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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离火焚天·玉玺重光

>沈知白掌心托着传国玉玺的刹那,太液池的琉璃亭在脑海中轰然重现。

>母亲倚栏浅笑,父亲指尖菌丝化诗,那被鸠酒毒杀的真相背后,竟藏着逆转生死的血凰引。

>萧景桓撕裂道袍露出北斗七星血咒时,苏嬷嬷用生命唤醒的血凤撕裂了星空。

>当地窖中完整的玉玺镇压邪祟,母亲最后的虚影在雾气中温柔凝视——

>“活下去,知白。”她的声音穿透时空,“这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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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液池的水面,如同一匹被揉皱的深色绸缎,倒映着天边最后一抹将熄的残阳,也映着琉璃亭孤寂冷峭的剪影。晚风掠过水面,带着深宫特有的、混合了陈旧木料与枯荷的沉郁气息,拂过沈知白的鬓角与衣袂。

她独立亭中,指尖无意识地拂过冰凉的竹栏。那触感,瞬间撬开了记忆深处尘封的闸门。

“阿景,”一个低沉温润的声音,带着药王谷特有的草木清气,穿透了岁月的尘埃,在耳边清晰响起,“‘月映千川’的下一句,我续上了。”

记忆汹涌如潮,眼前冰冷的琉璃亭骤然褪色、扭曲,被另一个灯火通明、月光如水的秋夜覆盖。依旧是这座亭子,却暖意融融。母亲景安公主,一袭素雅的月白云锦宫装,慵懒地倚着这同一段朱栏。月光清辉,如同最细腻的银粉,将父亲沈寒舟侧影勾勒得清隽挺拔,恍若一竿临风修竹。他凝视着母亲,眼神专注而温柔,那目光似乎能融化太液池沉淀千年的寒冰。

沈寒舟的指尖在虚空中极其轻微地一动。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响,太液池澄澈的水面竟无声无息地浮起亿万点细如尘埃、晶莹剔透的菌丝!它们仿佛被无形的丝线牵引,在溶溶月色下飞速聚合、排列,眨眼间,于波光粼粼的水面之上,清晰地拼出两行诗句:

> 月映千川皆一色,

> 风拂万壑有清音。

字迹飘逸,带着一种源自草木生灵的灵动韵味。景安公主掩唇,发出低低的笑声,眼波流转间,是沈知白从未在这深宫妇人脸上见过的、全然放松的、近乎少女的烂漫光彩。那笑声清越,如同玉磬相击,穿透了宫墙的压抑。沈知白的心被这遥远而温暖的画面狠狠攥紧,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涌上喉头。

这画面美好得如同易碎的琉璃盏。

下一秒,无形的重锤狠狠砸下!记忆的画卷骤然扭曲、碎裂!浓稠如墨的墨汁泼洒开来,瞬间晕染成一片狰狞狂暴的雨幕,狠狠浇向另一个冰冷彻骨的角落——那是先帝最后栖身的宫室。曾经如山岳般威严的帝王,此刻蜷缩在巨大的龙榻上,形销骨立,如同一具裹着明黄绸缎的枯骨。烛火昏黄摇曳,在他脸上投下深深浅浅、不祥的青灰暗影。他枯槁的手颤抖得如同风中秋叶,死死攥着一枚触手冰凉的青蚨钮,硬塞进跪在榻前的景安公主手中。那青蚨钮上盘踞的玄鸟,眼神空洞。

沈知白的目光如针,刺向先帝的手——指甲盖下泛着死气的紫黑,宽大的明黄袖口内侧,赫然沾着几点刺目的、早已干涸的朱砂丹渍!那是炼制禁忌丹药“九转还魂丹”失败后特有的污秽。

“这…传位诏书…”先帝的声音嘶哑破碎,每一个字都像从漏风的破口袋里艰难挤出,带着血沫的气息,“藏在…”他浑浊的眼珠死死盯着景安公主,里面燃烧着最后一点不甘的火焰。然而,窗棂被一股裹挟着腥气的狂风猛地撞开!暴雨裹挟着震耳欲聋的惊雷,如同天河倒灌,轰然涌入!瞬间吞噬了他最后几个微不可闻的字眼。

景安公主跪在冰冷的地砖上,雨水打湿了她的鬓发和肩头。她紧紧攥住那枚冰冷的青蚨钮,指节用力到发白。那双总是含着温婉笑意的眼眸深处,此刻只剩下沉重的了然与一种近乎悲壮的决绝。那眼神,像一把冰冷的匕首,深深扎进沈知白的心口。

记忆的碎片并未停止旋转,反而如同被卷入旋涡,速度越来越快,最终带着令人窒息的血腥气,轰然定格在药王谷深处!同样的暴雨如注,密集的雨线疯狂抽打着冰冷的青石板,洗刷着蜿蜒流淌、尚未凝固的暗红血迹。

萧景桓!他身上的道袍早已被雨水和不知是谁的鲜血浸透,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紧绷的肌肉线条。那张平日里仙风道骨的脸上,此刻扭曲着近乎癫狂的狞笑,眼中是毁灭一切的疯狂。他手中紧握着一卷流光溢彩的织锦——正是那传说中的《璇玑图》!他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手臂肌肉贲张,用尽全身力气,将那珍贵无比的《璇玑图》狠狠按入脚边一盆粘稠腥臭、散发着刺鼻腐气的黑狗血中!

异变陡生!

那污秽的黑血并未如常理般浸透织锦,反而如同被赋予了邪恶生命,猛地逆流而上!无数粘稠的血珠在锦缎光滑的表面疯狂地蠕动、扭曲、相互吞噬交织!转眼之间,无数扭曲诡异、散发着令人作呕诅咒气息的猩红符文,如同活物烙印般蚀刻在原本光华流转的《璇玑图》上!锦帛在无声的诅咒中剧烈颤抖,发出只有灵魂才能感知的凄厉哀鸣。

沈知白猛地从记忆的泥沼中挣脱,胸腔剧烈起伏,冰冷的空气涌入肺腑。她摊开掌心,那片被体温焐热的明黄绢帛残片安静地躺着,上面“受命于天”四个字,在昏暗的光线下仿佛蛰伏的凶兽。

“原来…青蚨钮是这个用处。”她喃喃自语,指尖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微颤,轻轻抚过那片残绢。指尖触碰到“受命于天”那四个古篆的瞬间——

嗡!

仿佛沉睡的巨龙被惊醒!那四个字猛地从柔软的绢帛上浮凸而起,挣脱了平面的束缚,悬停于沈知白掌心之上寸许的空中!每一个笔画都骤然迸发出纯正、浩大、不容逼视的煌煌金光!光芒如实质般流淌,带着君临天下的威严,瞬间照亮了昏暗的殿宇一角!

几乎同时,地面上,按北斗七星玄奥方位精心排列的赤箭芝菌丝,被这纯正帝诏金光一照,瞬间产生了不可思议的蜕变!原本柔韧透明的菌丝,骤然变得如同凝固的血滴,又似最上等的剔透红宝石,内部仿佛有火焰在流动!七点“星辰”光芒大盛,赤红的光辉与空中悬浮的金字交相辉映,彼此牵引,在殿内交织出一片神圣又带着铁血气息的光网!

“成了!”一直屏息凝神护在沈知白身侧的裴砚之,眼中锐光一闪,低喝出声。没有丝毫犹豫,他反手拔出腰间那柄古朴的匕首,刃口寒光一闪,毫不犹豫地在自己左腕内侧划出一道深痕!

噗嗤。

温热的鲜血瞬间涌出,如同断线的殷红珠串,精准地洒落在他另一只手中紧握着的那张残破不堪、边缘焦黑的《千金方》古旧残页上!

嘶——!

朱砂写就的古奥字迹,一遇这滚烫的活血,竟如同被投入滚油的活虾,猛地扭曲、跳动起来!那些笔画脱离了纸面的束缚,在染血的纸页上疯狂游走、碰撞,如同躁动的蝌蚪!

“『血鉴术』需以《黄帝内经》为引,以精血为墨,叩问天地脉息…”裴砚之语速极快,每一个字都清晰吐出,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脸色因急速失血而变得苍白如纸。一滴饱满的血珠恰好从腕间滴落,精准地砸在残页上“肝主筋”三个朱砂小字之上!

轰!

那三个字仿佛被注入了狂暴的生命力,猛地挣脱了残破纸页的束缚,浮空而起!它们在空中急速旋转、拉伸、变形、相互组合!光影交错间,竟在呼吸之间,于众人头顶上方,重构出一幅立体、清晰、仿佛由流动血液与金光构成的微型山川舆图!奔腾咆哮的黄河水脉如同金色的巨龙,山脉起伏的脉络清晰可见。而在黄河上游一处极其险峻的峡谷旁,赫然标记着一个造型古朴、散发着洪荒气息的青铜鼎图样!

“神农鼎在太医院地窖!”裴砚之喘息着,声音带着力竭的嘶哑,指向图中那醒目的标记。

沈知白心头剧震,目光如电,立刻锁向图中标记的关隘地形,试图将那路径刻入脑海。然而——

轰隆!

沉重的殿门如同被攻城锤撞击,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轰然向内撞开!一个苍老佝偻的身影跌跌撞撞地扑了进来,几乎是滚倒在地。是苏嬷嬷!她布满沟壑的脸庞被汗水和极致的惊恐浸透,如同风干的橘皮,浑浊的老眼死死盯着沈知白。她枯瘦如柴的双手,以一种与年龄不符的惊人力量,死死抱着一个暗沉无光、没有任何纹饰的旧漆盒。

“公主…公主临终前千叮万嘱…”老嬷嬷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如同秋风中的落叶,带着哭腔,几乎语不成句,“寒露日…寒露日…唯有寒露日才能开此盒…否则…否则大祸临头啊!”她颤抖得如同筛糠的手,哆哆嗦嗦地掀开了沉重的漆盒盒盖。

褪色发旧的锦缎衬垫上,静静躺着几片琉璃盏的碎片。边缘锋利,折射着殿内混乱的光线。最刺目的,是其中几块碎片上,沾染着早已干涸、凝成紫黑色污渍的痕迹。那污渍深深沁入琉璃的肌理,如同丑陋的伤疤。

“这是…当年…当年那碗鸠酒的残渣…”苏嬷嬷浑浊的眼中涌出大颗大颗的泪水,顺着深刻的皱纹滚落,“公主…公主强撑着最后一口气…交代老奴…此物…此物可验血脉真伪…辨明…忠奸…”

殿内一片死寂。空气仿佛凝固成了沉重的铅块,压得人喘不过气。唯有萧景桓那头枯槁的白发,在无形的气流中根根倒竖,如同暴怒雄狮的鬃毛。他阴鸷的眼神死死锁住漆盒中的碎片,那目光如同淬了剧毒的冰棱,几乎能滴出噬人的毒液。

沈知白的心跳在那一刻停滞了一瞬。母妃饮下的鸠酒…残渣…验血脉…无数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脑海,最终汇聚成一片冰冷的决绝。

没有丝毫犹豫!

她并指如刀,指尖寒光一闪,一滴饱满殷红的血珠自指腹瞬间渗出,带着滚烫的生命气息,如同坠落的红宝石,精准无比地滴落在一块沾染着最深、最浓郁紫黑污渍的琉璃碎片中央!

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

血珠与那凝固了十数年死亡气息的污渍接触的刹那——

异变陡生!

那看似早已凝固、毫无生机的紫黑死物,竟如同被投入滚水的活虫,剧烈地蠕动、翻滚起来!紫黑的色泽如同潮水般飞速褪去、延展、重塑!眨眼之间,一只展翅欲飞、线条流畅灵动、华美到令人窒息的凤鸟纹路,清晰地浮现在原本污秽的琉璃碎片表面!纹饰精细绝伦,每一根羽毛的脉络都清晰可见,流光溢彩,仿佛下一刻就要振翅高飞,发出清越的凤鸣!

更令人骇然的是,那昂首向天、姿态高傲的凤鸟喙中,竟叼着一枚细如牛毛、寒光四射、针尖一点幽蓝的微型银针!针尖直指人心,散发着致命的寒意!

“《周礼·考工记》有言:‘以玉作六器,以礼天地四方’!圭璧琮琥璋璜,各有其制!”一直沉默操控着崔绾绾身体、如同提线木偶般站在角落的太医令,此刻发出变了调的尖利嘶喊,声音里混杂着狂喜与深入骨髓的惊惧,彻底扭曲了他的面容。他猛地将崔绾绾往前一推,强行按着她的双肩跪倒在冰冷的青砖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崔绾绾眼神空洞,仿佛失去了所有知觉。“这凤纹…这形态…是药王谷主代代相传的信物!‘血凰引’!只有最纯正的药王谷嫡脉心血,才能唤醒这鸠酒里封存的‘血凰引’!她是真的!她是沈寒舟和景安的血脉!”

“贱婢!本座早该用‘抽髓术’除了你这祸根!”萧景桓的道冠“砰”地一声炸裂开来,满头白发如同狂蛇般根根倒竖飞舞。他猛地撕开胸前早已破损的道袍,露出肌肉虬结、却布满诡异刺青的胸膛——上面赫然刺着一幅完整的、仿佛由活物构成的北斗七星图!此刻,那七颗星点正由内而外透出妖异刺目的血光!细看之下,每一颗“星辰”,竟是由无数密密麻麻、如同蛆虫般细微蠕动的紫黑色符文组成!血光越来越盛,仿佛有粘稠的血液即将破皮而出!

“但你们可知,”萧景桓的声音如同夜枭在坟茔间啼鸣,充满了刻骨的怨毒,却又带着一丝令人毛骨悚然的诡异得意,“先帝真正的遗诏在…”

“梆!梆!梆!”

急促、冰冷、带着某种不容置疑命令意味的梆子声,如同三把冰锥,突兀地、极其精准地穿透了殿宇的喧嚣,硬生生截断了他即将出口的惊天秘密!

殿门再次被无声推开。十二名身着素白月华裙的宫女,如同被无形的丝线牵引,迈着完全一致、轻盈得近乎诡异的步伐,鱼贯而入。她们面容姣好,却毫无表情,眼神空洞如同深潭,精致的宫装裙裾在行走间竟纹丝不动,如同画中之人。每人手中稳稳托着一个剔透无瑕的白玉盏,盏中盛着清亮微稠、散发着淡淡花木清香的液体。为首的那位尚宫,身形高挑,屈膝行礼,动作标准得如同尺子量出,声音平板无波,毫无起伏,如同冰泉击打冷玉:

“奉皇太妃口谕,赐沈姑娘‘三露羹’,压惊安神。”

沈知白瞳孔骤然收缩如针尖。寒露节气,宫中确有此俗——以白露清肺,蔷薇露养颜,甘菊露明目,合为“三露羹”,是后宫女眷养身之物。但这群“宫女”行走间下盘凝稳如古松生根,气息绵长悠远,分明是内家功夫练至化境的高手!出现的时机,巧合得令人脊背瞬间爬满冰寒!

裴砚之眼神一凛,动作快如鬼魅!他闪电般拔下束发的一根不起眼的素银簪子,簪头无声无息地探入离他最近的一盏玉露之中!

嗤!

纯银的簪头甫一浸入那看似清冽的液体,瞬间便蒙上了一层诡异的青灰色霜气!霜气沿着簪身急速蔓延,带着刺骨的阴寒!

“‘月令七十二候’有载,寒露三候,‘一候鸿雁来宾,二候雀入大水为蛤,三候菊有黄华’!菊露本为解毒清心之物…”裴砚之厉声断喝,如同惊雷炸响,同时手腕猛地一掀!“哗啦!”玉盏连同其下的漆盘被沛然大力狠狠打翻在地!

那看似清冽无害的玉露溅落在坚硬的青砖上,竟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滋滋”声响!如同滚油泼雪,青砖表面瞬间被蚀刻出无数密密麻麻、深不见底的蜂窝状细小孔洞!缕缕带着甜腻腥气的青烟袅袅升起,弥漫开一股令人作呕的腐败气味!

“但这羹里掺了‘金风玉露’!蚀骨腐心之剧毒!”

“不错!”那为首的“尚宫”脸上那层端庄恭敬的假面瞬间剥落、碎裂!皮肤下仿佛有万千细小的虫豸在急速爬行、重组!只一瞬,一张属于萧景桓身边最得宠、也最阴鸷的道童的、布满邪戾之气的脸便赤裸裸地呈现出来!他嘴角咧开一个非人的、直达耳根的弧度,眼中闪烁着疯狂与嗜血,“国师神机妙算,早知尔等今日必验血脉!此路,不通!”话音未落,他身形如同鬼魅般原地消失,再次出现时已裹挟着刺鼻腥风欺近沈知白身前!五指成爪,指甲瞬间变得乌黑尖长,如同淬毒的匕首,带着撕裂空气的锐啸,直抓沈知白紧握着血诏残片的手!

“『五色令人目盲!无音令人耳聋!』”一直如同精致人偶般被太医令操控的崔绾绾,眼中骤然爆发出清明与决绝的光芒!她清叱一声,宽大的宫装袖口如同灌满了狂风,猛然鼓荡!五道颜色各异、细若游丝却坚韧无比的丝线(赤如朱砂,青如碧空,黄如秋菊,白如素雪,黑如玄墨)激射而出!精准无比地缠绕上道童抓来的手腕!

丝线骤然绷紧,发出弓弦拉满般的嗡鸣!一股沛然莫御的巨力传来,竟将那道童拽得双脚离地,如同断了线的纸鸢,身不由己地、狠狠地撞向半空中那幅由《千金方》血鉴术形成的、仍在缓缓流转、散发着浓烈血腥气的立体血字山川舆图!

“啊——!!!”

道童的身体触及那浮空血字的瞬间,如同滚烫的蜡油泼上了万载玄冰!凄厉到完全不似人声的惨嚎响彻大殿!他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融化、塌陷!皮肤、肌肉、骨骼如同遇到烈阳的积雪,滋滋作响,化作粘稠腥臭的污浊液体,淅淅沥沥地滴落在地!

混乱之中,沈知白手中那片承载着帝诏威严的血诏残片仿佛受到了无形而强烈的召唤,猛地挣脱了她紧握的掌心,化作一道凝练的金色流光,射向地面!与此同时,地上那七颗由赤箭芝菌丝构成的、如同凝固血滴般的“星辰”也骤然离地飞起!

“嗡——!!!”

一声仿佛来自远古洪荒的宏大震鸣!

金色的残片与七颗赤红的“星辰”在半空之中精准无比地对接、拼合!刹那间,光芒爆闪,刺目欲目!一幅微缩却无比清晰、山川河流城池关隘纤毫毕现的《皇舆全览图》,在地面骤然铺开!金色的线条勾勒江山,赤色的光点标记要津。图上,一个刺目如血的巨大红点,清晰无比地标注在药王谷深处——那株虬枝盘曲、历经千年风霜的老梧桐树下!

图卷边缘,更有几行细小的古篆字迹如同水波涟漪般浮现、流转:

> “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 龙脉有损,当以…”

> “原来传国玉玺的缺角…”沈知白心头豁然贯通,仿佛一道闪电劈开了所有迷雾!失声惊呼。话音未落,怀中那残余的、雕刻着母妃容颜的冰玉人偶彻底融化,冰冷的白色雾气升腾弥漫,带着刺骨的寒意。

雾气缭绕中,景安公主最后的影像再次浮现:滂沱大雨中,她跪在那株千年梧桐树下,雨水浸透了她的衣衫,勾勒出单薄而决绝的背影。她小心翼翼地摊开掌心,一枚泛着温润内蕴青光的玉质碎片,被她珍而重之地深深埋入虬结盘绕的巨大树根之下。泥土迅速掩盖了痕迹。

影像中的景安公主忽然抬起头,仿佛穿透了层层叠叠的时空阻隔,目光如两道冷电,直直“望”向此刻的女儿沈知白!那目光中,是无尽的牵挂、不舍,以及一种尘埃落定般的决然。

“知白,记住…『天地定位,山泽通气』…”影像中的她嘴唇翕动,声音直接响在沈知白的心底,“玉玺缺角藏有神农鼎的密钥,但开启时需…”

“嗤啦——!”

冰冷的雾气被一道撕裂空气的惨白银光悍然劈散!如同撕裂一幅脆弱的水墨画卷!

萧景桓不知何时已挣脱了无形的束缚!他手中那柄原本象征清修无为的玉柄麈尾,此刻竟寸寸碎裂,化作一柄寒芒吞吐、杀意冲霄的三尺青锋!剑身狭长,映着他胸前那幅妖异刺目的北斗七星图——此刻那七星图血光如同燃烧的岩浆,七个星点如同七个被强行撕裂的微型伤口,粘稠如沥青、散发着恶臭的黑血正源源不断地渗出、滴落!

每一滴黑血落地,竟发出“嗤嗤”的怪响!瞬间膨胀、变形,化作一只只通体赤红、口器狰狞如镰刀、甲壳闪烁着金属光泽的蚂蚁!它们发出细微却汇聚成一片、令人头皮发麻的嘶嘶声,如同赤色的死亡潮水,朝着沈知白汹涌爬去!所过之处,青砖地面留下细微的腐蚀痕迹。

“丫头,你以为窥见的就是真相?”萧景桓的笑声嘶哑扭曲,如同生锈的铁片在刮擦骨头,充满了刻骨的怨毒和一丝病态的得意,“景安那贱人没告诉你吧?当年那碗鸠酒,原本是…”

“闭嘴!”裴砚之目眦欲裂,眼中血丝密布!他手中那柄镌刻着《泰山铭》古篆的长剑发出震耳欲聋的嗡鸣!剑身上古朴的篆文如同被点燃,逐一亮起,流淌着纯正浩大的金色光芒!剑气暴涨,化作一道撕裂昏暗的煌煌金虹,直斩萧景桓!然而沈知白看得分明,他握剑的手在剧烈地颤抖,指节因用力过度而呈现出死寂的青白色——方才施展血鉴术,已耗尽了他太多本源精血!这一剑,已是强弩之末!

就在这千钧一发、剑气即将触及萧景桓的刹那——

地上那滩已融化得不成人形、散发着恶臭的道童尸液,猛地爆开!

“噗嗤嗤——!”

无数细如牛毛、闪烁着幽蓝寒光、尖端一点诡异暗红的银针,如同被激怒的毒蜂群,以超越肉眼捕捉的速度和密度,呈致命的扇形,向着殿内所有人无差别地激射!劲风凌厉,带着刺耳的尖啸,封锁了所有闪避的空间!

沈知白想也不想,战斗的本能压倒一切!双手在胸前急速结印,体内离火之力毫无保留地汹涌而出!一道炽烈、凝练、近乎实质的火焰屏障瞬间在她身前撑开!空气在高温下扭曲变形,热浪翻滚!

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那些激射的幽蓝毒针,在即将撞上离火屏障的刹那,竟在半空中猛地一滞!仿佛被无数根无形的、坚韧无比的丝线同时牵引,齐刷刷地扭转方向!它们舍弃了裴砚之,舍弃了崔绾绾,舍弃了太医令,甚至舍弃了萧景桓!化作一片密集的、死亡的幽蓝光雨,尽数射向地上那幅由血诏帝气与赤箭芝菌丝拼合而成的、光芒流转的《皇舆全览图》!

“不好!他要毁尸灭迹!”裴砚之的厉喝被淹没在毒针破空的恐怖尖啸中。他强行扭转剑势,匹练般的金色剑气横扫而出,后发先至,也只勉强扫落了边缘的一小片毒针,激起一片刺目的火星和叮当乱响!

更多的幽蓝毒针,带着毁灭的意志,狠狠刺入了光芒流转的地图!

“嗤——!!!”

如同烧红的烙铁按上了最脆弱的宣纸!整幅承载着江山社稷秘密的《皇舆全览图》瞬间焦黑、卷曲、发出刺鼻的焦糊味!图上那个标注着药王谷梧桐树位置、关系着传国玉玺缺角下落的刺目红点,更是被一片幽蓝粘稠的毒液彻底覆盖、侵蚀!眨眼之间,只剩下一个边缘冒着缕缕黑烟、深不见底、散发着绝望气息的黑洞!

关键的线索,被硬生生、彻底地抹去!

“哈哈哈!!”萧景桓嘶哑疯狂的笑声充满了扭曲的快意,在空旷的大殿中回荡,“丫头!看到了吗?凭你这点微末道行,也想窥探天机,找到玉玺缺角?痴心妄想!痴人说梦!”

他胸口的北斗七星图血光如同燃烧的地狱熔炉,滴落的黑血化作的赤红蚂蚁速度陡然暴增!蚁群已如汹涌的血色浪潮涌到沈知白脚下!这些诡异的血蚁张开镰刀般的口器,疯狂啃噬她撑起的离火屏障!坚固的火焰屏障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变薄,发出令人牙酸的“滋滋”声,仿佛冰雪在烈日下消融!

“这是…噬灵蚁!”裴砚之脸色煞白如金纸,失声惊呼,声音带着绝望的颤抖,“他以自身心头精血饲喂的妖虫!专破一切灵力护体!小心!绝不能让它近身!”

沈知白心头一片冰寒,死亡的阴影如同冰冷的巨手扼住了咽喉!她猛地抬脚,离火之力灌注足底,狠狠踏下!“噗噗噗!”几声令人作呕的闷响,数只冲在最前的噬灵蚁被狂暴的离火震碎成腥臭的血泥。然而,更多的血蚁从萧景桓脚下那如同地狱泉眼般的伤口中源源不断地喷涌而出!赤红的浪潮瞬间淹没了大殿的青砖地面,形成一片翻滚的死亡之海,朝着她和力竭的裴砚之疯狂围拢、吞噬!

冰冷的绝望如同毒蛇缠绕上心脏。

就在这绝境之中,一直抱着漆盒、瘫软在地如同枯木的苏嬷嬷,那双浑浊的老眼中,骤然爆发出一种近乎殉道般的、足以燃烧灵魂的光芒!

“公主…老奴…来寻您了!”

她发出一声凄厉决绝、穿云裂帛般的嘶喊!用尽全身残存的所有力气,如同扑火的飞蛾,扑向那敞开的漆盒!枯瘦如鹰爪的手指,带着一种与年龄不符的精准和狠厉,抓起那片沾有最浓郁紫黑鸠酒残渣的琉璃碎片,毫不犹豫地、狠狠地划向自己枯槁干瘪的手腕!

“嬷嬷!不要——!!!”沈知白目眦欲裂,肝胆俱裂的呼喊如同泣血的杜鹃,带着撕心裂肺的绝望冲口而出!

嗤啦!

皮肉被割裂的声音轻微却清晰得令人心碎。滚烫的、带着忠仆一生忠诚与眷念的鲜血,汩汩涌出,瞬间染红了那片锋利的琉璃碎片。那紫黑色的鸠酒残渣,如同被注入了最后的灵魂,一遇这滚烫的热血,剧烈地翻腾、膨胀!紫黑的污渍如同退潮般瞬间褪尽,一只纯粹由燃烧的、赤金色的血液构成的凤凰昂然成型!

“唳——!!!”

一声清越穿云、带着净化一切邪祟的煌煌正气的凤唳,响彻九霄!充满了整个大殿,甚至压过了噬灵蚁潮的嘶嘶声!赤金色的光芒瞬间驱散了殿内阴冷的绝望!

血凤成型,没有丝毫停顿!它化作一道撕裂空间的赤金流光,带着苏嬷嬷毕生的忠诚与景安公主布下死局的最后遗志,无视了汹涌的噬灵蚁潮,无视了空间的距离,带着玉石俱焚、一往无前的决绝威势,直扑萧景桓胸前那幅妖光最盛的北斗七星图!

萧景桓脸上的狞笑瞬间凝固,化作无边的惊骇与恐惧!他怪叫一声,脚下黑气翻涌如沸,身形急退!试图遁入阴影!

然而,晚了!

血凰引的速度,超越了凡俗的极限!那燃烧着复仇之焰、凝聚着忠魂意志的利爪,带着净化一切污秽的意志,狠狠抓向他胸前那幅由无数蠕动邪符构成的北斗七星图核心!

“嘶啦——!!!”

如同裂帛,又似滚油泼上万年玄冰!刺耳到令人牙酸的撕裂声中,那妖光四射的邪异星图,竟被血凤的利爪硬生生撕开一道巨大的、贯穿性的裂口!

“呃啊——!!!”

粘稠如沥青、散发着浓郁刺鼻恶臭的黑血,如同溃堤的洪水,从裂口中狂喷而出!萧景桓发出撕心裂肺、完全非人般的惨嚎,整个人如同被无形的巨锤正面轰中,踉跄着疯狂倒退!胸口一片血肉模糊,那诡异的星图光芒瞬间黯淡、混乱,如同风中残烛!

随着星图核心被破,地面上那些汹涌如潮、疯狂啃噬离火的血色蚁群,如同被瞬间抽走了所有邪力支撑,猛地僵直在原地!发出细微密集的“噼啪”爆裂声,如同炒豆!转眼间,成千上万的噬灵蚁尽数化作缕缕带着焦臭味的黑烟,袅袅升起,消散在血凰引残留的赤金光芒中!

致命的蚁潮,顷刻土崩瓦解!

“嬷嬷!”沈知白如同离弦之箭扑到苏嬷嬷身边,颤抖着扶住她如同落叶般倒下的身躯。

老妇人脸色灰败如金纸,气息微弱得如同狂风中的一点烛火,随时会熄灭。然而,那张布满深刻皱纹的脸上,却带着一种尘埃落定、使命完成的释然与平静。她浑浊的眼睛努力地、极其困难地聚焦在沈知白沾满血污的脸上,嘴唇翕动着,用尽最后一丝残存的生命力,吐出几个微弱却清晰无比、如同重锤般砸在沈知白心上的字:

“鸠酒…本就是公主…留给…萧…景桓的…死…局…”话音未落,她眼中的光芒彻底熄灭,那只划出致命伤口的手无力地垂落在冰冷的青砖上,手腕处狰狞的伤口还在缓缓渗出温热的血,浸染着身下的砖缝。

沈知白如遭九天惊雷轰顶!浑身冰冷僵硬,如同瞬间被冻结在万年玄冰之中!巨大的悲恸和更深更刺骨的寒意瞬间席卷了她,几乎将她撕裂!

原来如此!原来当年那碗夺走母亲生命的鸠酒,并非毒杀的元凶,而是…母亲与父亲沈寒舟以生命为代价、精心布下、用以反杀萧景桓的绝杀之局!那所谓的“血凰引”,竟是深藏在鸠酒之中,唯有药王谷最纯正嫡系血脉之血才能唤醒的终极反制!母亲饮下它,是为了让萧景桓相信她已死,是为了将这致命的“钥匙”送到最信任的苏嬷嬷手中,等待这最终翻盘的致命一击!

“景安…沈寒舟…”萧景桓捂着胸前血肉模糊、黑血狂涌的巨大裂口,剧痛和极致的怨毒让他的脸扭曲如从地狱爬出的恶鬼,声音嘶哑漏风,如同破风箱在拉扯,“好…好狠毒的算计!连自己的命…都敢押上…好一个…局中局!”

他猛地抬头,血红的眼睛死死锁住抱着苏嬷嬷尸身的沈知白,那目光几乎要将她生吞活剥:“但那又如何?!玉玺缺角的位置已毁!地图已焚!你们永远…永远也休想找到它!药王谷的余孽,注定永世沉沦!万劫不复!”

“是吗?”

沈知白缓缓地、极其缓慢地站起身。她轻轻放下苏嬷嬷尚有余温的遗体,动作轻柔得像放下世间最易碎的珍宝。她的眼神,在极致的悲痛与彻骨的冰寒之后,沉淀出一种万载玄冰般的沉静与焚尽八荒的决绝。指尖离火无声缭绕,跳跃着,带着焚尽一切虚妄、照亮一切黑暗的意志。

她抬手,将燃烧着离火的指尖,轻轻按向自己的眉心——那里,还残留着母亲景安公主虚影消散时留下的、最后一丝冰针般的寒意,如同一个永恒的烙印。

“娘亲说过…”她的声音不高,却异常清晰地穿透大殿的沉寂,带着一种奇异的、仿佛在叩问天地法则的韵律,“『天地定位,山泽通气』。”

她闭上双眼,心神沉入识海最深处,如同沉入寂静的湖底。体内流淌的药王谷之血在奔腾咆哮,离火顺着血脉的江河奔涌不息,最终如百川归海,尽数汇聚于双目!

再睁眼时!

她的瞳孔,已化作纯粹燃烧的、流淌着熔金般的赤金色!视野中的世界骤然褪去了所有浮华的表象和色彩的屏障,只剩下最本源的“气”!

地上那幅被幽蓝毒针腐蚀、只剩下焦黑孔洞和绝望黑洞的残破地图,在她赤金的视野中,竟浮现出一道极其微弱、却无比坚韧、如同龙脊般贯穿天地的淡金色光流!这道光流如龙如蛇,蜿蜒曲折,带着承载江山社稷的煌煌威压,顽强地从地图的焦痕与黑洞中逸出,穿透冰冷厚重的殿门,指向殿外深沉的宫阙与浩瀚的苍穹!

那是…龙脉之气!是承载着万里河山、受命于天的煌煌国运气脉!纵使地图被毁,纵使线索湮灭,这维系山河命脉的根基之气,依然在天地间奔流不息,亘古长存!

萧景桓脸上的怨毒瞬间被一种极致的惊骇和难以置信取代,他失声尖叫,声音因恐惧而扭曲变调:“不可能!你怎么能看见龙气?!这绝无可能!窥天视地,这是…这是…”他像是看到了世间最荒谬、最恐怖的事情,如同凡人直面神只。

“因为,”沈知白的声音冰冷如万载玄冰,带着一种宣告天地般的决然,每一个字都如同重锤敲击在萧景桓的灵魂上,“我是药王谷沈寒舟与景安之女!我的血,我的离火,本就是为守护这片山河、为涤荡你这样的邪祟而生!”

她猛地抬起手臂,五指张开,掌心向天!体内所有的离火之力,连同那刚刚觉醒的、对龙脉的感知之力,毫无保留地奔涌而出!赤金色的火焰瞬间将她全身包裹!

“唳——!!!”

一声清越激昂、震动九霄寰宇的凤鸣响彻天地!汹涌澎湃的离火在她掌心瞬间凝聚、塑形,化作一只翼展数丈、神骏威严、翎羽如同燃烧熔岩的朱雀神鸟!火焰构成的翎羽流光溢彩,每一根都燃烧着焚尽世间一切邪魔的凛然意志!朱雀昂首长鸣,赤金色的眼眸如同两轮微缩的烈日,瞬间锁定了那道淡金龙气指引的方向!双翅猛然一振,卷起滔天热浪,整个大殿的温度骤然飙升!它化作一道撕裂深沉夜幕的赤金光矢,带着焚天之威,朝着殿外药王谷的方向疾射而去!

“裴砚之!”沈知白的声音斩钉截铁,不容置疑。

“在!”裴砚之猛地擦去唇边血迹,长剑嗡鸣,剑身上黯淡的金光再次顽强亮起,眼神锐利如刚刚磨砺出鞘的绝世神兵,疲惫被昂扬的战意取代。

“随我追!今日,诛邪!卫道!”话音未落,沈知白的身影已化作一道流火赤虹,紧随那离火朱雀之后,决绝地冲出殿门,没入宫闱深沉的夜色!

朱雀离火如同撕裂黑暗的曙光,在深沉的宫殿夜色中划出一道灼目的轨迹。那道淡金的龙脉之气,在沈知白赤金燃烧的视野中清晰无比,如同指路明灯,蜿蜒穿过重重巍峨殿宇的阴影,掠过寂静无声、草木凋零的御花园,最终毫不停留地指向宫城西北角一片看似毫不起眼的低矮建筑群——那弥漫着淡淡草药苦涩气味的太医院。

而龙气的尽头,沉甸甸地落在一个被枯败藤蔓半掩、布满青苔的陈旧石阶入口之下——太医院地窖!一股混杂着泥土腥气、陈旧药味和某种难以言喻的洪荒金属锈蚀的气息,隐隐从地底渗出。

地窖入口处,十二名身着素白月华裙的身影早已森然列阵。她们面无表情,眼神空洞如同被挖去了灵魂的木偶,唯有手中那淬着幽蓝寒光的淬毒短刃,在黯淡星光下闪烁着死亡的冷光。浓重的、属于墓地尸体的腐朽阴气如同实质的屏障,弥漫在入口周围。

“萧景桓的尸傀!不死不休!小心毒刃!”裴砚之低喝一声,声音带着大战前的凝重。他剑锋斜指,足下发力,人已化作一道撕裂夜色的金色闪电,带着一往无前的决绝,悍然撞入那森严的尸傀阵中!

剑光如雪崩,在幽暗的地窖入口前轰然炸开!快!狠!准!剑尖精准地刺穿空气,带起尖锐的厉啸!瞬息之间,三颗戴着精致宫花、表情却僵硬如面具的头颅冲天而起!

然而,令人头皮炸裂的恐怖一幕出现了!那些失去了头颅的“宫女”,身体竟没有丝毫停滞!断颈处没有鲜血喷涌,只有粘稠如墨、不断蠕动的黑气!她们依旧挥舞着淬毒的短刃,以更加刁钻诡异的角度,无声无息地扑杀而来!无痛无觉,不知恐惧,真正的不死不休!

沈知白眸光森寒如万载冰川。她双手在胸前急速交叠,十指翻飞如穿花蝴蝶,捏出一个古老玄奥、仿佛沟通天地离火本源的法印!体内的离火之力如同沉寂万载的火山轰然爆发,赤金色的光芒瞬间照亮了周围狰狞的尸傀和幽暗的宫墙!

“离火焚邪!净世!”

随着她清冷如冰泉击石般的叱声,汹涌澎湃的赤金色火焰自她掌心奔涌而出,如同决堤的天河!火焰瞬间化作一片滔天火浪,带着净化一切污秽、焚尽世间邪祟的煌煌之威,瞬间将剩余的九具尸傀连同那三具无头残躯彻底吞没!

“嗤嗤嗤——!!!”

火焰中传来令人牙酸的皮肉骨骼灼烧声和细微密集的爆裂声!那些尸傀的身体如同投入熔炉的蜡像,在纯净的离火中迅速扭曲、融化、塌陷!粘稠的黑液被蒸发,发出刺鼻的焦臭!最终,九具尸傀连同残躯在离火中化为一滩滩散发着恶臭的粘稠黑水,滋滋作响地渗入青石板缝隙,只留下刺鼻的焦烟袅袅飘散。

挡路的邪祟,灰飞烟灭!

眼前,只剩下一扇厚重的、布满岁月痕迹的青石门,紧紧封闭着通往地窖深处的唯一路径。石门表面并非光滑,而是刻满了密密麻麻、流转着暗淡微光的八卦符文!乾、坤、震、巽、坎、离、艮、兑,八种卦象彼此勾连缠绕,形成一道坚不可摧、散发着阴冷沉重气息的封印结界。丝丝缕缕令人心悸的寒意和禁锢之力,正从门缝中渗透出来。

沈知白凝视着那流转不休、散发着不祥气息的八卦封印,没有丝毫犹豫。她抬起手掌,掌心离火缭绕,指尖在掌缘用力一划!

嗤!

殷红的鲜血瞬间涌出,带着药王谷嫡脉独有的、温润而磅礴的生命气息,以及离火那焚尽万邪的凛冽意志。她将这只染血的手掌,带着一往无前的决绝意志,狠狠按在石门八卦封印的中央——那阴阳鱼交汇、象征着混沌起源的太极点上!

“以我沈氏之血,承药王谷守护之志,破尔邪封!开!”

“轰隆——!!!”

一声惊天动地、仿佛能震塌地宫的巨响猛然爆发!如同沉睡万载的洪荒巨兽被彻底惊醒!石门上的八卦符文猛地爆发出刺目欲目的邪异血光,试图抵抗!然而,那血光只持续了一瞬,便如同被投入巨石的脆弱冰面,寸寸龟裂、崩解!巨大的冲击波裹挟着沛然莫御的离火之力,将厚重的石门炸得四分五裂!碎石烟尘如同狂暴的龙卷,向着洞开的、深不见底的门内黑暗狂涌而去!

烟尘弥漫,带着地底深处特有的阴冷土腥气和浓烈的金属锈蚀味。沈知白和裴砚之逆着激射的碎石与翻滚的尘浪,一步踏入这尘封千年的黑暗空间。

地窖深处,空间远比想象中更为空旷高阔。腐朽的百年药草气味混合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来自洪荒远古的青铜锈蚀气息,浓烈得几乎凝成实质。在中央一片相对平整的地面上,一尊巨大无比、布满古老斑驳绿锈和奇异蝌蚪纹路的青铜巨鼎静静矗立!鼎身厚重如山岳,三足鼎立,其上刻满了密密麻麻、如同活物般游走的古奥符文,一股苍茫、厚重、仿佛承载着生命源初造化的磅礴威压弥漫开来,充斥着整个空间——正是传说中失落已久、能生死人肉白骨、亦能造化万物的神器,神农鼎!

而在巨鼎之旁,一道黑影缓缓转过身。

是萧景桓。

他胸口的北斗七星图裂口依旧狰狞,粘稠如沥青的黑血浸透了破烂的道袍,顺着手臂滴落在地,发出“嗤嗤”的腐蚀声。脸色苍白如金纸,气息紊乱不堪,如同风中残烛。然而,他眼中那疯狂的火焰非但没有熄灭,反而燃烧得更加炽烈、更加不顾一切,如同即将燃尽的陨星爆发出最后的光芒。他的手中,紧紧握着一块物件——半块温润无瑕、流转着内蕴深邃青光的玉玺!那青光与神农鼎散发出的古老苍茫气息隐隐呼应,仿佛同源而生。

“还是来了啊…”萧景桓的声音嘶哑低沉,如同破旧风箱在艰难喘息,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疲惫和…一种病态的、近乎解脱的亢奋,“可惜…晚了。太晚了…”

他缓缓举起那半块青光流转的玉玺,幽光映着他扭曲如恶鬼的脸庞:“你以为,这玉玺缺角…仅仅是一把开启秘藏的钥匙?”他发出嗬嗬的怪笑,如同夜枭在坟头啼哭,充满了嘲弄与疯狂,“愚蠢!无知!它本就是传国玉玺不可分割的心脏!蕴藏着这万里河山龙脉最核心的造化之力!当年先帝那老匹夫察觉了我的‘玄天借命大阵’,暗中将它交给景安…呵,她倒是藏得好,到死都不知道…真正的秘密,根本不在梧桐树下,而在…这鼎中!在鼎中的造化本源里!”

话音未落,他脸上骤然浮现出孤注一掷的狰狞!猛地将手中那半块青光流转的玉玺,如同投掷最恶毒的诅咒,狠狠按向神农鼎中央一个凹陷的、形状奇特、仿佛缺失了核心的印记!

“住手!”裴砚之目眦欲裂,手中长剑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如同烈日般璀璨的金光!他身随剑走,人剑合一,化作一道撕裂地窖黑暗的雷霆霹雳,直刺萧景桓毫无防备的后心!剑尖所过之处,空气发出被撕裂的爆鸣!

“砰——!!!”

一声沉闷如击败革的巨响!

剑尖在距离萧景桓后背尚有半尺之处,仿佛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坚韧无比的墙壁!沛然巨力如同山崩海啸般反震而回!裴砚之如遭重锤轰击,闷哼一声,喉头一甜,鲜血再次从嘴角溢出,整个人被狠狠弹飞出去,重重撞在后方冰冷的石壁上!那无形屏障,竟纹丝不动!仿佛神农鼎本身在抗拒着外来的攻击!

“哈哈哈!没用的!痴心妄想!”萧景桓狂笑,状若疯魔,脸上是彻底陷入癫狂的潮红,眼中只有那即将完成的仪式,“此鼎已认我为主!今日,我便以这半壁龙脉为引,以这鼎中沉淀万载的造化生机为炉,以这满宫枉死者的怨魂精魄为薪——”他猛地张开双臂,如同拥抱整个地狱的深渊,生音拔高到极致,带着毁灭与重生的狂热,“逆转生死!重铸不朽之躯!超脱轮回!亘古长存!”

“嗡——!!!”

神农鼎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发出了震耳欲聋、仿佛来自洪荒初开的巨大轰鸣!鼎身上那些沉寂的古奥蝌蚪符文如同亿万条苏醒的毒蛇,疯狂地游走、扭曲,迸发出刺目欲目的妖异血光!鼎口处,浓稠如墨汁、翻腾着无数痛苦扭曲、无声嘶嚎面孔的黑雾汹涌喷薄而出!凄厉、绝望、不甘的亡魂哀嚎瞬间充斥了整个地窖,如同打开了九幽地狱最深处的牢笼!沈知白看得分明,那些在黑雾中沉浮挣扎、痛苦嘶嚎的面孔中,赫然有她曾见过的、莫名消失的宫人,甚至…有先帝身边那位忠心耿耿老太监模糊而绝望的轮廓!

献祭!他在献祭这些年来所有被他阴谋害死的无辜亡魂!以万灵湮灭、魂飞魄散为代价,换取他一人超脱生死的永恒!

沈知白浑身冰冷,如坠万丈冰窟。巨大的愤怒如同火山喷发,焚心的悲悯如同海啸席卷!原来这才是萧景桓处心积虑、血染宫闱的真正目的!什么权倾朝野,什么国师之位,都不过是掩人耳目的表象!他追求的,是超越生死轮回的禁忌力量!为此,他不惜血祭苍生,让这巍巍宫城化作他的祭坛!

千钧一发!母亲景安公主在梧桐树雾气中最后的叮嘱,如同洪钟大吕,带着穿透时空的力量,在她灵魂深处轰然回响:

“玉玺缺角藏有神农鼎的密钥,但开启时需…”

开启时需什么?!

她的目光如同最精准的尺,瞬间扫过剧烈震颤、血光与怨魂黑雾交织的神农鼎鼎身!那些疯狂游走的蝌蚪符文…那中央凹陷的印记…那半块玉玺散发的龙脉青光…一个惊雷般的念头如同闪电劈开了最后的迷雾!

是血!是钥匙本身的血!是承载着开启者意志与血脉之力的本源精血!药王谷的血脉,是沟通造化、安抚神农鼎狂暴力量的唯一媒介!母亲没有说完的话,是“需药王谷血脉之血为引”!

“需药王谷血脉之血为引!”

这九个字如同燃烧的烙印,带着景安公主最后的期盼和沈寒舟牺牲的决绝,在她灵魂深处炸响!没有一丝犹豫,没有半分恐惧,沈知白眼中赤金光芒燃烧到极致,仿佛要将自身也焚为灰烬!她猛地纵身而起,如同扑向永恒烈日的朱雀,带着一往无前、舍身卫道的决绝,义无反顾地撞向那黑雾翻腾、亡魂哀嚎的鼎口!

“知白——!!!”裴砚之肝胆俱裂的嘶吼被鼎口喷薄而出的亿万亡魂尖啸彻底淹没。

沈知白的身影瞬间被浓稠如实质、冰冷刺骨的亡魂黑雾吞噬!那黑雾如同亿万只带着倒刺的冰冷毒虫,疯狂地撕扯着她的血肉,啃噬着她的神魂!难以想象的剧痛如同灭顶的海啸般将她瞬间淹没!每一寸肌肤都仿佛在被凌迟,灵魂如同被投入炼狱之火灼烧!然而,她染血的右手,带着超越痛苦的钢铁意志,穿透层层怨魂的阻隔,狠狠地、精准地按在了萧景桓手中那半块玉玺之上!

同时,她的左手五指并拢如剑,不顾一切地刺向自己心口!指尖离火缭绕,瞬间穿透皮肉!

“以我之血!承父精母魄!药王谷沈知白在此——封鼎!镇魂!安天下!”

“不——!!!”萧景桓发出绝望到极致、撕心裂肺、如同困兽濒死的咆哮!那声音中充满了功败垂成的不甘和对整个世界毁灭般的怨毒!

话音落下的刹那!

被她染血之手按住的半块玉玺,和她心口喷涌而出的、带着离火之力的滚烫本源精血,以及她灵魂深处那枚与玉玺缺角共鸣的烙印——三者,在神农鼎无匹的造化之力和沈知白精血的牵引下,产生了玄之又玄、撼动天地的共鸣!

青光!

纯粹、浩大、堂皇正大、仿佛能涤荡世间一切污秽、抚平一切创伤的造化青光,猛地从沈知白手中的玉玺缺角烙印和她心口喷涌的精血中爆发出来!这青光如同开天辟地后的第一缕晨曦,瞬间驱散了鼎口翻腾的亡魂黑雾!光芒所及之处,那些痛苦扭曲、充满怨毒的亡魂面孔如同被温暖的泉水洗涤,瞬间平复、舒展,狰狞消散,只留下解脱的安宁,化作点点纯净柔和的光尘,无声无息地消散于天地之间,回归本源。

青光毫不停歇,顺着她的手臂,汹涌澎湃地注入她按着的那半块玉玺!如同干涸的河床迎来了源头活水!

“咔嚓!”

一声清脆、悦耳、仿佛天地初开、混沌分明的轻响!

那半块玉玺与沈知白灵魂中引动的玉玺缺角本源之力,在无量造化青光的包裹中,如同失散万载的磁石,精准无比地、严丝合缝地…对接、融合在了一起!

完美!无瑕!浑然天成!

一块完整的、温润无瑕、流转着内蕴天地玄黄之气、散发着君临天下、泽被苍生威严的传国玉玺,在沈知白染血的掌心,在神农鼎喷薄的造化之光中,重现世间!玉玺底部,“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八个古老的虫鸟篆文,在煌煌青光中流转着永恒不朽的光辉!磅礴的龙脉之气如同温顺的江河,涌入沈知白枯竭的经脉。

“不!我的不朽!我的永恒!我的…”萧景桓的咆哮戛然而止。他惊恐至极地看着自己按在鼎上的那只手,那手臂如同被亿万年的时光瞬间风化的沙雕,从指尖开始,寸寸化为飞灰!那崩溃的速度快得超乎想象,顺着手臂闪电般蔓延向肩膀、胸膛…他胸口的北斗七星图发出最后一道绝望、不甘的血光,随即彻底熄灭、崩解、化为齑粉!

“景安…沈寒舟…你们…好狠的算计…”他死死瞪着沈知白,或者说瞪着她手中那枚完整的、散发着让他灵魂都在颤栗的煌煌正气的玉玺,眼中是刻骨的不甘和毁灭一切的怨毒。最后一点意识消散前,他化作一缕极其凝练、带着无尽诅咒与怨念的黑烟,如同被无形的巨力拉扯,被那完整玉玺散发出的浩荡青光如同长鲸吸水般,强行吸入了玺纽——那只威严盘踞的螭虎口中!玉玺青光一闪,螭虎眼中似乎有灵光掠过,随即所有光华内蕴,只余下温润厚重、承载山河的质感。

地窖内,死寂无声。

翻腾的黑雾、凄厉的亡魂、疯狂的萧景桓…所有邪恶与喧嚣都消失了。只有神农鼎静静矗立在原地,鼎身上游走的血色符文早已平息,恢复了古朴苍凉的青铜原色,散发着温和的草木生机。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类似雨后泥土和新生草木的清新气息,驱散了之前的血腥与腐朽。

裴砚之挣扎着站起,踉跄着冲到鼎边,将浑身浴血、摇摇欲坠、仿佛下一刻就要碎裂的沈知白紧紧扶住,让她靠在自己坚实的臂膀上:“结束了…知白…都结束了…”他的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沙哑和深沉的痛惜,手臂微微颤抖。

沈知白靠着他,如同依靠着风暴中最后的礁石。她大口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全身撕裂般的剧痛,心口的伤口仍在渗血。然而,她沾满血污的手,却异常稳定地紧紧握着那块失而复得、温润微凉、仿佛有生命般轻轻脉动的完整玉玺。一股浩大而温和、如同大地母气般的力量,正源源不断地从玉玺中流入她枯竭的四肢百骸,修复着严重的创伤,抚慰着灵魂的疲惫。

她没有回答裴砚之,只是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摇了摇头,赤金色的眼眸依旧燃烧着,死死地盯着神农鼎的鼎口。那眼神锐利如鹰,仿佛在穿透迷雾,寻找着什么。

那里,翻腾的亡魂黑雾虽然被造化青光净化散去,却还残留着最后一丝未曾完全消散的、稀薄如轻纱的白色雾气。雾气袅袅袅袅,带着一丝凉意,在鼎口上方盘旋、凝聚,如同水墨画中氤氲的留白。

渐渐地,一个无比清晰、无比温柔的虚影,在那片稀薄的雾气中由淡转浓,清晰地浮现出来。

是景安公主。

她的影像比任何时候都要清晰、凝实,仿佛穿透了时空的阻隔,从遥远的过去一步踏入了此刻。她穿着沈知白记忆深处那件最爱的月白云锦宫装,衣袂无风自动,乌发如云,面容温婉娴静,眼神清澈明亮如同秋日的湖水,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了然和无尽的慈爱。她就那样静静地悬浮在鼎口之上,温柔地、深深地凝视着下方浑身浴血、却倔强挺立、手握玉玺的女儿。

没有言语。没有动作。只是一个眼神的凝视。

那眼神中,有骄傲——为女儿最终承继了他们的意志,摧毁了邪魔;有心痛——为女儿付出的鲜血与伤痕;有释然——为纠缠十数年的恩怨终于了结;有万语千言都无法诉尽的牵挂与不舍;最终,都化作了最深沉、最无声的祝福。她的嘴角,似乎还噙着一丝若有若无、如释重负的浅笑,如同冰雪初融。

沈知白望着雾气中母亲温柔如水的眼眸,那眼眸中倒映着自己染血的脸庞。滚烫的泪水终于无法抑制地夺眶而出,混合着脸上的血污,如同断了线的珍珠,无声地滑落。她张了张嘴,想喊一声“娘亲”,喉咙却被巨大的酸楚和哽咽死死堵住,只发出破碎的、带着泣音的气声。

景安公主的虚影在雾气中微微颔首,如同最含蓄的告别。她的身影开始变得透明,如同晨曦中即将消散的薄雾,点点光尘开始从边缘逸散,回归于天地本源。

“不…”沈知白伸出手,徒劳地想抓住那即将消散的影像,声音哽咽而嘶哑,充满了孩童般的无助,“娘…”

裴砚之紧紧扶着她,支撑着她摇摇欲坠的身体,看着那即将散去的温柔虚影,心中亦是悲恸难言,喉头哽咽。

就在景安公主的虚影即将完全消散、化作最后几点流光的最后一刹,她温柔的目光似乎越过了沈知白的肩头,落在了裴砚之身上。那眼神深邃而复杂,带着一丝了然,一丝审视,最终化为一种无声的、沉重的托付。同时,一个极其微弱、却清晰无比、如同风中飘散的叹息,直接在沈知白和裴砚之的心底同时响起,带着母亲最后的牵挂与指引:

“…路…才刚刚开始…知白…好好活下去…为了…所有值得守护的…”

尾音袅袅,余韵悠长,如同古琴最后的泛音,在空旷的地窖中回荡。

那最后一丝承载着影像的白雾,彻底散尽,融入虚空。

神农鼎古朴苍凉,再无一丝波澜,仿佛亘古以来便如此矗立。

地窖内,只剩下无边无际的寂静。沈知白紧握着温润的玉玺,那承载山河的重量沉甸甸地压在掌心,也压在心头。裴砚之的手臂坚实有力,支撑着她几乎虚脱的身体。母亲的遗言在心头萦绕——“才刚刚开始”。

她抬眸,目光穿透地窖的黑暗,仿佛看到了宫墙之外更广阔的天地,那里有需要守护的苍生,有待解的谜题,有父亲药王谷未尽的传承。离火在血脉深处安静地燃烧,玉玺在掌心散发着恒定的暖意。

前路漫漫,道阻且长。但握紧的手中有山河之重,身边有可托付生死之人,足下之路,虽远必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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