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小纯指尖沁出冷汗，喉结滚动间，耳畔仿佛还回荡着自己方才那疯狂的念头——绑走一位天尊。
鬼母战舟上的白骨磷光穿透云层，映得他侧脸忽明忽暗。他下意识摸了摸腰间北脉大剑的轮廓，冰凉的触感让滚烫的血液稍稍冷却。当年结丹期绑半神时的心悸，天人境拍通天道人脑袋的决绝，此刻竟在面对大乘天尊时再次翻涌，只是这一次，连指尖都在微微发颤。
\"怕个鸟！\"他猛地攥紧拳头，指节泛白，\"老子是魁祖，准天尊修为，北脉大剑在手！当年巨鬼王那老东西不也被我拎着走？\"
话音刚落，身旁的巨鬼王重重一哼，赤红的瞳孔里翻涌着怒意。他当年被张小纯绑在石龟背上的屈辱，此刻被当面提起，气得胡须都在抖动：\"老夫岂会惧那鬼母！只是......\"他瞥了眼远处越来越近的白骨战舟，声音不自觉低了三分，\"那骨舟有轮回禁制，非同小可。\"
张小纯没理会他的嘟囔，指尖在虚空划出弧线，勾勒出当年绑巨鬼王的阵法轨迹：\"关键在出其不意。就像当年掀你石龟壳时，先用雷法炸开防御，再以玄绳锁灵脉......\"
\"够了！\"巨鬼王怒喝，周身鬼气翻涌，却在瞥见张小纯那抹胸有成竹的笑容时，硬生生憋回了后半句。他何尝不知这疯子的绑人手段有多刁钻，只是每次回想被捆成粽子的滋味，就恨不得把眼前这张欠揍的脸按进泥里。
正说着，天际传来骨骼摩擦的咯吱声。白骨蜥蜴战舟破开黑雾，数里长的骨甲上流淌着暗红色符文，鬼母的身影立在舟首，玄色长袍在罡风中猎猎作响，指尖缠绕的血色锁链正缓缓游动。
张小纯眼神一凛，猛地拍向储物袋。北脉大剑嗡鸣震颤，蓝光乍现时，一道哭丧着脸的虚影被强行拽了出来——正是当年被他镇压在法宝世界的哭笑鬼脸。
这老鬼刚现身就发出凄厉哀嚎，原本半哭半笑的面容此刻只剩涕泪横流。它感受到骨舟上熟悉的禁制波动，又瞥见张小纯那似笑非笑的眼神，顿时魂飞魄散：\"小祖宗！我错了！当年准太古是吹的！邪皇炼我魂，鬼母抽我魄，我现在连真仙都不如啊！\"
\"少废话。\"张小纯指尖掐诀，北脉大剑的奴役印记在鬼脸眉心亮起，\"你曾是骨舟主幡，破它防御的事，非你莫属。\"
话音未落，鬼脸就像被无形的手抓住后颈，身不由己地朝着白骨战舟飞去。它望着越来越近的赤色血雾，突然想起自己当年如何指挥这战舟横扫黑域，如今却要亲手拆了老巢，当即哭得撕心裂肺：\"鬼母！我是被逼的啊——\"
骨舟上的鬼母闻言挑眉，看着那哭嚎的鬼脸，突然咯咯轻笑：\"原来是你这叛徒。也好，今日便让你魂飞魄散，重归骨舟养料。\"她素手一挥，骨舟两侧突然伸出数百根骨刺，每根都缠绕着轮回道纹，齐齐射向鬼脸。
\"不——！\"鬼脸发出绝望的嘶吼，却在奴役印记的逼迫下，只能张开大口喷出黑风。这风裹挟着它残存的本源鬼气，竟真的在漫天骨刺中撕开一道缝隙——它毕竟曾是骨舟的器灵，对这些攻击的轨迹了如指掌。
就在此时，巨鬼王化作十丈鬼身，抡起鬼爪拍向骨刺阵；月亮花绽放出亿万银丝，将袭来的血雾冻成冰晶；张小纯则紧随其后，肉身之力催至极致，皮肤下浮现出金色龙鳞，硬生生扛着残余的骨刺冲到血雾前。
\"就是现在！\"他暴喝一声，北脉大剑骤然暴涨至十丈长，剑身上浮现出寒门世界的虚影。这一剑劈出时，天地间仿佛响起无数读书人的吟诵，蓝色剑气撕裂血色屏障的刹那，竟在雾中照出无数轮回残像——那是骨舟吞噬的亿万生魂所化。
鬼脸被剑气余波扫中，半个头颅都被削去，却在此时突然福至心灵，拼尽最后力气朝血雾薄弱处撞去：\"老子跟你们拼了！\"它这一撞恰好撞在轮回禁制的节点上，骨舟猛地一颤，赤色血雾瞬间黯淡。
\"好机会！\"张小纯眼中精光爆射，左手突然甩出捆仙索。这绳索在空中化作万道金光，绕过血雾直扑舟首的鬼母。巨鬼王也反应极快，双手结印召出幽冥鬼火，将骨舟的退路烧得一片通红。
鬼母脸色微变，没想到这几人配合竟如此默契。她指尖血链暴起，正欲缠住捆仙索，却见张小纯突然张口喷出一口精血，落在北脉大剑上。\"寒门，开！\"
剑身上的世界虚影骤然清晰，一股浩然正气冲天而起，竟将血链硬生生荡开。捆仙索趁势缠上鬼母手腕，张小纯拽着绳索猛地后拉，同时对巨鬼王狂喊：\"老鬼！抢舟！\"
巨鬼王早已眼红，化作一道黑影冲上骨舟，挥手就将操控阵法的鬼兵拍飞。鬼脸瘫在地上只剩半口气，看着这混乱的场面，突然咧开嘴露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自己这悲催的一生，总算能拉着天尊垫背了。
就在鬼母即将被拽出血雾的刹那，她突然冷笑一声，眉心裂开第三只竖眼，骨舟上的所有骨刺竟齐齐转向，朝着张小纯等人倒刺而来。
\"不好！\"张小纯心头警兆大生，拽着绳索的手突然传来一股恐怖的吸力——鬼母竟想借着捆仙索，将他也拖进骨舟的轮回禁制中。
天边血色弥漫，骨舟震颤着发出龙吟般的咆哮，一场绑架与反杀的大戏，才刚刚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