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妇人嘴角上扬,露出一抹温和的笑意。
“那艄公躲哪偷懒去了?怎地叫你这艄婆来撑船?”孙悟空挑眉,话语中带着几分质疑。
妇人并未生气,只是不慌不忙地将跳板稳稳搭在岸边,笑意更深了几分。
却始终没有,回应孙悟空的话,只做了个请上船的手势。
只见一叶扁舟,缓缓划破水面,师徒四人踏过,摇晃的船板登上渡船。
船头老妇蓑衣半湿,枯瘦的手掌紧紧攥着斑驳的桨板,三两下便将渡船划至河西岸。
唐僧躬身取出几文铜钱,老妇只是淡淡点头。
随手将缆绳系,在岸边歪脖子柳树上,佝偻着背隐入暮色中的草屋,连谢声都未留下。
踏上岸时,西天最后一抹,霞光正被乌云吞没。
唐僧喉间泛起阵阵干涩,抬手抹了把额角细汗:\"八戒,寻些水来。\"
话音未落,猪八戒早从行囊,掏出紫金钵盂,三步并作两步跑到溪边。
溪水泛着冷冽的白光,他舀起满满一钵,喉结上下滚动着说:\"师父,这水看着清亮,定能解渴!\"
唐僧浅抿几口,便将钵盂递回,猪八戒仰头一饮而尽,水珠顺着络腮胡滴在衣襟上,又殷勤地扶师父上马。
四人沿着蜿蜒古道西行,马蹄声惊起几只归巢寒鸦。
约摸半个时辰后,黑夜彻底笼罩荒野。
突然,唐僧脸色骤变,双手死死抱住肚子,从马背上弓成虾米:\"痛煞我也!痛煞我也!\"
猪八戒也捂着肚子,瘫坐在地,粗重的喘息声混着呻吟:\"师父...我...我也不行了...\"
豆大的汗珠,顺着二人额头滚落,沙僧慌忙扶住师父颤抖的身躯。
急得直搓手:\"莫不是方才河水寒凉,着了湿气?\"
更诡异的是,二人原本平坦的小腹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隆起。
隔着粗布僧袍,隐约可见腹内有东西在游动,像是无数活物在血脉中翻涌。
孙悟空火眼金睛急速转动,忽见前方雾气中,透出几点昏黄灯火。
村舍屋檐挑着的两束干草,在风中摇曳,如同招魂幡。
他急忙揪着,猪八戒衣领拽起:\"师父莫慌!前头有处酒家,定能寻得暖汤解药!\"
说罢架起云头,朝那灯火通明处疾飞而去。
衣袂带起的风声里,还回荡着师父和师弟痛苦的哀嚎。
唐僧听闻前方有村舍,顿时眼中一亮,赶忙挥动缰绳,催促白马加快脚步。
马蹄声哒哒作响,不多时便抵达了那座隐于绿树丛中的村舍。
只见村舍门口,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妪正安静地坐在草墩上。
双手灵巧地搓着麻线,在余晖的映照下,勾勒出一幅宁静的乡村画面。
孙悟空一个箭步上前,双手合十,恭敬地施了一礼。
温言问道:“婆婆,贫僧一行,从遥远的东土大唐而来。
我师父乃是当今圣上,钦点的御弟。
方才途经此地,渡河时因口渴难耐,饮了几口河水。
谁料此刻腹痛如绞,实在难以忍受。
还望婆婆慈悲,施舍些热汤解解这痛楚。”
老妪听闻此言,不禁哑然失笑。
眼神中透着几分意味深长,反问道:“你们是在哪边儿河里喝的水?”
“正是东边儿的清水河。”孙悟空如实答道。
老妪脸上的笑意愈发浓烈,嘴角勾起一抹神秘的弧度,说道:“有趣!有趣!你们且先进屋里说。”
孙悟空小心翼翼地,搀扶着脸色苍白、额头沁满冷汗的唐僧。
沙僧则赶忙上前,架起哼哼唧唧、瘫软无力的猪八戒。
四人步伐缓慢,而艰难地走进屋内,将两位同伴,安置在椅凳上坐好。
孙悟空再次开口,言辞恳切:“婆婆,还请您先烧些热汤,救救我师父师弟,解解这腹痛之苦。
有劳!有劳!”
然而,老妪仿佛充耳不闻,脸上依旧挂着那抹,令人捉摸不透的笑容。
她缓缓起身,推开后门,扬声喊道:“你们来看!你们来看!”
随着她的呼喊,一阵微风拂过,后门处,几个身着朴素衣衫、神态各异的半老妇人,步伐轻盈地走了进来。
她们进屋后并未言语,只是目光直直地盯着唐僧师徒四人。
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那眼神中,似有探究,似有了然,又似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孙悟空火眼金睛圆睁,见那几个妇人直勾勾盯着师父和师弟们。
神色间满是新奇与窥探,当下怒从心头起,毛发倒竖,龇出一口尖牙,如雷霆般大喝一声。
这声暴喝晴空霹雳,惊得那一家妇人花容失色。
裙裾翻飞间跌跌撞撞,慌不择路地往后门逃窜。
孙悟空身形如电,一个箭步抢上前去,长臂一伸,稳稳扯住了老妪的衣袖,沉声道:“趁早烧些热汤去!饶你免打!”
老妪被这气势,吓得双腿打颤,佝偻着身子,战战兢兢地开口:“老爷!烧热汤也不济事,治不得他二人腹痛!
此处乃西凉女国,满国城尽是女子,我们终年难见男子身影,今日忽见贵客,心中着实欢喜。
你师父喝水那条,河唤作子母河,我们这里的女子,年登二十便会去子母河饮水。
只要觉腹痛,便是有孕怀胎,三日后往城外,迎阳驿馆处的照胎泉照一照,若泉水映出两个影子,便意味着即将降生孩儿。
你师父饮了那子母河水,腹中有了胎孕,不日就要临盆啦!”
这番话如同一记重锤,砸得唐僧面色煞白,踉跄着扶住一旁的桌椅。
惊呼道:“徒弟!竟有此说?这该如何是好?”
猪八戒更是急得抓耳挠腮,扯着嗓子嚷叫:“爷爷唉!我们都是男儿身,哪里有产门生孩子?如何能生出来?”
孙悟空见状,嘴角勾起一抹坏笑,故意逗趣道:“古人云瓜熟自落,真到了那时候,想是肋下自己裂开个口子钻出来!”
这话一出,猪八戒叫得更厉害,声音里满是绝望:“罢了!罢了!老猪就此丧命!死啦!死啦!”
“二师兄稳着些!切莫乱动!不可动了胎气落下个胎前病!”
沙僧在一旁忍俊不禁,也跟着起哄。
猪八戒这下当真慌了神,双目噙满泪水,可怜巴巴地望着孙悟空:“哥哥,这会儿肚里动得厉害,想是催阵疼,快要生了。
你问问这里可有手轻些儿的稳婆,先寻几个过来。”
“二师弟,既知是催阵,更不可乱动,莫要挤破了浆包。”孙悟空继续调侃。
此时,唐僧已是有气无力,额头冷汗直冒,痛苦地呻吟道:“婆婆,你这附近可有医家?
叫我徒弟,买来一贴打胎药吃了也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