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小纯的话音卡在喉咙里时,圣皇的龙袍下摆已扫过殿门的珠帘。那串珍珠碰撞的脆响里,藏着不容置疑的威压,让他后颈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这老狐狸分明是故意的!”他缩了缩脖子,眼角瞥见古天君投来的冷笑。这位天尊的袖袍下,正有缕黑气悄然游走——那是方才与邪皇交手时沾到的怨魂,此刻竟在他经脉里凝成了细小的锁链。
殿内的权贵们陆续散去,窃窃私语像蚊蚋般钻进张小纯耳朵。有人说圣皇在剑魔海吃了大亏,回来故意拿他们撒气;有人猜那黑色石块里藏着主宰的本源,圣皇找不到才想让他们去残扇送死。
“通天王,恭喜啊。”刘天侯凑过来,手里的玉扳指转得飞快,“不过老臣劝您一句,那残扇……邪性得很。”他压低声音,指节因用力而发白,“昨夜我家仆役去海边打渔,网上来半片扇面,上面的山水图案会动,细看竟是无数人影在里面挣扎,天亮就化成血水了。”
张小纯心头一沉。他摸出袖中的亘古沙漏,沙粒正无序地翻滚,其中几粒沾着淡淡的黑雾——那是今早观察残扇时沾上的,此刻竟在沙漏壁上蚀出了针眼大的孔洞。
“这扇子里的东西能腐蚀时间?”他指尖发麻,忽然想起裂天扇撞上主宰手掌时,那声不似金铁交鸣、反倒像骨骼碎裂的闷响。难道那主宰不是石头做的,而是……活物?
三日后的皇宫广场上,古天君的玄铁战衣泛着冷光。他瞥了眼哈欠连天的张小纯,嘴角勾起嘲讽:“通天王若是怕了,现在跪下来求陛下,或许还能免了此行。”
“古天王说笑了。”张小纯打了个哈欠,眼角的余光却盯着广场角落的小乌龟。这小东西不知从哪叼来块黑色鳞片,正偷偷往他怀里塞,鳞片上的纹路竟与裂天扇的符文隐隐相合。
“这是龟爷昨夜从莲池底刨出来的。”小乌龟用爪子拍了拍鳞片,“扇子里有股熟悉的味道,跟当年剑魔大人被封印时一模一样。”
话音未落,圣皇的身影已出现在高台上。他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张小纯身上时,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阴翳:“此行凶险,本皇赐尔等每人一枚护魂符,可挡主宰残念一击。”
护魂符落在掌心时,张小纯突然皱起眉。符纸上的符文看似平和,实则藏着道细微的引线,另一端竟连着圣皇的袖口——这哪是护符,分明是监视用的追踪器!
“陛下真是体恤下属。”他皮笑肉不笑地将符纸塞进怀里,暗中用亘古功抹去了上面的引线。沙漏里的沙粒突然凝聚成针,刺破符纸的刹那,高台上的圣皇袖口微不可察地动了一下。
队伍升空时,张小纯故意落后半步。他看着古天君与司马云华在前开路,二人周身的灵光与残扇的黑雾一触,就泛起诡异的紫烟。那些随行的半神更是脸色发白,握着法宝的手都在颤抖。
“不对劲……”张小纯的沙漏突然指向残扇的裂口处。那里的黑雾最浓,隐约能看见道巨大的阴影在里面蠕动,形状竟与主宰的手掌一模一样。更让他心惊的是,阴影的指尖上,缠着道熟悉的血红色锁链——那是公孙婉儿的本命法宝!
“婉儿果然在里面!”他心脏狂跳,刚想加速冲过去,却被司马云华的声音喝住。
“通天王,按规矩列队前行!”中年文士转过头,镜片后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异样,“圣皇陛下有令,不得擅自离队。”
张小纯看着他袖口露出的半截护魂符,符纸上的引线竟没被抹去,正随着靠近残扇而微微发亮。他忽然明白圣皇的算计——让他们当探路石,用护魂符的引线传递残扇内的情况,一旦发现危险,就立刻引爆符纸灭口。
裂天扇的阴影越来越近,扇面上的山水图案开始扭曲。张小纯看见那些山峦其实是无数根白骨,河流是凝固的血液,而天空中漂浮的云朵,竟是一张张痛苦挣扎的脸。其中一张脸突然转向他,嘴唇翕动着说出三个字:“别进来……”
那是公孙婉儿的声音!
张小纯猛地停住脚步,指尖的沙漏突然炸裂。沙粒在空中凝成面镜子,镜中映出残扇的真相——那根本不是什么法宝,而是主宰的一截断指,上面的扇面是包裹断指的皮肤,扇骨是露出的骨骼,而那些黑雾,是断指腐烂时渗出的脓水!
“不好!”他失声惊呼,转身就想后退。可古天君与司马云华已带着众人冲进了残扇,那些护魂符在接触黑雾的刹那,突然爆发出刺眼的红光。
高台上的圣皇看着掌心亮起的符纸,嘴角勾起冰冷的笑容。他捏碎最后一枚符纸的瞬间,裂天扇的阴影里传来此起彼伏的惨叫。
张小纯的沙漏碎片突然重组,沙粒在他身后凝成道屏障。他看着那些被红光吞噬的修士,突然明白了黑色石块的去向——那根本不是主宰的血肉,而是裂天扇腐烂的核心,掉进剑魔海,是为了吸引主宰的注意,好让真正的裂天扇……吞噬他们这些“养料”。
“圣皇,你好狠的心!”他咬碎牙,转身冲向残扇的裂口。沙漏的沙粒在他身后化作长桥,桥上每块石板都刻着“逆河”二字,那是他用所有记忆凝成的防护,哪怕粉身碎骨,也要把公孙婉儿救出来。
残扇的阴影里,传来了锁链拖动的声响。张小纯知道,真正的凶险,才刚刚开始。而他怀里的黑色鳞片,此刻正发烫,仿佛有什么东西,即将从里面苏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