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天刚蒙蒙亮,威尔斯便迫不及待地起身,找到那位军官。他怀着复杂的心情,详细地讲述了自己自空袭以来在路上的种种经历,从废墟中救助伤员,以及原本计划在柏林寻找人的事情,事无巨细,一一诉说。军官神情专注,不时轻轻点头,眼中满是同情与理解。
“我对你的遭遇深感痛心,非常理解你此刻的心情,” 军官听完威尔斯的讲述后,语气诚挚地说道,“请放心,我们一定会尽最大的努力帮助你。” 说着,他掏出一个略显破旧的笔记本,快速而工整地记下威尔斯的姓名、部队番号以及详细经历,随后目光坚定地看向威尔斯,说道,“我会即刻将你的情况如实向上级汇报,尽快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
不出两个小时,一辆梅赛德斯 - 奔驰 170V 型轿车,稳稳地停在了接待所门前。发动机的低鸣声戛然而止,车门打开,那位军官亲自走下车来,带着温和的笑容,将威尔斯迎上车,一路向前驶向。
穆勒家是一座风格简朴的三层小楼,在历经战争的洗礼后,虽略显沧桑,却仍保留着几分往昔的宁静。小楼旁边,是一条铺满研石的蜿蜒小径,每一块研石都仿佛承载着岁月的痕迹。此时,一个年纪与威尔斯相仿的女孩,正斜靠在门前,眼神略带忧郁地向街上张望着。
车子缓缓停下,威尔斯走下车,转身向军官庄重地敬礼告别。他的心中五味杂陈,犹豫了片刻,深吸一口气,还是鼓起勇气朝着女孩走去。
“请问,” 威尔斯略带紧张,声音微微颤抖地开口问道,“这里是穆勒家吗?”
女孩闻声,缓缓抬起头,清澈的眼眸看向威尔斯,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是的,” 她轻柔地说道,“就是这里。只是他父母住在二楼,不过他们现在应该准备下班了。”
威尔斯脸上泛起一抹略带腼腆的笑意,女孩那如春日暖阳般的微笑,好似有神奇魔力,瞬间让他原本紧绷得如同弓弦的紧张心情舒缓了几分。他的目光不自觉地落在女孩身上,只见她那一头栗色的秀发,柔顺地扎成一个简洁的马尾辫,几缕俏皮的发丝垂落在脸颊两侧,随着轻柔的微风,宛如舞动的精灵般轻轻摇曳。女孩身着一条碎花连衣裙,清新自然的气质扑面而来,仿佛她本身就是这战火纷飞世界里的一抹亮丽风景。
小径旁的花坛中,鲜艳的矢车菊肆意绽放,在明媚的阳光下娇艳欲滴,如同一片蓝色的火焰在燃烧。威尔斯不由自主地深吸一口气,那淡淡的泥土芬芳与馥郁的花香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独特的气息,扑面而来,让他在这满目疮痍的战争环境中,难得地感受到了一丝宁静与惬意。
“你是……?” 女孩歪着脑袋,那灵动的双眸好奇地打量着威尔斯,眼神中满是纯真与疑惑。
“我是威尔斯,” 他连忙回答,声音因为紧张而微微发颤,“我是受穆勒所托来拜访的。”
“哦,威尔斯!” 女孩瞬间恍然大悟,原本就明媚的笑容愈发灿烂,宛如一朵盛开的鲜花,“我叫艾丽卡,穆勒应该是我雇主的儿子。” 说着,她挺直了身子,姿态优雅,热情地说道,“请进来吧,虽然他们不在家,但你可以先进来等。”
艾丽卡轻盈地转身,引领着威尔斯走进屋内。刹那间,一股淡淡的烘焙香气与木质家具特有的清香交织在一起,如同一双温柔的手,轻轻抚去了威尔斯心中的疲惫与紧张,让他原本紧绷的神经得到了极大的舒缓。
屋内的布置简洁而温馨,墙壁上挂着几幅风景画,每一幅都仿佛在诉说着宁静而美好的故事。窗台上摆放着几盆盛开的鲜花,正娇艳地吐露着芬芳,阳光毫无保留地透过洁净的玻璃窗倾洒进来,在地板上投下一片片斑驳陆离的光影,宛如一幅梦幻般的画卷。
“请坐。” 艾丽卡指着客厅里那张柔软的沙发,语气温柔得如同三月的春风。随后,她又轻盈地转身,像一只灵动的蝴蝶般飘进厨房,不一会儿便端来一杯热气腾腾的茶。“这是薄荷茶,希望你喜欢。” 她将茶轻轻放在威尔斯面前,眼中满是关切。
威尔斯赶忙道谢,小心翼翼地接过茶杯,轻轻抿了一口。温热的茶水顺着喉咙缓缓滑入胃里,一股暖意瞬间在他身体里蔓延开来,仿佛驱散了战争带来的阴霾。
他稍稍平复了一下心情,随后将穆勒的信件和休假礼包从背包里小心翼翼地取出,双手递向艾丽卡,“这是穆勒让我交给你们的。” 他微微停顿了一下,目光下意识地观察着艾丽卡的神色,而后补充道,“他还让我代他问候你们。”
艾丽卡双手接过信件和包裹,那纤细的手指好似风中残烛般微微颤动。她深深吸了一口气,仿佛猜到了什么,她将信件和包裹放到一旁。
艾丽卡缓缓站起身,脚步有些踉跄地走到厨房,从橱柜里拿出一些面包、香肠和奶酪,轻轻地放在桌上。“你一定饿了吧,” 她说道,语气努力维持着表面的平静,可那微微颤抖的尾音还是泄露了她内心的波动,“请吃点东西吧。”
威尔斯微微点了点头,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到桌边坐下。艾丽卡也缓缓坐了下来,两人默默地吃着东西,整个房间里弥漫着令人窒息的沉重气氛,仿佛时间都在这悲痛中凝固了。
“咔哒” 一声,门缓缓被推开。
穆勒的父母拖着疲惫的身躯走进屋内,但看到客厅里的威尔斯时,眼中还是闪过一丝诧异。穆勒的父亲,身形高大却略显佝偻,头发已有些花白,他的目光在威尔斯和艾丽卡之间来回扫视。穆勒的母亲,面容和蔼,她看到威尔斯军服那一刻,心中顿时 “咯噔” 一下,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这位是……?” 穆勒的父亲率先打破沉默,声音中带着一丝疑惑与警惕。
威尔斯赶忙站起身来,微微鞠躬,神情庄重地说道:“您好,我是威尔斯,是穆勒的战友。” 说到 “战友” 二字时,他的声音不自觉地有些哽咽。
穆勒的母亲听到 “穆勒” 这个名字,手中正放下的包差点滑落,她的嘴唇微微颤抖,急切地问道:“穆勒…… 穆勒他怎么了?” 她的眼神中满是担忧与恐惧,仿佛害怕听到那个最坏的消息。
他无奈地轻轻叹了口气,极力用平和却难掩沉重的语气说道:“穆勒他…… 他真的很勇敢。” 他小心翼翼地斟酌着每一个词句,宛如在布满荆棘的道路上艰难前行,试图以更委婉的方式来传递这个噩耗,“他在战斗中…… 表现得极为出色,堪称楷模。”
“请节哀。” 威尔斯轻声说道,声音低得如同呢喃,他满心无奈,实在想不出还能说些什么来安慰这个在瞬间失去至亲的家庭。
穆勒的父亲如遭雷击,身体晃了晃,险些站立不稳。穆勒的母亲则呆呆地站着,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仿佛整个世界都在这一刻崩塌了。过了好一会儿,母亲才如梦初醒般,紧紧抱住艾丽卡,哭声在房间里回荡。
穆勒的父亲颤抖着双手接过信件和包裹,眼中满是泪水,嘴唇嗫嚅着,却说不出话来。许久,他才缓缓抬起头,望着天花板,似乎在努力压抑着内心的悲痛,可那滚滚而下的泪水却怎么也止不住。
打破沉默的是艾丽卡。她深吸一口气,将信件和包裹小心地放在一旁,抬头看着威尔斯,镇定地问道:“威尔斯先生,你这次来柏林,有什么其他的安排吗?”
威尔斯放下手中的茶杯,略微沉吟了一下,说道:“我原本是来休假的,打算在柏林好好逛逛。不过现在……” 他耸了耸肩,苦笑了一下,“现在看来,计划要改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