辞别上官无缺与天剑阁,临行前白枫特意嘱托:“无缺伯父,劳烦速将阁中诸事料理停当。一月之后,我定亲来此处,带你同登天路。”
白枫重返北冥帝京霸天城时,正值恩科放榜。巍峨皇榜之下人头攒动,金红榜文顶端,“白念心”三字墨迹淋漓,傲视群伦!状元之名,震撼全城。
很快,皇宫的宣召便至。白枫随内侍踏入北冥皇宫深处,这座承载着母亲些许童年记忆的宫阙,依旧金碧辉煌,雕梁画栋。然而行走其间,白枫却敏锐地察觉到一种挥之不去的沉暮之气,仿佛往昔的峥嵘被岁月的尘埃悄然覆盖,只余下华丽的空壳与难言的寂寥。
他被引入金銮宝殿。御座之上,北冥皇帝林景昭面带欣赏之色,开口道:“白爱卿,你那篇治国之论,字字珠玑,深得朕心!‘强国先富民’,道尽治国安邦之根本。朕反复研读,获益匪浅!”
“陛下能识此理,心怀苍生,实乃北冥万民之幸。”白枫微微颔首,语气平和。
然而,这君臣相对的和煦气氛,被一道清越却隐含质疑的女声打断:
“白公子才华令人倾倒,不过……” 只见坐在林景昭侧旁的公主林若瑶,美眸流转,隐含探究,“金殿面君,纵有经天纬地之才,是否也该依礼制,行拜见之仪?”
话音刚落,肃立一旁的吏部尚书胡定邦立刻上前一步,厉声附和:“公主所言甚是!白念心,陛下天恩赐你状元尊荣,何以如此倨傲,见君不拜?此乃大不敬!”
林若瑶却话锋一转,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偏袒:“皇兄,白公子或有傲骨,但其文采惊世,见解卓绝,堪称千年不遇之国士。些许礼仪不周,念在求贤若渴,就此揭过可好?” 她看向白枫的目光,已然多了一分少女情愫的柔光。
林景昭将妹妹的小女儿情态尽收眼底,莞尔一笑,朗声道:“罢了,确是朕之疏忽。来人!赐白爱卿锦墩看座。”
白枫淡然落座:“谢陛下。”
林景昭顺势温言问道:“白爱卿才华横溢,世所罕见。不知师承何处?仙乡何方?”
“草民出自霸天城白家。”白枫语气寻常。
“霸天城白家?!” 林景昭龙躯微微一震,眼中闪过一丝异彩,抚掌道,“竟是我北冥名门!白家与我皇室,渊源深厚,祖上更有结亲之谊!如此说来,更是天作之合!”
他目光炯炯地看向白枫,又扫了一眼含羞带怯的林若瑶,朗声道:
“既然你出自白家,又是朕新科状元,更兼文韬武略,样样拔萃,若瑶也对你有意……朕今日便做主,将朕的皇妹林若瑶下嫁与你!日后你便是北冥驸马,与我皇室共享尊荣!如何?”
此言一出,满朝哗然!这等恩典,简直是泼天富贵!众臣艳羡不已。
不料,白枫闻言,脸上的平和瞬间凝固,眼神中闪过一抹无奈与愕然。他几乎不假思索地拱手道:“陛下盛情,白某……愧不敢当!此事万万不可!”
“什么?!” 林若瑶俏脸煞白!自幼金枝玉叶,何曾受过如此当众拒绝?那点少女情思顷刻间化为被羞辱的愤怒之火!她霍然站起,凤眸圆睁,声音因激动而尖利:
“白念心!你放肆!本宫乃北冥帝姬,身份何等尊贵?元婴境修为,放眼同辈也凤毛麟角!我下嫁于你,是抬举你!你竟敢……你竟敢如此不识抬举?!你以为自己是谁?!”
一股无形的高高在上与屈辱感充斥大殿,群臣也议论纷纷,指责之声渐起,皆道白枫狂妄无礼。
白枫面对这骤然而来的滔天怒火与指责,只是轻轻摇头,唇边勾起一丝带着无尽岁月沧桑的苦笑:“殿下误会了。非是殿下配不上在下,而是在下……着实配不上殿下这份情谊。”
他缓缓扫视过御座上的皇帝与怒火中烧的公主,眼神复杂,终于轻叹一声,道破天机:
“若论辈分与渊源……今日在场的诸位,或许……都要称呼我一声‘老祖宗’。我此次前来,不过是途经故地,追忆儿时于母亲身边,在这宫墙之内曾有过的片刻温存罢了。与你结亲?” 他看向林若瑶,温和却带着令人心颤的悲悯,“差得……太远了。”
“哗——!” 满堂死寂瞬间被更响的哗然取代!所有人被这匪夷所思的答案震得魂飞天外!
“大胆狂徒!竟敢如此亵渎皇室!” “快拿下他!” 大臣们惊怒交加,侍卫蓄势待发!
就在此时——
一股源自九幽、凌驾万古的浩瀚威压,毫无征兆地从白枫身上沛然而发!如同太古神岳轰然降临,又似无尽星河倾泻而下!
“噗通!噗通!噗通——!”
大殿之内,无论高高在上的皇帝林景昭、惊怒的公主林若瑶,还是所有气势汹汹的侍卫大臣,无一例外!全部被这股无法抗拒的、属于天道至尊般的恐怖力量生生压垮,不由自主地、狼狈万分地匍匐在地!连一丝反抗的念头都生不出来!这是源自生命本质的绝对臣服!
白枫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众人的惶恐与窒息感,带着洞穿时光的穿透力:
“我并非白念心。”
“吾真名——白枫。”
“北冥王朝前代公主,林婉心……正是我的生身之母。”
轰隆!!!
这个名字如同一道混沌雷霆,在每一个匍匐在地的灵魂深处炸响!林景昭如遭五雷轰顶,林若瑶彻底呆滞,所有指责和愤怒瞬间被无边的惊骇与荒谬感吞没!那个早已成为古老传说、铭刻在北冥祖训之中、让后世皇家子弟敬畏仰望的传奇名字——白枫!他竟然……还活着?!而且就这么站在了金殿之上?!
大殿中只剩下死一般的寂静和粗重的喘息。
威压如潮水般退去。众人如同离水的鱼,狼狈不堪地支撑起身子,却再无人敢直视白枫。每个人脸上都写满了极致的震撼与茫然。
林景昭强压着心中的惊涛骇浪,挣扎着稳住身形,望向眼前这位比他不知高了多少辈分的“老祖”,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您……您就是……是那位传说中的……先祖?!”
白枫对此并未直接回答,只是目光温和而悠远地看向失魂落魄的林若瑶,那眼神中有着一丝长辈看晚辈的宽容。他转向林景昭,语重心长:
“此去,山高水长,或许再难回此地。望尔以此为鉴,恪守本心,励精图治,令北冥国泰民安,不负这万民托付。”
林景昭心中再无半分疑虑,肃然整衣,毫不犹豫地对着白枫深深拜伏下去,行叩拜大礼——此乃对开创帝朝基业的开国先祖与自身血脉源头的无上敬意!
“后世不孝子孙林景昭,叩谢先祖教诲!定当谨记于心,永不敢忘!”
白枫微微颔首,示意林景昭起身。随后,在皇帝的亲自陪同下,他再次漫步于这座曾经属于他母亲的宫阙之间,那些深埋于灵魂角落的、模糊而温暖的片段在风中流转。最终,白枫留下诸多机缘后悄然离去,如同来时般飘然。
留下满殿心魂未定之人,与一个注定将震动整个北冥、流传千载的……真实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