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但我很好。\"我打断他，急于结束这个话题，\"只是家族企业这边出了这么大的变故，所以我必须尽快成长起来。\"
他注视我良久，最终站起身：\"好吧。但如果你......或你朋友......需要任何帮助，随时联系我。\"他特意强调了\"朋友\"二字。
送走赵启平，我瘫在沙发上。他显然察觉到了异常，但似乎将之归结为创伤后应激反应。这暂时算是个好消息。
——————乐业集团——————
曲筱绡——现在是以汪璒身份存在的她——正在经历前所未有的职业认可。乐业董事会一致通过了她的改革方案，连一贯保守的老董事们都对新提出的\"员工持股计划\"表示支持。
\"汪总，这是今天的会议纪要。\"张明将文件递给她，眼神中带着新的敬意，\"另外，华东区团队想亲自感谢您叫停裁员决定。他们 productivity 提升了30%。\"
\"谢谢，但这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她翻阅文件，突然注意到一个细节，\"等等，这个新供应商的报价比市场价低15%？\"
张明点头：\"是的，他们刚进入国内市场，想通过乐业建立品牌......\"
\"查一下他们的资金背景。\"她圈出那个名字，\"这种折扣幅度不正常，很可能与徐氏有关联。\"
张明露出钦佩的表情：\"我马上去查。对了，董事长希望明天与您共进午餐。\"
这个消息让她手指一颤。汪父是个严厉而不苟言笑的人，极少主动约见女儿，更别说共进午餐了。
\"回复说我准时到。\"她努力保持声音平稳，\"还有，帮我准备一份近期的个人工作总结。\"
张明离开后，她立刻给我发了消息：「汪父突然约我见面。你有什么建议？」
我很快回复：「他喜欢直切主题，讨厌寒暄。如果问起最近的变化，就说是在读《孙子兵法》。」
「认真的？他会信吗？」
「他书房里有三个版本的《孙子兵法》。信不信不重要，但这个回答会让他尊重你。」
放下手机，她突然意识到自己正在用汪璒的思维方式思考问题——直击核心，不讲废话。这个认知让她微笑起来。也许互换身体不全是坏事，至少让她发现了自己从未察觉的能力。
——————曲氏集团——————
曲父的公开授权比预期来得更快。中午时分，曲氏集团官网发布公告，任命\"曲筱绡\"为临时执行董事，负责公司日常运营直至特别调查结束。
我穿着曲筱绡衣柜里最保守的藏蓝色套装站在曲氏大厦顶层会议室，面对二十几位高管质疑的目光。他们中的大多数人只认识那个爱玩爱闹的曲家大小姐，而非昨晚那个揭穿阴谋的\"曲筱绡\"。
\"我知道各位有疑虑，\"我开门见山，\"但曲氏现在面临生死存亡，没时间走常规路线。林总监，请汇报资金状况。\"
财务总监林峰是个五十多岁的稳重男士，曾多次劝阻曲连杰的冒险决策。他翻开文件夹：\"多亏...曲小姐及时冻结账户，核心资金得以保全。但受丑闻影响，三家银行已暂停授信，现金流只能维持三周。\"
\"供应商和客户反应如何？\"我问。
\"大部分表示理解，但要求缩短账期。\"销售总监回答，\"最棘手的是G市的地产项目，合作方要求重新谈判分成比例。\"
我快速翻阅项目资料：\"这个项目土地成本占比多少？\"
\"65%，主要是拆迁补偿......\"
\"重新测算，把补偿方案改为产权置换加现金补贴，比例7:3。\"我圈出几个数字，\"这样可以减少前期现金支出，同时给拆迁户长期收益。\"
会议室一片寂静。所有人都惊讶地看着我——这不像是从未参与经营的千金小姐能提出的专业建议。
\"还有问题吗？\"我扫视全场。
林峰犹豫地举手：\"曲小姐，这些措施确实可行，但需要时间落实。而媒体危机......\"
\"媒体危机今天就会缓解。\"我打开投影仪，显示即将发布的联合声明稿，\"乐业集团将公开支持曲氏，强调我们是商业欺诈的受害者而非共犯。同时，我已邀请A大商学院组成独立调查组，全程透明处理此事。\"
高管们的表情从怀疑逐渐变为惊讶，最后是某种程度的信服。会议结束时，几位元老甚至主动留下提供建议。
走出会议室，安迪打来电话：\"筱绡，你猜对了。那个爆料曲氏负面新闻的记者收了徐氏的钱。证据已经发给监管部门了。\"
\"干得好。\"我松了口气，\"另外，能不能帮我联系你银监会的朋友？曲氏需要紧急流动性支持。\"
\"已经在谈了。不过......\"安迪顿了顿，\"赵医生刚找我打听你的事。他似乎很确信你'不是原来的曲筱绡'。\"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你怎么说？\"
\"我说创伤后人格变化很正常。\"安迪轻笑，\"但他提到一个有趣的医学案例——两个车祸伤者醒来后坚称自己是对方。医学上叫'双重意识置换'，极其罕见但确有记载。\"
电话差点从我手中滑落。赵启平竟然猜到了真相？或者接近真相？
\"安迪，我需要见赵医生一面。尽快。\"
...... ......
汪父选择的餐厅是A市老牌的粤菜馆，以严守传统着称。曲筱绡——现在是汪璒——提前十分钟到达，选了靠窗的位置等候。
汪父准时出现，身姿挺拔如常，只是两鬓的白发比记忆中多了些。他坐下后没有寒暄，直接点了几道招牌菜。
\"最近处理得不错。\"他开口第一句话就让她愣住了，\"徐世昌的事，还有员工改革。\"
\"谢谢。\"她谨慎地回答，\"还有很多需要学习。\"
侍者上菜时，两人陷入沉默。直到品尝完第一道清蒸石斑鱼，汪父才再次开口：\"你变了很多。\"
她的筷子停在半空：\"人总会成长。\"
\"不是成长。\"汪父锐利的目光直视她，\"是变成了另一个人。三个月前你还坚持要裁掉整个华北团队，现在却推行全员持股。\"
她放下筷子，决定冒险一试：\"您觉得这种变化是好是坏？\"
出乎意料，汪父的嘴角微微上扬：\"董事会的老古董们喜欢现在的你。张明也是。\"他啜了口茶，\"我只是好奇，是什么让我的女儿一夜之间学会了体恤下属？\"
\"也许是......\"她想起我的建议，\"《孙子兵法》说'上下同欲者胜'。\"
汪父突然大笑，引得邻桌客人侧目。\"好一个'上下同欲'！\"他摇摇头，\"不管是什么改变了你，我欣赏这个结果。下周的家族信托会议，你一起来吧。\"
这顿饭剩下的时间在相对轻松的氛围中度过。汪父甚至询问了她对几个投资项目的看法，而她的回答似乎让他满意。
离开餐厅时，汪父罕见地拍了拍她的肩膀：\"有空回家吃饭。你母亲......很想你。\"
这个细节让她心头一颤。在我的记忆中，汪母早已去世多年。汪父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是试探，还是...
她立刻给我发了消息：「汪父提到'你母亲很想你'。是口误还是试探？」
我的回复带着明显的震惊：「我母亲十年前就去世了。他要么是在测试你，要么......」
「要么什么？」
「要么他开始接受现实，把对妻子的思念投射到了其他方面。小心应对。」
——————人民医院——————
赵启平约定的见面地点是他工作的医院顶楼花园。我到达时，他正倚在栏杆上看风景，白大褂被风吹起一角。
\"曲小姐。\"他转身微笑，\"伤口恢复得如何？\"
\"好多了，谢谢。\"我决定直奔主题，\"安迪说你有些......医学上的猜想？\"
他示意我坐在长椅上，阳光透过玻璃顶棚洒在我们之间。\"你知道我最擅长什么领域吗？\"
\"神经内科？\"我猜测道。
\"意识障碍研究。\"他纠正道，\"特别是创伤后的身份认知异常。三年前我治疗过一对母女，车祸后两人都坚称自己是对方。\"
我的心跳加速：\"然后呢？\"
\"经过六个月治疗，她们恢复了'正常'。\"他意味深长地看着我，\"但私下里，女儿告诉我，她仍然保留着部分母亲的记忆和技能。\"
这个案例与我们的情况如此相似，让我几乎要脱口而出真相。但理智阻止了我：\"赵医生，你认为我也有这种...意识障碍？\"
\"我认为，\"他斟酌着词句，\"你现在表现出的商业才能、危机处理能力，甚至格斗技巧，都不是凭空出现的。它们属于另一个人，对吗？\"
微风拂过花园，带着消毒水与花草的混合气息。我沉默良久，最终选择部分坦白：\"如果......我是说如果，有人突然发现自己生活在别人的身体里，该怎么办？\"
赵启平的眼睛亮了起来：\"从医学角度，我会建议不要强行'纠正'。这种异常有时是大脑的自我保护机制。更重要的是适应现状，发掘其中的积极意义。\"
\"如果有一天......突然恢复正常呢？\"
\"那就珍惜这段经历带来的成长。\"他轻声说，\"无论以谁的身份生活，本质上我们还是自己。\"
离开医院时，我的手机震动起来。是\"汪璒\"发来的消息：「重大发现！查到了那个造假团伙的据点，他们电脑里可能有曲连杰和徐董的完整交易记录！」
我立刻回复：「位置？我让安迪联系警方。」
「不，警方大规模行动会打草惊蛇。需要先派人确认证据是否存在。」
我明白她的意思：「你想亲自去？」
「今晚十点。张明会陪同。你那边能来吗？」
这是个冒险的决定，但可能是彻底解决两家公司危机的关键。我咬了咬嘴唇：「地点发我。我会带上安迪一起。」
——————工业园区——————
夜色如墨，S市郊外的工业园区在雨中显得格外阴森。我——顶着曲筱绡外壳的汪璒——和安迪蹲守在一栋破旧办公楼对面的货柜后，雨水顺着脖颈流进衣领，冰冷刺骨。
\"确定是这里？\"安迪低声问，调整着夜视望远镜。
我核对\"汪璒\"发来的地址：\"三层，挂着'诚信打印'牌子的那间。张明的线人说他们每晚十点半会离开半小时去吃宵夜。\"
安迪递给我一个微型耳麦：\"测试通讯。\"她的装备专业得惊人——防弹背心、战术手套，甚至还有一把电击枪。
\"你到底是做什么的？\"我忍不住问。
她嘴角微扬：\"金融行业有时候需要......非常规尽调。\"
耳麦里突然传来\"汪璒\"的声音：\"就位了吗？我们这边看到两个守卫刚离开。\"她和张明埋伏在后门处。
\"就位。\"我回应道，心跳如擂鼓。这计划风险极高——潜入专业造假团伙的老巢获取证据。但那些交易记录是彻底洗清两家公司嫌疑的关键。
安迪看了眼手表：\"再等五分钟，确认他们真的走远了再去。\"
等待的每一秒都像被拉长。雨水在水泥地上溅起无数小水花，远处偶尔闪过的车灯像是某种信号。我回想起赵启平的话——\"无论以谁的身份生活，本质上我们还是自己\"。此刻，我确实感到前所未有的\"自己\"，既不是纯粹的汪璒，也不完全是曲筱绡。
\"行动。\"安迪的声音将我拉回现实。
我们快速穿过马路，安迪用专业工具三秒内打开了侧门锁。楼道里弥漫着霉味和油墨气息，昏暗的安全出口标志投下诡异的绿光。
\"三楼，左边尽头。\"我低声提醒，同时避开地上的杂物。
到达目标门前，安迪掏出一个奇怪的装置贴在锁眼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