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昭宁被孟氏这雷厉风行的做派惊了一下,不过这对牌是万万不能拿的,把对牌又递了回去,有些忍俊不禁。
没想到孟氏看上去干脆利落,还有这样的一面。
沈昭宁温声道:“婆母,这对牌我不能拿,管家权也不能交到我手上。”
孟氏的眼神有些迷茫,“为何?这对牌既然交到了我手上,那自然是我想给谁就给谁。”
沈昭宁估计她估计不太通后宅之事,听闻武安侯也没有纳妾,倒也能理解。
于是沈昭宁掰开了揉碎了跟孟氏讲,“其一,我才过门,婆母身体康健,祖母也尚在,更别说还有两位伯母,这侯府的掌家权怎么也落不到我头上。”
恐怕到时候掌家权拿不稳,还要被传出一个急功近利,不孝长辈的名声。
“至于其二,今早您才从二房拿过一半掌家权,若是转手给了我,他们该如何想?祖父祖母又该如何想?”
至于那些她刚过门,无人可用,无法服众的话沈昭宁没说。
孟氏不是个蠢的,只是实在不想看那些密密麻麻的账本,听沈昭宁这么提了一下,也就明白了过来。
旋即深深叹了口气,看来她得继续看账本了。
沈昭宁见孟氏一直愁眉不展,劝慰道:“婆母可要振作起来,将侯府的掌家权牢牢把握在手里才是。”
孟氏抬头看着沈昭宁,沈昭宁收敛了笑容。
看了一眼外面萧砚辞所在的方向,压着嗓音认真道:“夫君身子不好,吃穿用度,看病吃药,样样都得精细。”
“请大夫,开库房拿药,煎药等一应事宜,只有您亲自负责,才是最令人放心的。”
沈昭宁面色沉重,上一世萧砚辞早死,不知道会不会也有二房的影子,就是不知道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毕竟从结果上来看,他们是最终受益者。
沈昭宁优先怀疑他们也无可厚非。
而且,那些人是什么货色,她最清楚不过,要是有机会,他们绝不会对萧砚辞心慈手软。
孟氏闻言神色一凛,手中的茶盏“咔“的一声碎了,里面为数不多的茶水顺着她的手指蜿蜒而下。
“你说得对。”她目光渐渐锐利起来,“砚辞的药,必须经我的手。”
窗外竹影婆娑,映得孟氏眉宇间那道常年因不耐俗务而蹙起的细纹,此刻竟显出几分肃杀之气。
沈昭宁恍惚间仿佛能看见当年孟氏在边疆策马奔腾之姿。
见孟氏听进去了,沈昭宁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
先打了这个预防针,日后若是她查出来萧砚辞的病有什么问题,也好再做打算。
如果萧砚辞的病没问题,真是老天要收他……人手和药材都在他们手上,能让萧砚辞多活几年也是好的。
侯府虽势微,到底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库房里应该有不少珍贵的药材。
特别人人都知道侯府有个病秧子的时候,人情往来,只要是有心的人家都会送些珍稀药材。
珍贵的药草,有时候价比黄金,甚至有价无市。
沈昭宁想把这些东西握在手里。
又隐晦地提了几句,让孟氏务必将侯府的药房归入她的管理范围,沈昭宁才道:“婆母若是需要,我以后一定常去婆母那打下手。”
孟氏大喜过望,拉着沈昭宁的手直呼好孩子。
嘱咐她一定记得常来,看了看天色,恋恋不舍地带着嬷嬷走了。
萧砚辞目送孟氏走了后,转头看向了沈昭宁。
在她看向自己时重新闭上了眼。
先前他们说话是在沧澜院的正屋,萧砚辞并未跟来,只有沈昭宁和带着嬷嬷的大夫人孟氏。
沈昭宁回到正屋,拿起地上的碎瓷片看了看,不由心惊。
早就听说孟氏女扮男装上过战场,后来被家里人发现逮了回来,跟武安侯成了亲。
看来传言不假,孟氏果真武功高强,这些年恐怕也没有疏于锻炼,才能在发怒时轻而易举将这茶盏捏碎,手却毫发无伤。
那上一世,孟氏又怎么会死于京城外的小股流寇?
沈昭宁眼神一暗,此事恐怕也另有阴谋。
等沈昭宁出去时萧砚辞已经走了。
只说今日有事,晚间会回来。
沈昭宁自己用了晚膳,安排了一些琐碎的事情后萧砚辞才回了寝屋。
新婚第一日,就这样忙碌地结束了。
晚上两人睡的还是一张床,不过用的两床被褥,喜床宽大,两人睡相都很老实,一夜相安无事。
……
次日一早,沈昭宁打算去给侯夫人孟氏请安。
起来的时候身侧已经空了。
没问萧砚辞的去向,收拾好后就带着碧桃出了沧澜院。
孟氏正在用早膳,昨天啃了一晚上账本,这会孟氏脑子都快成浆糊了。
孟氏正揉着太阳穴,见沈昭宁来了,眼睛顿时一亮:“昭宁来得正好!快帮我看看这账本,昨儿个看到三更天,总觉得哪里不对...…”
沈昭宁接过账本,目光在密密麻麻的数字间游走,突然在一处停顿:“婆母,上月的炭火采买数目不对。
最近刚入夏,上月春日确有些寒凉,可也不应该用这么多炭。”
她指尖轻点纸面:“按例冬日各房每日供银丝炭二十斤,怎么初春炭火份例还照冬日支取?”
沈昭宁葱白的指尖往下,“夏日炭火的开支倒是没了,但……府上已经开始供应冰块了?”
孟氏闻言,摇了摇头,眼神阴沉:“好个胆大包天的!竟敢欺上瞒下!”
话音未落,门外传来一阵环佩叮当之声。
“大嫂这是在查账呢?”二夫人周氏笑吟吟地走了进来,身侧跟着贴身嬷嬷和四个丫鬟,派头十足。
她福了福身,目光在账本上快速扫过:“我正想来交接些事宜,大嫂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问我。”
孟氏将账本往桌上一放:“二弟妹来得正好。这账上记着已经开始供冰,怎么各房都没见到?还有这春日里的炭火份例,怎么还按冬日支取?”
周氏心中一跳,面上不动声色,笑道:“大嫂有所不知,冰窖确实已经开始备冰了,只是这几日忙着准备婚事,还没来得及分送到各房。”
她顿了顿,“至于多余的炭火,都好好收在库房里呢。”
周氏抬头看向沈昭宁,皮笑肉不笑地道:“新媳妇这是在跟着大嫂看账本?刚进门就这般能干,真是侯府的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