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国人上来了!” 一名士兵扯着嗓子,惊慌失措地大喊,那声音中满是恐惧,如同被猛兽追赶的猎物发出的绝望哀嚎。威尔斯忍不住低声咒骂,一边快速举枪还击,一边艰难地往后撤。他们拼尽全力,总算是勉强带着弹药补给回到了队伍之中。可苏军的追击火力却愈发猛烈,那密集的机枪子弹,如同倾盆而下的暴雨,疯狂地扫射过来,打得周围的雪地和树木碎屑横飞。
“向东!安德烈耶夫卡!” 上尉连长紧盯着地图上那用铅笔标记的地方,声音坚定有力,仿佛那是他们绝境中的唯一希望,“‘警卫旗队’的战斗群应该还控制着那里。”
众人听闻,连忙跌跌撞撞地朝着桦树林冲去。身后,枪声、爆炸声交织在一起,如同恶魔奏响的疯狂乐章,一刻也没有停歇。威尔斯敏锐地感觉到,苏军的包围圈正一点点收紧,就像一张无形的大网,要将他们困死其中。他们必须争分夺秒,赶在天黑前抵达安德烈耶夫卡,否则,等待他们的或许就是瓮中抓鳖。
终于,黄昏时分悄然来临。在那渐渐黯淡的余晖中,他们终于隐隐约约看到了村村庄轮廓 —— 安德烈耶夫卡那标志性的钟楼,在暮色的笼罩下若隐若现。然而,整个城村庄静得让人毛骨悚然,没有一丝灯光闪烁,没有任何引擎的轰鸣声,唯有寒风如泣如诉地吹过废墟,发出阵阵呜咽。
“md,难道‘警卫旗队’已经撤了?” 一名士兵压低声音问道,声音里夹杂着不安与疑惑。
威尔斯没有回应,他的手指紧紧扣在扳机上,双眼警惕地扫视着四周,每一个细微的动静都逃不过他的眼睛。就在这时,一几 履带车如鬼魅般从废墟后猛地冲了出来,车顶上那党卫军的骷髅徽章,在夕阳最后的余晖映照下,宛如来自地狱的标志。
“上车,俄国人离这儿不到三公里了!” 车长急切地探出身子,扯着嗓子大声吼道,那声音中充满了紧迫感。
威尔斯迅速转身,用力推着最后几名士兵爬上了车厢,自己则是最后一个纵身跳了上去。紧接着,引擎发出一阵沉闷的轰鸣,半履带车猛地一个转向,如脱缰的野马般,疯狂地碾过厚厚的积雪,朝着更东方的黑暗疾驰而去。
威尔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那燃烧着的地平线,斯图卡的影子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滚滚黑烟在天空中肆意盘旋。
暮色如一块沉重的铅板,沉沉地压在安德烈耶夫卡上空,这座饱经战火洗礼的村庄,恰似一张被硝烟肆意揉皱的旧地图,尽显破败与沧桑。残阳如血,将断壁残垣的影子,斜斜地投射在那结冰的河面上,远远望去,竟宛如一个个破碎的十字架。威尔斯紧了紧那件满是血渍、散发着刺鼻腥味的军大衣,瑟缩着身子,亦步亦趋地跟着克鲁格班长下了履带车,缓缓踏入了这座满目疮痍的村庄。
村口那棵枯瘦的树上,孤零零地挂着半幅褪色的红旗,在凛冽的寒风中猎猎作响,发出 “噗噗” 的声响。
岗哨处,两名面色如蜡黄的旧纸一般的士兵,如两尊僵硬的雕塑般把守着。他们头顶的钢盔上散布着弹痕;枪套的边缘早已被磨得发亮。
上尉连长迈着沉重的步伐上前,从怀中掏出证件,他那沙哑得如同破风箱一般的嗓音,在这寂静得近乎死寂的村庄里,显得格外突兀而清晰:“大德意志师装甲掷弹兵团 2 营 7 连。” 岗哨的党卫军士兵目光缓缓扫过队伍中那些拄着枪杆、一瘸一拐的伤兵,眼神里不经意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悯,随后默默抬起手,轻轻一挥,示意放行。
进村的道路犹如被巨兽肆虐过一般,坑坑洼洼,到处都是炮弹无情砸下后留下的巨大弹坑。融化的雪水与泥土搅拌在一起,形成了一片粘稠的泥浆,死死地黏住士兵们的军靴。
路边的木屋大多已面目全非,只剩下一根根焦黑如炭的梁柱,如同一具具烧焦的尸骨,在寒风中孤独地伫立着。偶尔能瞧见破碎的窗框里,垂下几条褪色得几乎辨不出原色的窗帘,在风中无力地飘荡。
威尔斯的目光被一间半塌的谷仓吸引过去,谷仓前,几个士兵正神情麻木地用帆布遮盖着战友的遗体。他们的动作机械而迟缓,沉默得如同这死寂的村庄,仿佛在无数次目睹这样的场景后,已然对死亡与悲伤麻木不仁。
队伍拐进了一条狭窄逼仄的巷子,突然,一阵清脆又带着几分沉闷的金属撞击的叮当声传来。众人循声望去,原来是一间临时改建的修理铺。昏暗如豆的油灯下,几名机械师正全神贯注地修理着履带和机枪零件。生锈的齿轮杂乱地堆在墙角,宛如一堆废弃的怪物,旁边摆放着几个装满机油的铁桶,刺鼻的机油味与燃烧木柴的呛人烟味交织在一起,弥漫在整个空间里。
克鲁格的腿部伤势此时已无大碍,只见他快步走到修理铺的负责人跟前,低声交谈了几句,随后转身向威尔斯等人用力招手,喊道:“今晚我们就驻扎在村东的教堂。”
当众人来到教堂前,只见教堂那原本高耸的尖顶已被削去了一半,彩色玻璃更是全部破碎,只剩下扭曲变形的金属框架。
走进教堂内,二十多名士兵横七竖八地躺在干草堆上,呈现出一片疲惫与混乱之态。有的士兵正紧皱眉头,艰难地处理着伤口,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落;有的则在默默擦拭着武器,眼神中透着一种近乎偏执的专注。角落里,一名年轻士兵抱着断腿,无声地哭泣着,那压抑的哭声如同一只受伤的小兽在呜咽。旁边的战友心疼地递给他一块硬面包,然而他只是无力地推开。
威尔斯默默地将背包垫在身下,靠着那冰凉刺骨的墙壁缓缓坐下,眼神呆滞地看着斑驳陆离的壁画残片。上面依稀还能辨认出天使那模糊的轮廓,只是如今却被弹孔和烟熏得面目全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