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宫的潮气裹着青铜锈味扑面而来。
皮延林踩着青石板往里走,靴底与凹凸的刻痕相碰,发出细碎的响。
他抬头时,正看见赵德昌枯瘦的手攥着断成三截的天命之钥,骨节因用力泛着青白,钥匙尖正缓缓逼近第九鼎的鼎心。
\"要请谁进来?\"皮延林的声音懒洋洋的,像午后晒着太阳的猫。
他站在离鼎十步远的位置,双手插在袖中,连眼皮都没抬。
赵德昌猛地转头,眼角的皱纹里爬满癫狂:\"等天门开了,天命之人踏云而下——\"他忽然笑起来,笑声撞在地宫石壁上,\"你们这些困在法则里的蝼蚁,连给他提鞋都不配!\"
话音未落,虚空中浮起半透明的门扉。
那门没有门框,却比最锋利的刀更割裂空气,边缘泛着刺目的白,像要把天地都裁成两半。
顾清欢的雁翎刀\"嗡\"地轻鸣,她反手握住刀鞘,足尖一点便要冲过去,却在离赵德昌三步时被一道暗红光幕撞得踉跄。
\"禁空阵。\"皮延林扫了眼她发间晃动的银簪——那是方才被气浪掀歪的,\"早料到他会留后手。\"
顾清欢稳住身形,指尖擦过嘴角的血丝。
她望着那道挡住去路的光幕,又转头看皮延林:\"你......\"
\"躺会儿。\"皮延林已经躺平在青石板上,双手垫在脑后,眼睛半闭,\"系统说敌对仪式进行中,激活懒意封印术需要绝对放松。\"他打了个哈欠,\"您帮我盯着天门?\"
顾清欢的刀鞘重重磕在地上。
她盯着那道越发明亮的天门,又低头看皮延林翘起的呆毛——这杂役总能在最紧要的关头,把生死大事说得像喝碗茶般轻松。
\"检测到九鼎共鸣度99%。\"系统提示音在皮延林脑海里响起,\"是否启动懒意封印术?\"
\"封。\"他闭着眼睛应了声。
地宫里的温度骤降。
第一声鼎鸣从头顶传来。
皮延林感觉有热流从掌心涌出,顺着指尖的金纹爬向全身——那是《懒仙诀》运转到极致的迹象。
第二声鼎鸣响起时,他看见虚空中浮现出八条金色锁链,每条锁链上都刻着歪歪扭扭的\"懒\"字,正是他签到百日后获得的封印术纹。
赵德昌的咒语突然卡壳。
他望着第九条锁链从第九鼎中窜出,缠住自己握钥匙的手腕:\"不可能!
九鼎认主的是圣君教!\"
\"因为圣君教的主,是骗子。\"皮延林坐起来,指尖轻弹,第九条锁链\"唰\"地缠住天门边缘,\"而我......\"他歪头笑了笑,\"是被懒仙点过额头的人。\"
天门发出裂帛般的尖啸。
那些泛着白光的门扉开始剥落,像被烈日晒化的雪,簌簌落进地宫里。
赵德昌的脸瞬间惨白,他拼命扯动锁链,却见锁链上的\"懒\"字突然亮如金箔,烫得他手腕冒起青烟。
\"铁影!\"顾清欢突然喊了一声。
青铜色的身影从第九鼎中浮现。
那是个面容模糊的男子,身上的甲胄与鼎身纹路一模一样,他抬手时,八条锁链突然收紧,将赵德昌整个人吊离地面。
\"逆乱因果者,当锁入鼎中。\"铁影的声音像青铜器相撞,\"谢小友相助。\"
皮延林拍了拍后背上的灰尘:\"谢就不必了,您收押人时动静小点就行——我这把老骨头,经不起折腾。\"
顾清欢望着被拖向鼎心的赵德昌,又望向逐渐消散的天门,忽然伸手拽住皮延林的袖子:\"你说......玄案司的杂役,真能调动九鼎?\"
\"玄案司的杂役,还能喝到最烫的羊肉汤呢。\"皮延林把她的手从袖子上扒下来,转身往地宫外走,\"走吗?
南街老周头的汤,凉了可就没滋味了。\"
月光重新漫进地宫入口时,顾清欢望着他的背影,忽然想起今日卯时在玄案司看到的——那叠被翻得卷边的《九鼎志》,最上面一页用朱笔圈着\"懒仙\"二字。
太庙的琉璃瓦在夜风中泛着青灰。
皮延林踩着台阶往玄案司走时,听见身后传来顾清欢的脚步声。
他摸了摸怀里的金叶,那里正传来细微的震颤——是系统在提示今日签到已完成,奖励是本《躺平破局要诀》。
\"明早别睡过头。\"顾清欢的声音从身后飘来,\"玄案司新接了桩凶宅案,听说......\"
\"知道啦。\"皮延林挥了挥手,拐进巷口,\"反正天塌了有懒仙顶着。\"
巷角的灯笼晃了晃,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长。
远处传来更夫敲梆子的声音,\"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而在玄案司的卷宗架上,一本落灰的《上古异闻录》正缓缓翻开,泛黄的纸页间,\"懒仙\"二字在月光下泛着幽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