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睿站在角落里,眼见着硕大的赤鱬,骤然消失在眼前,他的面色,都白了。
听了半晌,王睿总算弄明白,他这几天跟随的小公子,根本不是皇帝,这个坐在藤椅里的人,才是当今圣上。
如果那小公子死了,自己这些日子以来的谋划,岂不白费?
再看看皇帝身边这些人,刚刚那个令狐星河,只几句话,就从赤鱬的嘴里,把泗水禁运一事,套得清清楚楚,那样的聪慧,自己根本比不过!
再看皇帝身边的那个侍卫,个高腿长,肩背挺阔,腰悬利刃,一看就是功夫了得,自己更是比不得。
不行,公子不能死!
公子虽不是皇帝,却是皇帝身边至关重要之人,要想扳倒王知州,他必须得成为公子的左膀右臂!
王睿上前半步,跪在青砖之上,叩首道,“草民见过陛下!”
王睿?
裴恒玉看向跪在地上的青年,不明白他想做什么,道,“你是王知州的儿子?”
“回陛下,”王睿道,“家父王淑安,任郓州知州,草民在郓州长大,熟悉郓州风物,自请为去不归山引路。”
谁说要去不归山了?
裴恒玉一怔,随即反应过来,刚刚镇魂兽说,金灵果就长在不归山,这个王睿,是在提醒他派人去不归山采摘金灵果,为宇文君安治伤!
嘿!
小东西蛊惑人心的本事不小,不过离开几日,就能哄得这王睿为他出头,还真是能耐。
想明白王睿的用意,裴恒玉也不恼,他道,“泗水翻船的祸首,已然伏诛,只要把郓州通往桐城的塌桥,清理干净,泗水就能恢复航运,给千千万万的灾民,运来粮食,填饱肚子。朕这里的,暂时分不出人,去往不归山。”
“陛下心系灾民,是郓州之幸,”王睿道,“不过为世子采药,不用太多人,只要一两个功夫好的即可。这样的人,府衙就有,只是草民无官无职,又手无缚鸡之力……”
“这倒不难,”裴恒玉说,“既然你想要的人,府衙都有,就传朕口谕,着五个衙役,随你去不归山采药,至于要哪个,你自己去府衙挑就是了!”
“草民遵旨!”王睿得了想要的,欣欣然的走了,临走时,还不忘拉上躲在一边的张小虎。
“陛下,”令狐星河望着他远去的背影,说,“臣刚刚审问了赤鱬,从这几天发生的事来看,这个王睿的目的,怕是不单纯!”
“无妨!”裴恒玉说,“他是宇文君安选的人,既然他要在宇文君安面前表现,朕自然要给他这个机会,魏冼的银子,明日就到,当务之急还是先组织人手,清理河道。”
“他是官宦子弟,”令狐星河说,“虽没有爵位在身,若是他日,想入朝堂呢?”
这一句是试探,令狐星河在拿王睿,试探皇帝对宇文君安的态度。
在碧梧行宫的时候,宇文君安还没有爪牙,就做出了假传圣旨,软禁大臣之事,可见其野心与本事,绝不一般。
此次郓州之行,他们才刚到,宇文君安就已经抓捕了泗水之下的镇魂兽,找出了致使泗水停运的罪魁,立下了实打实的功绩,陛下显然不能再把人藏在深宫。
陛下要用宇文君安,这是有目共睹的事实,但如何用,谁都不知道。
是做孤臣,还是……
陛下还没有子嗣,有些东西,令狐星河不敢想,但既入了朝局,就是局中人,为天下,为自身,他必须试探!
“那是他日的事,”裴恒玉只问,“运到郓州的米粮,官府都将以超出市场一倍的价格收购的消息,放出去了么?”
“放出去了,”尉迟澜道,“不过,要清理河道,又要修缮被洪水冲毁的房屋,户部送上来的银子,怕是买不了几粒粮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