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阳宫被浓稠的黑暗紧紧包裹,静谧得如同一座死寂的陵墓,唯有铜壶滴漏在这黑暗中发出诡异的 “嗒嗒” 声,那声音单调却又带着一种莫名的韵律,仿佛是时间在这阴森之地发出的沉重叹息。沈南星蜷缩在藻井下的阴影里,身体微微颤抖,周围的一切都让她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惧。她的掌心紧握着三枚翡翠耳坠,此刻,耳坠正散发着滚烫的温度,仿佛有一股炽热的力量在其中涌动。沈南星惊恐地看着耳坠内部,只见那些血丝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重组,如同被一双无形的大手操控着,逐渐拼出一幅完整的故宫平面图。在这幅平面图上,三个红点醒目地连成一道直线,这条直线贯穿了整个紫禁城,仿佛蕴含着某种神秘而又可怕的力量。
“滴答。” 一滴粘稠的液体悄然落在沈南星的手背上,那触感让她浑身一颤。她缓缓抬起头,借着微弱的光线望去,只见藻井中央的引魂幡不知何时已垂下无数发丝。那些发丝纤细而又绵长,每根发梢都系着一个微缩的铜铃,在黑暗中轻轻晃动。而最让沈南星感到毛骨悚然的是,幡布上母亲的面容正以一种缓慢而又诡异的速度年轻化。原本布满皱纹的脸庞,皱纹逐渐消退,皮肤变得光滑紧致,然而,就在发际线处,却开始浮现出三瓣梅胎记的轮廓,那熟悉的胎记形状,仿佛是命运的诅咒在这一刻悄然显现。
“当 ——” 子时的更鼓从太和殿方向悠悠传来,声音沉闷而悠长,在这寂静的夜晚传得格外遥远。沈南星听到这声更鼓,心中突然一惊,她意识到,眼前铜壶滴漏的速度比实际时间快了一刻钟。她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惊恐地意识到,这竟然是传说中的 “阴间更”!慌乱之中,她摸出手机想要确认时间,然而,手机锁屏却自动跳转到一张从未见过的照片。照片里,1923 年的祖母站在景阳宫前,神情紧张而又警惕,怀里抱着一个襁褓。沈南星的目光落在婴儿的右耳后,那里赫然是…… 三瓣梅胎记,和她自己耳后的胎记一模一样。
就在沈南星还沉浸在震惊之中时,那些系在引魂幡发丝上的铜铃毫无征兆地同时炸响。“叮叮当当” 的声音尖锐刺耳,如同一把把利刃刺向沈南星的耳膜,让她耳膜刺痛,几乎难以忍受。在这阵剧烈的铃声中,沈南星的意识开始恍惚,眼前的景象变得模糊起来。恍惚间,她看见三个自己分别从不同方向缓缓走来:一个是穿着学生服的 1923 年祖母,她怀里紧紧抱着婴儿,眼神中透露出无尽的担忧与恐惧;一个是身着蓝布衫的 1953 年母亲,她双手捧着磁罐,神情凝重而又坚定;而最后一个,正是她自己,浑身是血,狼狈不堪,手里紧紧攥着三枚散发着诡异光芒的耳坠,那光芒在黑暗中闪烁,仿佛随时都会熄灭。
“寅时三刻...” 三重声音在沈南星的颅内回荡,如同恶魔的低语,“... 血祭...” 这声音仿佛有一种魔力,让沈南星的心跳急速加快,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一种强烈的恐惧笼罩着她。
突然,景阳宫的大门 “轰” 的一声轰然洞开,巨大的声响在寂静的宫殿中回荡。紧接着,二十四道宫装鬼影踏着更鼓的节奏鱼贯而入。这些鬼影身形飘忽,面容模糊,散发着一股阴森的气息。为首的鬼影缓缓摘下脸上的珍珠面钿,露出的脸让沈南星浑身血液瞬间凝固 —— 那竟然是正在老去的母亲的脸!母亲的脸上写满了沧桑与痛苦,眼神中透露出绝望与无奈,仿佛在向沈南星诉说着无尽的冤屈。
“叮 ——” 就在这时,三枚翡翠耳坠突然腾空而起,悬浮在三重身影之间。耳坠散发的光芒照亮了整个景阳宫,沈南星只感到一阵天旋地转,仿佛整个世界都在这一刻颠倒过来。等她的视野逐渐恢复时,惊讶地发现自己竟然同时存在于三个时空:在 1923 年,她化身怀抱婴儿的祖母,正拼命躲避着太监的追捕,身后是一群穷凶极恶的身影,婴儿的啼哭声在耳边回荡;在 1953 年,她又变成了母亲,在暴雨夜中偷偷地偷换骨灰砖,雨水打湿了她的衣服,四周一片漆黑,只有手中的磁罐散发着神秘的气息;而在现在,她被二十四道鬼影重重包围,那些鬼影张牙舞爪,仿佛随时都会扑上来将她吞噬。
“哗啦 ——” 引魂幡突然展开到原来的三倍大,巨大的幡布在风中猎猎作响。幡布上浮现出完整的萨满祭文,那些用血写成的满文字迹此刻正如同活蛇般游动,散发出一种邪恶的气息。沈南星(2024 年)本能地想要后退,却撞上了另一个自己(1953 年)的肩膀。两个不同时空的自己,在这一刻有了短暂的交集。
“接住!”1953 年的母亲焦急地将手中的磁罐抛来。沈南星下意识地伸手接住,就在接住磁罐的瞬间,罐体突然裂开,里面涌出的不是骨灰,而是无数根红绳。这些红绳如同一条条灵动的蛇,每根都系着一个小小的翡翠耳坠。这些微型耳坠像蝗虫般密密麻麻地扑向中央的引魂幡,“叮叮当当” 的撞击声不绝于耳。就在这时,幡布上母亲的面容突然睁眼,那双眼透露出坚定的神色,大声喊道:“割断它!”
沈南星这才注意到,自己的长发不知何时已被编入引魂幡。那些发丝紧紧地缠绕在幡绳上,仿佛是引魂幡对她的束缚。她惊恐万分,慌乱中抓起萨满神刀,毫不犹豫地挥向幡绳。然而,就在刀刃即将砍到幡绳的瞬间,突然现身的顾明远徒手握住了刀刃。黑血顺着他的指缝滴落,在地面上腐蚀出 “宣统十五年” 的字样,那字迹仿佛是用鲜血写成的诅咒。
“来不及了...” 顾明远的琥珀左眼完全融化,露出下面焦黑的颅骨,那模样恐怖至极,“... 三魂已成...” 他的声音沙哑而又绝望,仿佛在宣告着一场无法避免的灾难。
寅时的更鼓如惊雷般炸响,震得景阳宫的墙壁都微微颤抖。景阳宫屋顶的琉璃瓦突然片片飞起,“噼里啪啦” 地掉落一地,露出血色的夜空。那轮月亮此刻大得惊人,占据了整个夜空,表面浮现出婉容皇后痛苦扭曲的脸。婉容皇后的脸上充满了怨恨与不甘,仿佛在诉说着自己悲惨的命运。
三枚主耳坠在血月下疯狂旋转,投射出的光斑组成一个满文符咒。沈南星感到自己的意识正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撕成三份,每一份都在痛苦地挣扎。就在她即将崩溃的瞬间,她做出了一件所有人都没想到的事 —— 将萨满神刀刺入自己的胎记!
“嗤!” 黑血喷溅在引魂幡上,一股皮革燃烧的臭味弥漫开来。幡布仿佛受到了巨大的冲击,母亲的面容突然突破束缚,化作实体扑向顾明远。在两人相撞的刹那,沈南星听见三个时空的声音同时呐喊:“就是现在!” 那声音充满了力量,仿佛是命运的召唤。
她用尽最后的力气,将三枚耳坠按向血月投下的光斑...
“轰 ——!” 景阳宫剧烈震动,整个宫殿仿佛都要被这股力量摧毁。宫殿的墙壁出现了一道道裂痕,地面也开始塌陷。等沈南星再次缓缓睁眼时,发现自己正跪在满地碎镜中央。晨曦透过残破的屋顶洒落,阳光洒在她的身上,带来了一丝温暖。二十四道半透明的身影正在光线中缓缓消散,那些鬼影的脸上不再有怨恨,而是露出了一丝解脱的神情。沈南星低头看向掌心 —— 那里静静躺着三枚失去光泽的翡翠耳坠,以及一缕刚刚割断的、带着体温的长发。这一切,仿佛是一场漫长而又可怕的噩梦,而此刻,终于迎来了结束的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