如玉，带着一股清凉的气息，瞬间传遍四肢百骸，让他几乎枯竭的灵力都恢复了一丝。
然而，就在他准备将圣息草连根拔起时，一股强大的排斥力从草茎中传来。圣息草剧烈晃动，叶片上的光晕变得急促起来，周围的漩涡也随之狂暴，仿佛在守护着这株灵草。
\"果然有禁制。\"云澈深吸一口气，知道此刻若强行采摘，不仅可能损坏灵草，还会被漩涡彻底撕碎。他闭上眼睛，摒弃杂念，将自身仙力调整到与圣息草光晕相同的频率，尝试与这方天地的禁制沟通。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云澈的身体在漩涡中摇摇欲坠，仙盾早已破碎，身上布满了纵横交错的伤口，鲜血染红了他的仙衣，又被漩涡的力量蒸发。但他的心神却前所未有的宁静，完全沉浸在与圣息草的共鸣之中。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感觉到那股排斥力渐渐减弱，圣息草的光晕变得柔和起来，仿佛接受了他的存在。他睁开眼，眼中闪过一丝喜色，右手轻轻一捻，圣息草便脱离了岩壁，落入他的掌心。
第六章·归途魅影
圣息草入手的刹那，整个煞灵漩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轰鸣，漩涡核心的撕扯力瞬间提升到了极致，仿佛要将这片空间彻底毁灭。云澈知道此地不宜久留，将圣息草小心翼翼地收入玉盒，转身便向漩涡外冲去。
有了圣息草在手，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周围灵力的流动变得顺畅了许多，仿佛这株灵草本身就是化解煞气的钥匙。他按照来时的记忆，在漩涡中穿梭，虽然依旧险象环生，却比之前顺利了不少。
终于，他看到了漩涡边缘的那道缺口。此时缺口正在缓缓闭合，云澈猛地加速，化作一道流光冲了出去。刚一脱离漩涡，他便再也支撑不住，重重地摔在峭壁下方的地面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周围的墨雾似乎因为煞灵漩的异动而变得稀薄了一些，噬魂兽的叫声也远了许多。云澈挣扎着坐起身，取出疗伤仙丹服下，开始运转仙力修复伤势。
然而，就在他疗伤之际，一道黑影突然从墨雾中悄无声息地浮现，站在了他的不远处。那人身着黑袍，头戴兜帽，看不清面容，手中握着一根造型奇特的法杖，杖头镶嵌着一颗黯淡无光的黑色晶石。
云澈心中一紧，瞬间进入戒备状态，刚要开口，却见那黑袍人抬起手，指了指他怀中的玉盒，又指了指远处的煞灵漩，动作间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
\"你是谁？\"云澈沉声问道，同时暗中凝聚仙力，准备随时出手。
黑袍人没有回答，只是缓缓抬起头，兜帽下露出一双深邃的眼眸，那眼眸中仿佛蕴含着无尽的沧桑与智慧。他盯着云澈看了片刻，忽然开口，声音嘶哑而低沉：\"上古遗泽，不该落入尔等手中...圣息草，留下吧。\"
云澈心中剧震。这声音...似乎有些熟悉？难道是之前帮助过他的神秘人？但对方的语气却带着明显的敌意。
\"此草于我有大用，阁下若想抢夺，便要问问我手中的剑！\"云澈站起身，尽管伤势未愈，眼神却依旧锐利如刀。他隐约感觉到，眼前这人的修为深不可测，恐怕不在自己之下。
黑袍人沉默了片刻，忽然轻笑一声：\"也罢...你能在煞灵漩中取得圣息草，也算有些本事。不过，你可知这绝地深处，除了圣息草，还有更可怕的存在？\"
他话音刚落，身后的墨雾中突然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地面开始剧烈震动，一股令人窒息的恐怖气息弥漫开来。
云澈脸色大变，他能感觉到，那股气息比之前遇到的任何危险都要强大百倍，仿佛是这绝地的真正主宰！
\"走或是留，小子，给你三息时间考虑。\"黑袍人淡淡地说道，眼神中闪过一丝莫名的光芒。
云澈看着怀中的玉盒，又看了看远处墨雾翻涌的方向，心中瞬间做出了决定。他知道，此刻纠缠下去只会两败俱伤，甚至可能引来更可怕的存在。
\"后会有期！\"云澈留下一句话，猛地施展出毕生最快的身法，化作一道金虹，向着绝地出口飞去。
黑袍人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他抬起手，似乎想要做些什么，最终却只是轻轻叹了口气，转身融入墨雾之中，消失不见。
而在云澈离去后不久，绝地深处的墨雾中，一双巨大的血色眼眸缓缓睁开，注视着天空，发出一声低沉的咆哮，仿佛在宣告着什么的苏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