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五点,我给韩汐发了条长长的消息,详细说明了孙雪儿的情况,最后写道:“我需要你的帮助。”
发送键按下的瞬间,手机突然震动。韩汐的回复几乎是秒回:“早上八点,咖啡厅见。我会联系最好的律师。”
看着屏幕上的文字,我终于松了口气。晨光温柔地洒在孙雪儿的照片上,照片里少女的眼睛亮晶晶的,仿佛在说:或许,这次真的有希望了。
窗外的世界渐渐苏醒,晨跑的人从楼下经过,包子铺飘来阵阵香气。
我摸了摸脖子上的红痕,那里还残留着赵强的指印。但这一次,我不再害怕。
因为我知道,在这场与过去的较量中,我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咖啡厅的玻璃门被推开时,晨雾裹挟着寒意涌进来。
韩汐身着笔挺的黑色西装,身后跟着位戴金丝眼镜的中年男人,皮鞋踏在木质地板上发出沉稳的声响。
我下意识扯了扯高衣领,试图遮住脖子上的红痕,却被韩汐一眼看穿。
“这是周律师,处理过二十多起家暴离婚案。”她将咖啡推到我面前,目光落在我躲闪的脖颈,“别遮了,这就是证据。”
周律师翻开文件夹,钢笔尖在纸上划出沙沙声响:“孙小姐,家暴取证确实困难,时间太久的伤痕无法鉴定,没有报警记录更难立案。至于每月转账……”
他推了推眼镜,“没有书面协议,法律上会认定为自愿赠予。”
“自愿赠予”也就意味着,我完全可以不给。
我攥紧马克杯,温热的咖啡在杯口荡出涟漪。
孙雪儿的声音在耳边回响:“他打我时从不让人看见,伤口好了就说我自己摔的。”
那些藏在长袖下的淤青、深夜医院的急诊记录,都随着时间消散在记忆里。
“但我们有他威胁的录音。”韩汐突然开口,将手机放在桌上。
昨天巷子里的对话清晰播放,赵强恶狠狠的咒骂在安静的咖啡厅里格外刺耳。
我猛地抬头,她冲我眨了眨眼:“下车前我偷偷打开了录音。”
周律师若有所思地点头:“这是关键证据,但还不够。威胁行为未造成实际伤害,量刑会很轻。”
周律师用手抬了抬眼镜,若有所思地说,“不知道孙小姐还有没有其它更有力的证据,这样的话很难……”
我想起孙雪儿颤抖的声音,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他说要贴满全村,让我没脸见人。”
“什么?”韩汐和周律师异口同声。
我把被拍隐私图片并受到赵强威胁的事情说了出来。
“那就告他传播淫秽物品、侵犯隐私权。”周律师在纸上快速记录,“不过需要找到照片原件作为物证。”
韩汐转动着咖啡勺,金属碰撞杯壁发出清脆声响:“我有个计划,不过需要雪儿配合演场戏。”
她看向我时,眼神里闪过一丝狡黠,“敢不敢当回诱饵?”
三天后的傍晚,我攥着装有“一万块”的信封站在老城区巷口。信封里大部分是废纸,只有最上面几张是真钞。
“我到了,你在哪?”我假装用怯懦的语气给勉强打了电话。
电话那头是那个令人极其讨厌的声音:“我告诉你,少给我耍花招。”
巷子里弥漫着腐臭的垃圾味,我数着墙上的裂缝,心跳快得像是要冲出胸腔。
身后突然传来脚步声,带着熟悉的酒气和烟味。
“还算你识相。”赵强一把夺过信封,粗粝的手指划过我的脸颊,“不过看你穿得这么体面,这是什么意思,打发叫花子吗?”
我强忍着恶心后退半步:“这是最后一次,以后别再来找我。”
“最后一次?”他突然狞笑,从口袋里也掏出一个信封,我看见孙雪儿穿着婚纱的照片露出了一半,“你是不是忘了这些好东西?我还有很多呢,你应该记得都是什么样的吧?”
我深吸一口气,按照计划露出惊恐的表情。赵强得意地凑近,身上的汗臭味几乎将我笼罩。
就在这时,巷口传来汽车鸣笛声,韩汐穿着大步走来,身后跟着两个高大强壮的男人。
“赵强,怎么又是你!”一个男人的声音冷得像冰,目光扫过他手中信封,“站那别动,老实点!”
另一个男人一把夺过赵强手里的信封,顺势把韩汐护在身后。
赵强脸色骤变,转身想跑却被两个男人拦住。他挣扎着怒吼:“你们他妈是谁!”
“我是谁?你不认识?”第一个男人摘下自己的帽子,“上次在火车站,我就放了你一马。这么快就不认识我了?”
赵强的眼神明显躲闪了一下,他结结巴巴地说,“这是……这是我老婆,夫妻吵架,你们也要管?”
“我跟他没有一点关系,已经离婚了。”我赶快补充。
赵强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
“行了,别狡辩了。你的情况我清楚得很。”男人指着韩汐说,“有人举报你涉嫌敲诈勒索、传播淫秽物品,跟我们走一趟吧。”
装有相片的信封在扭打中掉在地上,照片撒了一地。
我别过脸,听见韩汐轻声说:“别看。”她脱下外套披在我肩上,温度透过布料传来。
“这两位是警局里的便衣,之前老板打过招呼,放心。”韩汐安慰我说。
周律师也赶了过来,“照片已经固定证据,赵强承认了威胁行为。至于你父亲……”他推了推眼镜,“我们查到他多次向赵强提供你的行踪,这属于共同犯罪。”
我想第一时间确认,让真正的孙雪儿得到这个好消息,于是借口走向卫生间。
“你听到了吗?”我望着远处警车闪烁的红蓝灯光,右手伸进口袋,拿出在口袋里一直与孙雪儿通话的手机,“结束了。赵强会被判刑,你父亲也会受到惩罚。那些照片……再也不会成为威胁你的武器。”
听到电话那头没有说话,唯一的回应是压抑的啜泣声,还有一声小声到几乎听不见的“谢谢”。
最后,啜泣声和“谢谢”都渐渐化作绵长的释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