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僧虽默不作声,心中却在激烈地盘算着:“那西梁国女王乃凡世俗人,至少还懂得以礼相待。
可此怪乃是妖邪,我若一味不言不食,惹恼了她……
这妖魔喜怒无常,突然加害于我,我岂不是白白丢了性命?……”
想到这里,唐僧定了定神,开口问道:“荤的如何?素的如何?”
女怪笑道:“荤的是人肉馅儿,素的是豆沙馅儿。”
“贫僧吃素。”唐僧语气坚定地说道。
女怪吩咐道:“小的们,端些茶水,服侍你长爷爷吃素馍馍。”
说着,她起身切开一个素馍馍,递给唐僧。
唐僧接过馍馍,又拿了一个荤馍馍递给女怪。
“你为何不切开了给我?”女怪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悦,质问道。
“贫僧出家之人,不敢破荤。”唐僧神色坦然地回答。
“好一个不敢破荤。前些日子你敢喝子母河之水,为何今日又吃豆沙馅?”女怪语气中满是嘲讽。
“水高船去急,沙陷马行迟。”唐僧幽幽地说道,眼神中透着一丝无奈和悲凉。
孙悟空化作小鸟,栖在飞檐翘角,听得亭中笑语渐密。
那女怪玉指轻捻茶盏,朱唇微启:\"御弟哥哥可知,这人间情爱最是...\"
话音未落,唐僧额间已沁出细汗,双目微阖似在强自镇定。
\"孽畜无礼!\"
猴毛乍竖的孙悟空,从半空跃下,金箍棒映着,残阳爆出万道金光。
女怪冷笑一声,丹唇骤张喷出滚滚毒烟,刹那间花亭化作火海:\"孩儿们,送圣僧安歇!\"
说罢三股钢叉寒光一闪,直取悟空面门:\"毛脸雷公嘴!敢坏我良辰美事?\"
金棒与钢叉相撞,迸溅的火星惊飞满山雀鸟。
孙悟空且战且退,故意将招式使的凌乱,引得女怪追出洞口。
石屏外,猪八戒正枕着钉耙打盹,忽闻山风裹着喊杀声扑来。
翻身跳将起来:\"沙师弟看好行李!老猪倒要会会这妖精!\"
九齿钉耙舞得虎虎生风,直取女怪下盘。
战场顿时尘烟四起。女怪忽发厉啸,鼻孔窜出丈高烈焰。
口中吐出团团毒雾,三股钢叉舞成银蛇狂舞。
更骇人处,她周身骤然长出千百只手臂,或持剑或握刀。
将悟空八戒困在阵中。\"齐天大圣又如何?\"
女怪笑声凄厉,\"当年在灵山,我琵琶骨上的倒马毒,连如来都避其锋芒,尔等萤火之光也敢与日月争辉?\"
激战正酣,女怪忽地腾空而起,尾端毒刺如淬毒银针,闪电般扎中悟空天灵。
猴王惨叫一声,金箍棒险些脱手,抱着脑袋在地上翻滚。
猪八戒慌忙抵住女怪攻势,边战边退:\"师兄快走!\"
二人且战且退,直到退至安全处,才发现头顶已肿起核桃大的包。
女怪得胜收叉,望着二人狼狈身影轻蔑一笑,袅袅娜娜转回洞府。
洞门缓缓闭合时,隐隐传来她娇嗔的声音:\"圣僧莫怕,那泼猴已去,我们继续说那风月...\"
却说那齐天大圣,金箍棒舞得虎虎生风。
忽见那女妖,身形诡谲如游蛇,冷不防钢叉化作一道寒芒直取面门。
孙悟空慌忙侧身避让,却觉天灵盖如遭雷击,登时丢了铁棒。
抱头在尘埃中翻滚嘶喊:\"痛煞我也!痛煞我也!\"
呆子猪八戒,扛着九齿钉耙呆立当场,圆睁猪眼纳闷道:\"哥哥这是唱的哪出?
方才你打得那妖精打跌,眼瞅着要破她门户。
怎生突然抱头鼠窜?莫不是故意使诈?\"
沙僧急得紫须乱颤,抢上前来搀扶:\"莫不是师兄旧疾复发?
当年在五行山下,受那风霜侵蚀,落下的头风症又犯了?\"
孙悟空疼得七窍生烟,直挺挺跳起三尺高,金箍儿在乱发间铮铮作响:\"休得胡猜!
那泼妖使个纵地金光法,钢叉尖上定有古怪,方才擦着头皮,便似有万千钢针往脑髓里钻!\"
猪八戒捻着,稀疏的鬃毛嗤笑道:\"哥哥平日里总吹嘘,这颗混元一气先天体。
什么蟠桃仙丹养就金刚不坏,八卦炉中炼就火眼金睛。
今日怎连小小,一叉也受不得?\"
孙悟空龇牙咧嘴,疼得说话漏风:\"休得聒噪!
想当年十万天兵刀砍斧剁,雷部众神电闪雷鸣,老君八卦炉七七四十九日。
老孙何曾皱过眉头?却不知这妖女使的什么邪术!\"
沙僧心急如焚,欲伸手查看伤情:\"哥哥且松手,待小弟瞧瞧可有伤口?\"
孙悟空胡乱摆手:\"皮肉未损!未损!\"
猪八戒忽转狡黠神色:\"既如此,待老猪回西梁国,讨张狗皮膏药,管保一贴见效!\"
\"你这夯货!\"
孙悟空咬牙骂道,\"不肿不破贴甚膏药?莫不是要把老孙当腌臜猪皮糊!\"
猪八戒笑得耳朵乱晃:\"哥哥好造化,我老猪保唐僧取经,倒把你这金钢头折腾出个脑门疮!\"
沙僧见天色渐暗,四野阴风渐起,沉声道:\"二位师兄休要斗嘴!
师父落入妖洞吉凶未卜,大师兄又遭此暗算,当务之急...\"
孙悟空强撑着站直,揉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师父倒无性命之忧。
老孙潜入洞时,见那妖女设下花亭雅宴,正用言语哄师父吃斋压惊。
那和尚虽未破戒,却也与她言语往来。
我恐师父乱了禅心,才引那妖出来厮杀。\"
沙僧抚须沉吟:\"这妖蹊跷得紧,一路行来桩桩件件,竟似都在她算计之中。\"
猪八戒性急,将钉耙往地上一杵:\"管她什么算计!
待老猪今夜杀上门去,扰得她不得安生!\"
\"使不得!\"孙悟空按住额头,疼得冷汗涔涔,\"头疼欲裂,去不得...\"
沙僧望着西天沉沉暮色,劝慰道:\"一来师兄需调养伤势,二来师父持戒甚严,定不会被女色迷惑。
且寻个避风处暂歇,养足精神,明日再作计较。\"
三人举目四望,但见荒草瑟瑟,冷月如钩,正是:莫道西行磨难少,谁知女怪暗藏刀。
却说那女怪得胜而归,踏着妖风卷回阴森洞府,猩红指甲在门楣上划出刺耳声响:\"小的们!
将九重石门落锁,铜铃绊索全部布设!
但凡有半点异响,即刻敲响骷髅战鼓!\"
她艳红的裙摆扫过满地符文,忽地驻足冷笑,眉眼间泛起勾魂摄魄的媚意。
朝垂手而立的女童下令:\"取西域龙涎香,燃九盏长明灯,将芙蓉软帐,重新熏过——
今次要让那圣僧,尝尽温柔滋味。\"
不消片刻,雕花木门前,传来环佩叮当。
唐僧被两名女童,半扶半架而来,绣鞋在青砖上,拖出凌乱痕迹。
女怪款步上前,金丝抹胸,衬得肌肤胜雪。
指尖绕着唐僧,垂下的袈裟系带娇嗔:\"御弟哥哥可知。
这世间最珍贵的,不是西天真经,而是良辰美景,与知心人相伴?\"
她吐气如兰,鬓间珍珠步摇,轻轻晃动,映得眼波流转如春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