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我的脸上突然浮现出一丝游移不定的迟疑神色,舅妈微微眯起眼睛,试探性地开口问道:“臭小子,你担心方雪儿突然找你,目的跟那些相亲的女孩一样对吗?”
我神色凝重地抿了抿唇,郑重其事地用力点点头:“嗯,我确实有这方面的顾虑。”
舅妈见状轻轻摇了摇头,眼角的笑纹里漾开几分无奈与宠溺:“你呀,你爷爷奶奶的爱情对你影响得太深了。他们那种纯粹又炽热、跨越岁月都闪着光的感情,本就是万里挑一、可遇不可求的。再说了,你连面都没跟方雪儿见上,也不试着去接触了解一下她,怎么可能知道她对你们的未来究竟有什么想法呢?
我嘴角牵强地扯出一抹苦笑,无奈地笑了笑,语气低沉而坚定地解释道:“舅妈,就算方叔叔没传来口信,她家我也要去的,毕竟两年前她为什么会突然提分手,这个问题就像一根刺,一直深深地扎在我心里,困扰着我。”
“那你……?”舅妈刚启唇欲问,我便不等她把话说完,神色黯然地继续说道:“我只是有些伤感,我和方雪儿是在情窦初开、天真懵懂的最纯洁年纪,自然而然地互生情愫的,现在居然也要跟物质扯上关系。唉,想要找一个像奶奶那样,为了爱情能豁出一切、飞蛾扑火的女孩,我想这个社会应该不存在了吧?”
“有啊!关瑶不就是吗?这几年她一直恪守本心、洁身自好,就是在等你啊!”哪怕话题正胶着,舅妈仍不忘抓住机会,一脸殷切地提起她的好侄女关瑶。
我苦笑着无奈摇头,再次扯动嘴角挤出一抹笑:“舅妈,你心里明镜似的,我和关瑶不会有结果的,否则你也不会转而帮衬方雪儿说话了不是吗?”
舅妈既好气又好笑,伸出食指轻轻点指着我的头,半开玩笑半认真地笑骂道:“臭小子,鬼精鬼精的,啥也瞒不了你。”
这次回到那个深藏在群山褶皱里的偏远山村,我才发现这里早已旧貌换新颜,便利了许多。家境殷实些的人家都陆陆续续购置了小汽车跑出租,原本孤零零一辆的通勤客车,如今摇身一变增加到了两辆,村口还时常有南来北往的过路客车停靠,几乎实现了说走就走的出行自由。
大年初十的中午,日头懒洋洋地挂在半空,我伫立在长明村的村口。刚跨下颠簸的客车,一抹熟悉的身影便撞入眼帘——方雪儿穿着柔软蓬松的白色雪地鞋,搭配笔挺的黑色直筒长裤,裹着暖融融的米白色小棉袄,利落的高马尾随着寒风轻轻晃动。她的皮肤依旧白得像雪,笑起来时弯弯的眼睛,还是和记忆里一样摄人心魄。只是此刻,我们之间横亘着两年时光的沟壑,再也找不到拥抱的理由。在道路两旁静静对视,沉默良久,我们才同时开口:
“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
话音落下,我们又默契地同时咧嘴一笑,笑容里却藏着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涩。我紧了紧手中沉甸甸的礼物,穿过马路走到她身边。她没有像从前那般热情亲昵地邀我去她家,而是眼神躲闪,语气急促地突然开口解释:
“两年前,我爷爷又来找我妈的麻烦,我之所以提出分手,就是不想离开我妈,去那么远的地方。”
我浑身一震,表情瞬间凝固,声音不自觉地发颤:“那要是不去山东定居呢?你愿不愿意嫁给我?”
我死死盯着她的眼睛,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满心忐忑地等着她的回答。千钧一发之际,方雪儿的母亲张悦从远处急匆匆大喊道:“别在那杵着了?这么冷的天,雪儿快带杨传东进屋来!”
我万万没想到,张悦这一句无心之言,竟成了命运的休止符,让我永远等不到方雪儿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