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就是这等性格,对人与人之间的边界没什么感触,所以才会对李闲知无不言。而此时,便是在他探寻李闲的来历了。
要同对方说明实情吗?
“周兄,”周游蓦然的问询让李闲心下多了几分计较,他沉吟片刻,道,“实不相瞒,在下乃大平陈江镇人士,来到此地是为了寻找父母的线索。
“前些年他们不知有何隐情,将我撇下,就此西行。前些日子听族中长辈言语,大致提到他们曾在一个名唤‘云郡’的地方现身,这才偷跑出来寻亲。”
李闲叹了口气,又道:“只是没想到,族中长辈的话竟然没个准头,偷偷溜出来,竟然连地方的名字都搞错了,更不用说找到。”
意识到三言两语解释不了自己的情况,李闲最终还是选择稍微隐瞒自己的情况。
他解释的话语半真半假,即便对方将来识破,也有回旋的余地。
“大平?”周游摩梭着下巴冥思苦想,最终还是放弃般摇了摇头,道,“的确没听过这个名字,听你的描述,那里还当真是安逸得紧。将来若是我破界失败,倒是可以去你家那转悠转悠。”
周游对大平的不熟悉在李闲言语“大平律法”时便已经体现,所以也没有让后者太过吃惊。
毕竟西荒的面积虽然同大平没得比,但也不是一介普通修士穷极一生所能看到尽头的。
只要上层人物有心封锁,对方对于大平不熟悉倒是也并不奇怪。
因此对于周游的言语,李闲只是笑笑,道:“那便欢迎周兄来我这里做客,到时自有美酒与美食招待。”
周游点点头,但脸上却没什么波澜。显然,他对于李闲是否能活着离开大荒还有些疑问。
他看了一眼天色,道:“进度太慢了,按这种速度,恐怕是连午饭都赶不上。你再加把劲儿,跟上我。”
说罢,周游便不再言语,重新提速。
李闲点点头,将心气重新归到腿部,跟上前面的周游。
密林间,有两个少年的身影灵活穿梭,惊起阵阵飞鸟。
他们的目的地,正是那通天巨木下侧。
……
“你这‘萝卜’,怎么敢跟我们顶嘴?”
“真反了天了,好好教训她,让她知道知道遇到我们时该用什么态度。”
“傍上个厉害些的兄长,还真以为是自己的本事了?狠狠地打,出了事有我担着!”
“一个‘萝卜’而已,能有什么事?”
“……”
云椿村外。
小径上,一群少年正围作一团,对中心的什么东西拳打脚踢。
身为修士,却做出此等行径,实在是有些掉价。
但他们也没办法,村中有不许肆意杀人的规矩。哪怕是与“萝卜”无异的普通人,也受到该规矩的保护,这群少年不敢做得太过,只好亲自下场打人解气。
若是当真用法力欺人,他们正在痛打的少女哪还能撑到现在,恐怕早就没命了。
被唤作“萝卜”的少女身体蜷缩,护住一个木盆,不让少年们的拳脚落到木盆上。
她发丝散乱,身上的淤青还没来得及显现,便又被少年们的拳脚招呼上,痛得她不由自主地闷哼。
不过少女也当真是硬气,竟然一声讨饶的话也没有,任由那如雨点般的拳头落在她的身上。
过了许久,少年们的体力逐渐不支,才渐渐地住手。
他们都是纯粹炼气士,虽贵为修士,但体力却只是比普通人稍微好上那么一点。平常都是靠法术杀敌,这如原始人一般的动手,对他们而言也不经常。
为首的那个少年眉清目秀,但愤恨却让他清秀的面庞有些狰狞。他狠狠地朝少女吐了一口口水,道:“若非村里的规矩,我杀你和碾死一只蚂蚁没有任何的区别。一个萝卜而已,胆敢妄自对我爷爷置评——你算个什么东西!”
萝卜,是大荒修士对普通人的称呼。
原因无他,只是因为在他们眼中,不能飞天遁地的普通人和无手无脚的萝卜没有区别,只是靠着他们修士的拼杀才能勉力存活。
在少年身畔,参与痛殴的少年们也跟着向少女吐口水,连连附和:
“质疑大长老的决议,说他是卖村贼,你个萝卜懂些什么?”
“大长老高瞻远瞩,岂是你能评价的?别忘了,没有大长老主掌的规矩,就没有你的苟且偷生!”
“跟着你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兄长过了几天好日子,还真当自己也是个人物了不成?萝卜就是萝卜,这辈子就只能是萝卜!”
遭遇痛打的少女此时动弹不得,稍微一晃就会牵动起不知名处的伤势,只能任由少年们唾弃。但她却倔强地抬起头,眸光明亮,紧绷的小脸上满是坚定。
“你还来劲了是吧?”
见她这般模样,又有少年想要出手,再给少女来两下,好在被人劝住:
“算了算了,就这样吧。她大哥将来可是板上钉钉能迈入养蛟境的剑修,太过分的话……”
想到菜刀的威势,预备动手的少年缩了缩脖子,这才停手。
“哼,这次就是让你长长记性,”那人被劝住,大长老之孙却是冷哼一声,道,“胆敢再让我听到你对我爷爷有意见,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我告诉你,别人怕你兄长,我云绯不怕。别人期待你兄长将来的风采,我云绯就敢做扼杀天才之事!”
说罢,他又不解气般地狠狠踢了少女一脚,这才回身御剑而去:
“我们走!”
少年们临走前,不忘“叮嘱”少女,纷纷道:
“好好想想自己的处境,别再给自己添乱。”
“想想你兄长的前途,不要再误了我们村的天才。”
“老老实实种好你的药田,也算你给村里多做些贡献。”
一道道神虹离地而起,破空而去。
这些欺辱少女的少年们,修为最次的,竟然都是修士小三境,第二境的识途境修士。
缓了许久,少女才终于有些从疼痛中回转。她深吸口气,小心翼翼地撑起自己的身体,但暗伤还是痛得她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好不容易站起,她的第一反应并非观察自己的伤势,而是检查被她护得好好的木盆。
木盆架构简单,一看便是自己做的,已经用了很久。边缘被磨得平滑,失去了棱角。
木盆里,是一件件简单的衣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