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三一愣,有些惶恐的指了指自己,似乎是在问“大人你在说我吗?”
梁一点了点头,将一头吊兰似的头发晃得真忽闪。
“没错,说的就是你!”
张三畏畏缩缩的走出来,说道:“那个,我只是一个普通的镇民,镇子被人给屠了,我只能跟着跑出来了。”
梁一长叹一声,说道:“没办法啊,也怪我,年轻时候太调皮。算了,自己欠的债就得自己来还!”
梁一对酒狂徒说道:“我们走吧,去见你的师父!”
梁一转身就要向马车走去,就在这时,村头方向有号角声传来。
“怎么回事?”付云朝问道。
“有入侵者!”胡伯眼神狠厉的说道。
胡伯看了一眼祁小夜,温柔的说道:“小小姐莫慌,老奴去去就来!”
平静了数十年的小村子,在一瞬间变得喊杀声震天。
张三吓得找了地方躲起来,可这后院里最适合藏人的地方就是那口枯井了。他可不敢靠近那口井,因为梁一说了,进入后会死。
祁小夜反而要镇定一些,双手紧紧的握住了断情尺,因为太过用力,她那双小手都变得苍白无血。
付云朝对酒狂徒说道:“我们就这么看着吗?”
酒狂徒淡定的说道:“等等再说吧!”
付云朝又看向孟虎,还没来得及开口,孟虎就抢先说道:“你别问我,我就是一猎户,不是杀手!”
付云朝白了一眼孟虎。“虎子,咱们认识有十年了吧!”
“有了!”
“你说这十年来死在你箭下的野兽多,还是人多!”
“呃,好像是人多吧!”
“那你好意思说自己是猎户?”
孟虎不说话了,开始找块石头磨自己的箭头,完全就是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
说不过你又怎么了,那就不说了,你说都对又怎么样,我就不要脸了,你能奈我何!
付云朝最后看向了梁一。“前辈,你觉得呢!”
梁一干脆躺在了地上,翘起了二郎腿。“我觉得什么?”
“要不要帮这些村民!”
“你想帮你就去喽,反而我是不想,打打杀杀的多不好!”
孟虎看了一眼在那里走来走去的付云朝说道:“老付啊老付,你说你成天打扮的跟个读书人一样,一着急就跟一个毛道士一样,原形毕露!”
“什么原形毕露,我本来就是一个读书人,同时我修的是道家法门,说是道士也对。有谁说道士就不能读书了,有谁规定读书人就不能修道了……”
付云朝正滔滔不绝的说着,孟虎就丢了一块葱油饼过去。
付云朝接过饼就笑呵呵的吃了起来,不再说下去了。这两个十年相交,相互都很了解,付云朝表面上文质彬彬,又有道家神韵,可一旦着急或是紧张就会滔滔不绝说个不停。想要让他停下来就只有一个方法,用美食堵住他的嘴。
梁一躺在地上说道:“曾经就有一个读书人,一边拿着圣贤书不肯放,一边又想拿着研究无为之道,最终……呵呵!”
“前辈,最终怎么了!”付云朝连忙问道。
“最终啊,他成了一个伪君子,假道士,一身的儒家浩然正气几近溃散,他想要清静,却是一脑子的尔虞我诈。”
“那个人后来怎么样了?”
“那人啊,后来修了一身的好本领,可以说是纵横武林吧!”
酒狂徒也来了兴趣。“咦,前辈,你不是说那人成了一个伪君子,假道士吗?怎么会纵横武林呢?”
“因为啊,那人找到了一件天材地宝,先稳固住了自己的修为。然后又从和尚庙里抢来了不少典籍,最终结合儒释道,独创了一种新的心法。”
“我的天啊,儒释道三教结合的心法,那一定非常厉害吧!”孟虎也来凑起了热闹。
“厉害嘛,倒是不厉害,不过却有一种神奇的功效。就是自我欺骗,骗得自己都信了,那不就是真的了。使用儒家武学时,他骗自己是一个真君子,只要他不自己清醒过来,认清自己是一个伪君子,他用儒家武学就能发挥最大的威力。他一朝骗自己,达到的效果,可不比修行数十载的大儒差。也就是说,别人修一生才能达到的境界,他骗一下自己就成了。”
“虽然听起来很无耻,但的确很厉害的样子!”付云朝有些向往了。
梁一继续说道:“我劝你啊,要记住骗来的东西终究不是自己的。对付他最好的办法就是点破他,让他意识到自己是一个伪君子、假道士、假和尚就可以了,一切都不攻自破,原形毕露!”
“那人现在怎么样了?”
“那人啊,死啦!”
酒狂徒、付云朝、孟虎都沉默了,只是一番谈话,三个人各有感悟。有人看到了一个高手上下求索的一生,有人看到了儒释道三花齐放的盛景,有人则是看到了一条笔直不弯的道路。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付云朝对孟虎说道:“对了,我们把徐大侠的尸体抬进来吧,徐大侠可是说了,他的身体要交给梁前辈来处理!”
梁一听了这话一下子站了起来,问道:“他的尸体在哪?”
“在外面的马车上!”付云朝有些茫然的说道。
梁一走了出去,没过多久就将那副棺材给一个人扛了进来。
梁一放下棺材,想要直接打开棺材,不经意间看到了祁小夜通红的眼睛。
梁一停了手,他对张三说道:“张三,把小夜带到屋里去,没事儿不要出来!”
“是!”张三点头应了一声,然后就将祁小夜带到房间中。
梁一这才把棺材打开,他看到里面那具无头尸后,顿时激动了起来。因为他的头发太长,遮住了脸,没人知道他现在是何种的表情。
梁一转身进了屋,从厨房拿了一把菜刀出来,他刚把菜刀举起,想要剁向那无头尸体时,却又停了下来。
梁一保持这个姿势很久,最后他还是长叹一声,放下了手中的刀。
“算了,你抢走了我的东西,将它融进了你的血脉之中。我若是也取你的血,那不是跟你一样了吗?”
还在院子里的三个高手面面相觑,他们都不明白,传说中的大侠徐牧到底抢了梁一什么东西,能让他一直对梁一心中有愧。
梁一把菜刀随手一丢,说道:“我知道你们为什么被追杀了,他们就是在抢这具无头尸!”
“一具无头尸有什么好抢的?”酒狂徒不解的说道。
“对大数人而言,这只是一具正在发臭的尸体,好在这棺材不是凡物,能延缓尸体腐烂。但对有的人来说,这可是他们必须之物,因为世上只此一具,所以对那些人而言,称其为无价之宝也不为过。”
三个人脸上都露出了些许贪婪的目光。
梁一无奈的说道:“你们不要想了,这对你们三个而言,就是一具发臭的尸体!”
三个人这才露出了一脸可惜的神情来。
梁一看着尸体说道:“放之,咱们之间的关系,可不是用一两句话能理得清的。我虽然很恨你,但仔细一想,若是没有你,我早就死在那天了。我不能看你死后,身体也要被人抢来抢去,不如就给你火化了吧!”
梁一刚拿出火种准备烧掉徐牧的尸身,一支箭矢飞出,正中他的脑袋,使他直接仰面倒地。
酒狂徒与付云朝看到箭矢,马上同时想到了一人,而那人正好就在箭矢飞来的方向。他们扭头望去就见孟虎还保持着射箭的动作。
“虎子!你!”付云朝一脸的不可置信,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
酒狂徒与孟虎只有这十几天的交情,此时一掌就拍了过去。
孟虎见状微微一笑,他将手中的弓丢掉,然后反手一弹,一道寒光从他手指射出,正中酒狂徒的膻中穴。
酒狂徒觉得膻中穴处似乎有什么爆发开来,瞬间就弥漫全身。他马上想到了一个让武林中人都为之色变的东西,削骨涎。
这是一种奇怪的药,中者发作时如利刃刮骨一般,剧痛无比,奇痒无比。
为什么说这是药,却不是毒药呢,因为发明它的人是一名心思变态者。那人认为适度的痛与适度的痒才是这世上最美妙的感觉,那种感觉甚至比鱼水之欢要美妙十倍。
也许这药对别人来说是一种奇毒,对他的发明者来说却是宝贝,每次用时都是舒服的口涎长流,于是就有个刮骨涎的名字。
这刮骨涎还有一个特点,那就是不动时不发作,气血流动加快时,便会发作。
明白自己中招的酒狂徒,自然不敢轻举妄动。他沉声问道:“你是怎么做到的,只是一粒石子就让我中了这奇毒!”
孟虎笑道:“并不是石子让你中了招,而是你早就中了招,只因你的先天之气自行的将它们压缩在了膻中穴,你才浑然未觉。我那一粒石子,只是让它爆开而已。所以,给你一个忠告,如果你还有命的话,记住自己的酒,一定要自己去买!”
酒狂徒这才想起来,这一路上都是孟虎在给他买酒。
付云朝刚才说些什么,孟虎指着他说道:“老付,你也别动,你也中了削骨涎,我不想伤害你,你只要不动,我保你无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