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庙的青石板还带着夜露的凉,皮延林仰面躺着,后颈垫着半块破砖——这是他挑了半天才找到的\"最佳躺姿\"。
系统提示音像根细针,轻轻戳进他耳窝:\"检测到命格异动,是否启动懒息溯因术?\"
他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心口的符板碎片,那玩意儿硌得肋骨生疼。
顾清欢蹲在火边,拨火棍搅得火星子噼啪乱溅,映得她眼尾泛红。
三天前在命理司命盘厅被追杀时,她也是这样咬着牙,刀尖挑开挡路的符纸,把他护在身后。
\"启动。\"皮延林闭了闭眼。
意识突然被抽离身体,像被扔进湍急的河水里。
等再睁眼,他站在一间雕梁画栋的阁楼里。
檀木案几上摆着青铜命盘,李玄策正捏着朱笔,笔尖悬在\"顾清欢\"三个字上方。
\"大人,这逆命纹一旦刻下,那女娃往后每查一件案,命格就会多道裂痕。\"旁边跪着个灰袍命理师,额头抵着青砖,声音发颤,\"镇北将军府的案子本就犯了忌讳......\"
\"忌讳?\"李玄策的朱笔重重落下,在\"顾清欢\"名字周围勾出盘曲的暗红纹路,\"圣君说要抹掉所有可能掀翻棋盘的棋子,她查得越狠,命纹就越乱,等哪天她自己疯了,谁还会追究镇北军通敌是假?\"
命理师的肩膀剧烈发抖:\"可改命的代价......\"
\"代价自然由她担着。\"李玄策甩了甩笔,墨点溅在命理师手背,\"你当圣君的'天命'是怎么来的?
不过是把千万人的命线拧成绳子,捆住这天下罢了。\"
画面突然碎裂,皮延林猛地喘了口气,发现自己还躺在破庙地上。
顾清欢不知何时跪坐在他身侧,指尖掐进他手腕,力气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
\"原来从一开始,我就被盯上了。\"她的声音像淬了冰的刀,\"匿名信、玄案司的线索,全是他们设的套。
我查得越拼命,命纹就越乱......\"
皮延林反手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符板碎片传过去:\"但现在我们有了证据。
李玄策在命盘上动的手脚,符板和天机图残片都记着呢。\"他撑起上半身,破布蹭得后背发痒,\"明天去命理司,当众撕开他的'天命'。\"
顾清欢忽然笑了,那笑比哭还难看:\"你就不怕他设陷阱?\"
\"怕啊。\"皮延林摸出最后半块烤红薯,掰成两半塞给她,\"所以得先去趟后厨顺俩炊饼——总不能饿着肚子拆台。\"
命理司的琉璃瓦在晨雾里泛着冷光。
皮延林缩着脖子,跟着顾清欢从侧门溜进去时,怀里的符板碎片硌得胃直抽抽。
李玄策的官袍影子刚从正厅闪过,他就扯了扯顾清欢的衣袖:\"去命盘厅。\"
命盘厅中央的青铜命图泛着幽蓝微光,十二盏长明灯在墙角投下蛛网似的影子。
皮延林大剌剌往命图上一躺,双手垫在脑后——这姿势他在玄案司杂役房练了三年,专挑最不引人注意的角度。
系统提示音适时响起:\"今日签到地点:命理司命盘厅。
躺平时间:已达标。\"
他闭着眼感知命格流动,鼻尖萦绕着熟悉的檀香味。
突然,命图边缘泛起暗红波纹,十二道黑影从灯影里钻出来——影符使,每个都提着带倒刺的锁链。
\"来早了?\"皮延林慢悠悠睁眼,\"我还以为李大人要等我躺够一个时辰呢。\"
顾清欢的雁翎刀已经出鞘,刀光掠过最近的影符使面门:\"少废话!\"
锁链破空声混着刀鸣。
皮延林翻了个身,避开扫向腰间的锁链,指尖在命图上划出一道白痕:\"懒息溯因术,开!\"
命图突然剧烈震动,原本纠缠在顾清欢名字周围的暗红纹路像被火烤的蜡,滋滋融化。
墙角的长明灯一盏盏熄灭,露出几个缩在阴影里的命理司官员——他们盯着重新变得纯净的命线,喉结上下滚动。
\"逆贼!\"李玄策的怒吼震得房梁落灰,他掌心浮起金红相间的\"圣君敕令\"印记,\"你们敢动天命,就是与圣君为敌!\"
皮延林跪坐起来,符板碎片在掌心发烫:\"那我就让你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天命。\"他猛地跃起,将碎片插进命图核心。
命图发出刺耳的尖啸,暗红纹路疯狂反扑,却在碰到符板的瞬间化为青烟。
李玄策踉跄后退,嘴角渗出黑血——那是命盘反噬的毒。
\"大人!\"有官员颤抖着上前,却被李玄策一把推开。
顾清欢的刀抵上李玄策咽喉:\"镇北将军府的案子,你改了多少人的命?\"
李玄策盯着命图上重新流转的纯净光带,突然笑了:\"你以为揭穿我就完了?
圣君的局......\"
\"够了。\"皮延林扯了扯顾清欢的衣袖,指节抵着发疼的太阳穴——刚才那一下消耗太大,他现在连站都费劲。
命盘厅的长明灯重新亮起时,几个官员已经围上来,目光灼灼地盯着重新清晰的命线。
李玄策被押下去时,撞翻了墙角的青铜灯,灯油泼在地上,蜿蜒成一条指向地库的痕迹。
皮延林瘫坐在命图边缘,望着地库方向的阴影。
那里有什么东西在蠢动,像被惊醒的巨兽,正缓缓睁开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