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碴子落在张小纯的发髻上时,他正蹲在天池边,用玉铲铲起一坨金灿灿的鱼粪。酸腐的气息混着灵力扑面而来,引得远处路过的修士纷纷捂鼻绕行,指指点点的嘲笑声像针一样扎在他背上。
“快看,那就是通天公!”
“昔日绑鬼母的狠角色,如今竟在清鱼粪,真是报应!”
张小纯充耳不闻,将鱼粪倒进乾坤袋。圣皇这惩罚看似羞辱,实则暗藏玄机——清理鱼粪的区域恰好是天龙鱼最密集的水域,明着是罚他劳改,暗地里怕是想监视他是否还敢搞小动作。
“老狐狸。”他嘀咕着,眼角余光瞥见不远处站着个青衫小吏。那是新上任的监公使刘勇派来的眼线,从他开始清粪起就寸步不离,手里的玉简记满了“辰时三刻,通天河公铲粪时偷懒半柱香”之类的鸡毛蒜皮。
这刘勇倒是会把握时机。自从被册封为监公使,他就像得了尚方宝剑,每天带着文书衙役在张小纯身边转悠,美其名曰“督查公务”,实则恨不得把他吃饭打嗝都记进黑账。
“张大人,这鱼粪里可有天龙鱼的灵核碎屑,您可得仔细清理,莫要私藏。”刘勇捻着胡须,阴阳怪气地提醒。他身后的衙役们强忍着笑意,看向张小纯的目光满是幸灾乐祸。
张小纯懒得理会,反手将一铲鱼粪甩进袋中,灵力微动,那些所谓的“灵核碎屑”就被他悄悄收进储物袋。这些东西虽不值钱,却是炼制“化灵散”的辅料,积少成多也能换些灵石。
刘勇看得眼皮直跳,却抓不到实证,只能悻悻地在玉简上写下“形迹可疑,疑似私藏公物”。
日子就在清粪、补荷叶的循环中流逝。张小纯表面浑浑噩噩,暗地里却没闲着。他发现天龙鱼的粪便中蕴含着微弱的世界本源之力,虽不及鱼肉醇厚,长期接触竟能缓慢滋养他的长生卷。
“原来圣皇这是在给我送福利。”张小纯恍然大悟,清粪的劲头更足了。有时他还故意放慢速度,引得刘勇骂骂咧咧,却不知自己正帮对方收集修炼资源。
这日午后,张小纯正蹲在皇宫前的莲花池边补荷叶,忽然听到头顶传来衣袂破空之声。抬头一看,只见圣皇正站在宫殿屋脊上,看着他用炼灵术修补的荷叶——那些被天龙鱼啃出的破洞,在他灵力灌注下竟泛着淡淡的金光,比原本的荷叶还要坚韧。
“这炼灵术,果然有些门道。”圣皇的声音带着一丝讶异。他本想借补荷叶磋磨张小纯,没料到对方竟能化腐朽为神奇,连最普通的荷叶经他修补后,竟能抵挡元婴修士一击。
张小纯手一顿,佯作惶恐地低下头:“陛下谬赞,只是些微末伎俩。”
圣皇没再说话,目光落在池中游弋的天龙鱼身上。自从上次净化后,这些鱼似乎格外亲近张小纯,每当他来补荷叶,就有成群的鱼游过来,用尾巴拍打水面,像是在讨好。
“罢了,”圣皇忽然开口,“你修补的荷叶甚佳,即日起免去清粪之职,专职修补圣皇城灵脉。”
张小纯心中一喜,面上却故作苦相:“臣……臣还是喜欢清粪。”
“放肆!”圣皇笑骂一声,转身消失在云雾中。他怎会不知这小子的心思?只是看在炼灵术的份上,姑且给个台阶下罢了。
刘勇在远处听到对话,气得差点把玉简捏碎。他好不容易抓住整治张小纯的机会,怎甘心就此作罢?眼珠一转,立刻带着衙役上前:“张大人且慢,您昨日补的西角荷叶又裂了,依律当罚三月俸禄。”
张小纯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刘大人可知,那荷叶下埋着陈苏天尊的酒窖?”
刘勇一愣。
“昨夜我补荷叶时,恰好看到几只灵鼠叼着酒坛从裂缝钻进去。”张小纯拍了拍手上的泥土,“想来陈苏大人定会感激刘大人的‘细心’。”
刘勇的脸瞬间白了。陈苏的脾气他最清楚,要是知道有人敢动他的酒窖,怕是会被扒层皮!
“你……你血口喷人!”刘勇色厉内荏地喊道。
张小纯懒得理会,扛起工具箱转身就走。经过刘勇身边时,故意压低声音:“对了,巨鬼王来信说,神罗州的通天修士都在打听,是谁当年在蛮荒倒卖他们的妻儿。”
刘勇如遭雷击,猛地看向张小纯离去的背影,冷汗瞬间浸透了官袍。他终于明白,这小子看似浑浑噩噩,实则比谁都精明,那些看似随意的话里,藏着杀人不见血的刀。
夕阳西下,张小纯坐在最高的荷叶上,看着满城炊烟。远处的天池波光粼粼,天龙鱼跃出水面的金影在晚霞中格外耀眼。他摸出巨鬼王的信,指尖划过“恐被同化”四个字,眼神渐渐变得坚定。
“想同化我们?没那么容易。”
他从储物袋里掏出枚鱼卵——这是他清粪时偷偷藏的,里面蕴含着微弱的炼灵印记。只要将这些鱼卵孵化,就能培育出只认炼灵术的天龙鱼,到时……
张小纯望着皇宫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圣皇以为罚他修补灵脉是恩赐,却不知自己正亲手给了通天世界一条生路。
夜色渐浓,刘勇还在灯下奋笔疾书,将张小纯今日的“劣迹”一一记录。他没注意到,窗外有一条金色的小鱼正透过窗缝看着他,鱼眼转动间,竟泛着与张小纯如出一辙的狡黠光芒。
这圣皇城的水,怕是要越来越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