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平城外的演武场上,新制的箭靶在秋风中微微摇晃。吴权眯起眼睛,看着百步外那个青衫男子张弓搭箭——弓是寻常的三石猎弓,箭也是普通的雕翎箭,可那人的姿势却如苍松盘根,纹丝不动。
\"嗖!\"
箭矢破空的尖啸声还未消散,箭靶红心已经多了一支颤动的尾羽。更惊人的是,这一箭竟将昨日童飞射在靶上的箭杆劈成了两半!
\"好一个'箭破箭'!\"吴权忍不住击掌赞叹。他早知太史慈箭术超群,却没想到亲眼所见竟如此震撼。这位历史上曾与孙策酣战数百回合的猛将,此刻虽然一身布衣,眉宇间的英气却已压不住。
太史慈却神色淡然,抱拳道:\"雕虫小技,不足挂齿。\"他眼角余光扫过校场边缘全副武装的西凉兵,又补充道:\"慈乃戴罪之身,蒙吴太守收留已是万幸,实在不敢...\"
\"子义兄何必自谦。\"吴权笑着打断他,从侍从手中接过一把缠着鲨鱼皮的角弓,\"试试这个?\"
太史慈接过角弓时,指尖微微一颤。这把弓的材质他从未见过,弓臂上暗红的纹路如同血管,握把处还刻着\"黄肩\"两个小字——竟是传说中的大黄弩改制的手弓!
\"当年李广所用,虽非原物,却是按未央宫武库遗图所制。\"吴权轻描淡写的解释让周围将领倒吸凉气。太史慈深吸一口气,拉弓如满月,三支箭连珠射出——
\"夺夺夺\"三声闷响,三百步外的三面箭靶红心上,同时多了一支箭。更绝的是,三箭落点排成一条笔直的横线,高低分毫不差!
校场上寂静片刻,突然爆发出震天喝彩。徐晃忍不住上前比划靶距,回来时满脸震惊:\"真三百步!比弩机还远!\"
吴权却注意到太史慈握弓的手在微微发抖——那把黄肩弓的力道,显然超出了常人极限。他不动声色地递上汗巾:\"听闻子义兄曾在东莱郡,一箭射穿三名海贼的喉咙?\"
太史慈擦汗的手突然顿住。那是他半年前为救商船所为,当时目击者不过三五渔民,这位远在辽东的太守如何得知?
\"慈有一事不明。\"他直视吴权双眼,\"太守为何对在下这般了解?\"
秋风卷着枯叶从两人之间穿过。吴权望向东南方,仿佛能穿透千山万水看到东莱郡的海岸线:\"我知道的远不止这些——比如令堂如今独居北海都昌,每月初一十五,都会到城隍庙为儿子祈福。\"
太史慈脸色骤变,手中角弓\"啪\"地掉在地上。他逃亡辽东最放心不下的就是老母,此事连好友刘政都不清楚细节!
\"子义勿忧。\"吴权弯腰拾起角弓,轻轻拂去尘土,\"我已派舍弟吴恒赴青州,不日就能接令堂来辽东团聚。\"说着从怀中取出一枚玉簪,\"这是令堂常戴的物件,可作凭证。\"
太史慈接过玉簪时,这个能在千军万马中面不改色的汉子,双手竟颤抖得几乎捧不住那枚小小的发饰。簪头粗糙的莲花纹路他再熟悉不过——那是他十岁时用劣玉亲手为母亲雕的寿礼!
\"扑通\"一声,太史慈单膝跪地,甲叶撞击地面的脆响惊飞了校场外的麻雀:\"慈飘零半生,未遇明主。今日愿效犬马之劳,唯太守驱使!\"
吴权双手扶起他,转头对管宁笑道:\"幼安先生,本溪的弓兵教习有人选了!\"
三日后,当太史慈在襄平城郊试射新制的破甲箭时,一队风尘仆仆的骑兵正护送着辆青篷马车驶入辽东地界。马车里,太史老夫人握着吴恒递上的家书,泪珠打湿了绢布上儿子熟悉的字迹:\"儿遇明主,辽东可安...\"
与此同时,东莱太守府内,田楷的使者正拍案怒吼:\"太史慈母子都失踪了?你们东莱郡是干什么吃的!\"没人注意到,衙门外有个樵夫打扮的汉子悄悄退入人群——正是吴恒留下的暗桩。这个由商队护卫、渔夫、驿卒组成的情报网,已经悄然覆盖了整个青州沿海。
秋去冬来,当第一场雪覆盖辽东山野时,本溪军营里的弓弩手已经能精准命中二百步外的移动靶。太史慈独创的\"三段连珠\"射法,配合吴权设计的滑轮重弩,让辽东弓兵的威力冠绝幽州。而更让徐晃等将领震惊的是,这位神射手在近战枪法上竟也不输童飞亲传的枪兵教头!
腊月祭灶那天,吴权在本溪军营设宴。酒过三巡,太史慈突然取出一卷帛书:\"慈有一策,或可取东莱。\"
吴权展开一看,竟是东莱盐场与各海港的详细布防图!原来太史慈在东莱为吏时,早已将沿海要隘烂熟于心。最精妙的是图侧标注的小字——根据潮汐推算出的最佳登陆时机。
\"子义知我!\"吴权拍案而起,酒爵里的佳酿溅出都浑然不觉。他指向东南方,仿佛已经看到辽东水师的战船乘潮而进:\"来年开春,就让青州见识见识我们的厉害!\"
窗外,辽东的雪越下越大,将一切痕迹都掩盖在纯净的白色之下。但在地下深藏的武库里,新锻造的箭簇已经堆积如山,静静等待着破冰而出的那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