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夜的喉结动了动。
他能听见自己脉搏在太阳穴里跳动的声音，混着张昊干扰器发出的细微电流声。
那三个黑斗篷的身影在月光下越走越近，为首者青灰的脸像被水泡发的纸，嘴角咧到耳根，露出的犬齿泛着冷光——和陆小棠上次失控时露出的尖牙一模一样。
“他们在等我。”林夜的指甲掐进掌心，后颈的汗毛竖得更厉害。
这是触发天劫前最直接的预警，比避邪玉的震颤更紧迫。
他想起三天前陆小棠在图书馆突然暴走时，嘴里也念叨着“血井”、“天劫之力”，原来那些疯话都是真的。
张昊的肩膀轻轻碰了碰他。
林夜侧头，看见好友眼镜片后的瞳孔缩成细线，手指在手机屏幕上翻飞，那是他黑入对方通讯系统的招牌动作。
电脑包夹层的干扰器嗡鸣突然变调，像被掐住脖子的蜜蜂——张昊在调整频率，要切断对方的外援。
“出来吧。”为首的黑斗篷又开口，声音像指甲刮过黑板，“你身上的天劫之气，比三天前更浓了。”他抬手，腕间符纸泛着幽蓝微光，和陆小棠给林夜的那张几乎一模一样。
林夜这才注意到，三个黑斗篷的腰间都别着青铜小鼎，鼎口飘出的腥甜气息正是之前闻到的——是血味，混着某种腐肉的腥。
“走？”张昊用口型问。
林夜摇头。
他们身后三公里外是学校，苏瑶和唐婉儿还在宿舍等消息；身前围墙里是邪教的“血井”，再拖下去不知道会有多少学生遭殃。
更重要的是，对方已经锁定了他的气息，现在退只会暴露身后的人。
“准备好。”林夜低声说，拇指按下唐婉儿给的喷雾器开关。
薄荷味的白雾喷在掌心，混着艾草香——这是唐伯父公司新研发的驱邪喷雾，说是能干扰邪祟感知。
他另一只手摸向兜里的黄符，老乞丐给的“引雷符”还带着体温。
为首的黑斗篷突然加速。
他的腿根本不像是人腿，膝盖向后弯成诡异的角度，三步就窜到了围墙缺口。
林夜的太阳穴“嗡”地炸开，这是天劫等级提升后的直觉——危险，致命的危险。
“雷！”他低吼一声。
腕间避邪玉串突然发烫，像被扔进火里的石子。
紫色电弧从指尖窜出，在半空凝成碗口粗的雷蛇，“咔”地劈向为首者。
那黑斗篷反应极快，侧身翻滚避开，却被雷蛇擦过左肩，焦糊味混着腐肉味炸开，他发出尖叫，斗篷下露出的皮肤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碳化。
“好机会！”张昊的手机屏幕亮起蓝光，干扰器突然发出刺耳的蜂鸣。
另外两个黑斗篷的动作明显滞了滞，其中一个抬手要摸腰间的鼎，却被张昊抄起电脑包砸中手腕。
电脑包是金属外壳，砸在骨头上的闷响让那黑斗篷踉跄两步，鼎“当啷”掉在地上，里面暗红色的液体溅在水泥地上，滋滋冒着青烟。
林夜乘势再召雷。
这次电弧更粗，带着噼啪的爆响，直接劈向中间那个黑斗篷。
对方显然没料到他的天劫能连续释放，慌忙举起青铜鼎抵挡。
雷蛇劈在鼎上，火星四溅，鼎身瞬间出现蛛网裂纹。
黑斗篷的手被震得发麻，鼎“哐当”落地，里面的血液泼了他一脚，他低头的瞬间，林夜已经欺身上前，抬脚踹在他胸口。
“咳！”黑斗篷被踹得撞在围墙上，斗篷滑落，露出一张苍白的脸——是学校后街早餐店的王阿婆！
林夜瞳孔骤缩。
王阿婆平时总给他多舀一勺豆浆，此刻她的眼睛却泛着浑浊的红光，嘴角还挂着未擦净的血渍。
“怎么会是她......”林夜的动作慢了半拍。
另一个黑斗篷趁机从背后扑来，指甲变成半透明的尖刺，直插他后心。
“小心！”
熟悉的女声穿透夜色。
林夜本能侧身，尖刺擦着他的校服划过，在布料上留下焦黑的痕迹。
他转头，看见苏瑶举着艾草罐冲过来，罐口飘出的青烟像活物般缠住那黑斗篷的手腕；唐婉儿跟在她身后，手里的喷雾器对着另一个黑斗篷猛喷，薄荷白雾裹住对方的头，逼得他疯狂撕扯斗篷。
“谁让你们来的？”林夜又惊又怒，却在看见苏瑶发梢沾着的梧桐絮时，喉咙突然发紧——她大概是追着他们的定位跑过来的，跑了三公里。
“马教授说血井需要活人的生气镇场，我们带着驱邪物能帮忙！”苏瑶喘着气，艾草罐在她手里稳得像武器，“张昊发的坐标，我们......我们不能让你一个人冒险。”
唐婉儿瞪了林夜一眼，喷雾器又喷了两下：“本小姐才不是担心你！只是我爸说这种邪祟最怕新鲜薄荷脑，正好公司实验室有样品......”她的声音突然低下去，因为看见林夜校服后背被划破的口子，“你......你没事吧？”
林夜突然笑了。
他召唤出第三道雷，这次雷电里裹着隐隐的红芒——是天劫等级提升后，雷与火的初步融合。
电弧劈向还在挣扎的王阿婆，这次他没留手，雷火裹住她的瞬间，那些浑浊的红光开始消散，她发出的尖叫也逐渐变成正常人的痛呼。
“张昊！控制住那个鼎！”林夜大喊。
张昊早就猫腰捡起地上的青铜鼎，电脑包的金属夹层正压着鼎口，防止血液溢出。
他推了推眼镜，额角渗着汗：“这玩意儿在发烫，里面的血......像是掺了什么邪祟的精魄。”
三个黑斗篷逐渐失去反抗力。
为首的那个试图爬向围墙深处，却被苏瑶的艾草烟缠住脚踝；中间的王阿婆瘫在地上，红光从她眼里褪去，开始小声啜泣；最后一个被唐婉儿的喷雾熏得直咳嗽，蹲在地上直揉眼睛。
“撤！”林夜突然皱眉。
他的避邪玉串在发烫，比之前更厉害。
远处传来密集的脚步声，混着低沉的吟唱——是更多的邪教成员来了。
苏瑶立刻扶住王阿婆，唐婉儿拽起张昊的电脑包，林夜背起那个还在咳嗽的黑斗篷。
他们刚跑两步，身后就传来重物落地的闷响。
林夜回头，看见围墙深处升起一团黑雾，黑雾里隐约有张人脸，嘴角咧到耳根，和为首的黑斗篷一模一样。
“血井......要完成了......”那声音像从地底下冒出来的，“你们，一个都别想走......”
夜风卷着梧桐絮从他们脚边掠过。
林夜攥紧避邪玉串，能感觉到天劫之力在体内翻涌。
他看了眼身侧的苏瑶、唐婉儿，又看了眼抱着青铜鼎的张昊——这次，他们谁都不会再落单了。
黑雾里传来更清晰的脚步声。
林夜深吸一口气，掌心的雷火开始凝聚。
这次，他准备好用更强大的天劫，带所有人，活着冲出去。
黑雾里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林夜甚至能听见邪祟喉咙里滚动的嘶吼。
他掌心的雷火噼啪作响，紫色电弧裹着暗红火焰，在夜色里拉出刺目的光带——这是他突破四级天劫后首次融合雷火，能量在经脉里横冲直撞，烧得他眼尾泛红。
\"抓紧我！\"他低吼一声，手臂揽住苏瑶的腰将人往怀里带，另一只手拽住唐婉儿的手腕。
张昊抱着发烫的青铜鼎，金属外壳在他臂弯压出红印，却仍咬着牙把干扰器举到最高：\"我调大了频率，他们的通讯乱成一锅粥！\"
话音未落，最前排的邪祟已冲破黑雾。
那东西的脸完全融化了，肌肉像烂泥般垂落，露出白森森的颧骨，指尖的黑甲泛着淬毒的幽蓝。
它扑向苏瑶的瞬间，林夜的雷火精准劈在它胸口。
焦肉味炸开的同时，邪祟的动作顿了顿——这是雷火天劫对邪物特有的克制。
\"冲！\"林夜推着众人往围墙缺口跑。
苏瑶反手攥住王阿婆的手腕，那老妇人此刻已恢复神智，浑身发抖却强撑着跟上；唐婉儿的喷雾器早空了，便掏出随身携带的防狼电击器，\"滋啦\"一声电在扑来的邪祟腿上；张昊的电脑包甩得飞起，砸中另一个邪祟的膝盖，金属包角撞出火星。
围墙缺口后是道锈迹斑斑的铁门，门缝里渗出的腥甜比外面更浓。
林夜踹门的瞬间，门内传来\"咔嗒\"轻响——是机关触发的声音。
他瞳孔骤缩，猛地将苏瑶往旁边一推。
两人撞在墙上的同时，头顶落下一排尖刺，在他们原先站立的位置扎进地面，金属摩擦声刺耳得像指甲刮玻璃。
\"激光感应。\"张昊喘着气挤进来，手机屏幕蓝光映得他脸色发青，\"我黑了他们的监控，显示这门后是环形走廊，两边各有三个房间，核心区在最里层。\"他指了指脚边的地砖：\"注意看，带暗纹的是压力板，踩上去会触发陷阱。\"
林夜弯腰摸了摸地面。
暗纹是用朱砂画的八卦图，和老乞丐给他的符纸纹路有七分相似——看来邪教里有懂行的人布置机关。
他扯下衣角缠住苏瑶的手：\"你走我左边，踩我脚印；婉儿跟张昊，他踩哪你踩哪。\"
唐婉儿刚要反驳\"谁要你指挥\"，却见林夜的鞋底在暗纹边缘精准避开，像是提前算好了步数。
她咬了咬唇，到底没说话，只是悄悄往张昊身边挪了挪。
走廊里的灯忽明忽暗。
苏瑶的艾草罐始终举在胸前，青烟在前方散开，隐约照见墙上挂着的人皮画卷——画中全是被开膛破肚的活人，心脏位置用金漆点着朱砂，和陆小棠暴走时在图书馆画的符号一模一样。
她喉咙发紧，却还是小声提醒：\"左边第三块地砖颜色不对，可能有陷阱。\"
林夜的脚步微顿。
他记得老乞丐说过，邪修布置陷阱最爱用\"明三暗五\"的局，表面三块陷阱，实际第五块才是杀招。
他故意踩上第三块，果然听见头顶传来齿轮转动声，却没见尖刺落下——这是声东击西。
等众人走过第五块时，他突然拽住唐婉儿后领往后一拉，一截淬毒的短刃\"咻\"地从她原先站立的位置飞过，扎进墙里发出\"噗\"的闷响。
\"谢了。\"唐婉儿摸了摸后颈，耳尖泛红。
林夜没接话，目光却在她发间停留半秒——那里沾着刚才突围时蹭到的血渍，是刚才替他挡邪祟时留下的。
他喉结动了动，把到嘴边的\"下次别乱跑\"咽了回去。
越往深处走，腥甜的血气越重。
张昊的干扰器突然发出刺耳的蜂鸣，他脸色骤变：\"他们启动了备用通讯！
最多三分钟，外围的邪祟就能定位到这里！\"
林夜的避邪玉串烫得几乎要灼伤皮肤。
他能感觉到前方有强烈的能量波动，像有团活物在地下蠕动——那应该就是\"血井\"。
转过最后一个拐角，四人同时顿住：眼前是个圆形祭坛，中央的血井像口沸腾的红锅，血水翻涌着冒起气泡；祭坛四周站着十二个黑斗篷，为首的是个白胡子老头，手里举着青铜剑，剑尖正滴着血。
\"终于来了。\"老头的声音像陈年朽木裂开的声响，\"带着我的王阿婆，还有我的三个手下......很好，正好凑齐十六阴血。\"他举起剑指向林夜：\"把天劫之力交出来，我让你们死得痛快。\"
林夜的手指深深掐进掌心。
他能看见血井边缘刻着的符文，和陆小棠暴走时在他手背抓出的伤痕完全吻合——原来这血井，根本就是为了抽取他的天劫之力而建。
\"张昊，干扰他们的阵眼。\"他低声说，目光扫过祭坛角落的通讯设备，\"苏瑶，用艾草烟打乱他们的方位；婉儿，你绕到左边，那边有三个邪祟没戴护心镜。\"
唐婉儿眼睛一亮：\"算你记得本小姐的强项！\"她抄起电击器就往左边跑，发梢扬起的弧度里带着藏不住的雀跃。
苏瑶的艾草罐立刻跟进，青烟像蛇一样缠住黑斗篷的脚踝；张昊的手机屏幕闪得更快，干扰器的蜂鸣盖过了老头的吟唱声。
林夜深吸一口气，雷火在掌心凝聚成球。
他能听见自己的心跳，混着血井沸腾的声响，像擂在战鼓上的点。
这一次，他不会再让任何人替他挡刀——包括苏瑶，包括唐婉儿，包括张昊。
祭坛上，老头的青铜剑突然爆出刺目红光。
林夜的雷火球刚要扔出，却见血井里窜出一道黑芒，精准扎向苏瑶后心。
他瞳孔骤缩，想都没想就扑了过去。
\"小心！\"
爆炸声混着尖叫在耳边炸开。
林夜的后背撞上苏瑶，两人重重摔在地上。
他能感觉到有温热的液体溅在脸上——是血，他的血。
黑芒刺穿了他的左肩，疼得他几乎咬碎后槽牙，却还是死死护着怀里的人。
\"林夜！\"唐婉儿的尖叫穿透了所有声响。
她的电击器\"滋啦\"砸在黑芒来源处，张昊的干扰器直接砸向老头的脑袋。
血井的沸腾声突然变调，像有什么东西被激怒了，开始疯狂翻涌。
林夜咬着牙扯下左肩的黑芒——那是根带倒刺的骨针，沾着他的血后竟开始蠕动。
他反手将骨针砸进血井，雷火天劫毫无保留地释放，紫色电弧裹着暗红火焰，瞬间吞没了三个黑斗篷。
\"走！\"他扯着苏瑶的手腕往祭坛中央跑，\"去毁了那口井！\"
老头的吟唱声终于断了。
他捂着被张昊砸破的额头，眼里满是惊恐：\"不可能......你才四级天劫，怎么可能......\"
林夜没理他。
他能感觉到天劫之力在体内翻涌，疼得他几乎站不稳，却还是咬着牙举起雷火球。
血井的符文在雷火下开始崩解，血水溅在他脸上，烫得他皮肤发红。
\"轰！\"
雷火球砸进血井的瞬间，整座基地开始剧烈震动。
天花板的碎石簌簌落下，张昊拽着唐婉儿往门口跑，苏瑶扶着林夜的腰，尽量替他分担重量。
林夜回头看了眼逐渐熄灭的血井，又看了眼怀里还在发抖的王阿婆——这一次，他们总算没让邪祟得逞。
但当他们跑出基地时，林夜的避邪玉串突然发出刺目的白光。
老乞丐的声音从通讯器里传来，带着从未有过的急切：\"小夜，立刻回学校！
陆小棠......她彻底黑化了，现在正往教学楼去！\"
林夜的脚步顿了顿。
他摸了摸还在渗血的左肩，又看了眼身侧脸色发白却仍在强撑的苏瑶，还有攥着电击器眼神发亮的唐婉儿，以及推眼镜时手都在抖的张昊。
\"走。\"他说，声音里带着连自己都没察觉的坚定，\"回学校。\"
月光照在他染血的校服上，拉出长长的影子。
风卷着梧桐絮从他们脚边掠过，远处教学楼的灯光在夜色里明明灭灭——那里，有他们必须守护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