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浓稠如墨，废弃仓库外围的铁栏杆上爬满了锈迹。秦默蹲在对面楼顶，目光锁定仓库那扇微开的铁门。
他换上了全黑作战服，腰间别着配枪，口袋里装着那瓶特制的止血粉。这是他执行任务时的标配，尽管许多次都没用上，但这次他预感会用得上。
十年的守护，十年的默默付出，却可能在今晚画上句号。秦默深呼吸调整着心态，指腹轻轻摩挲着手腕上的那道伤疤。
脑海中闪过云渺第一天进入部门时的画面。那时的她，眼神澄澈，笑容明媚，哪怕穿着简单的制服，也掩不住她身上那股清新的气息。
「三个门，七个人，两个盲区。」秦默低声自语，眼睛紧盯着仓库各个角落的动静。一阵秋风拂过，带来仓库方向隐约的霉味和钢铁锈蚀的气息。
监控显示云渺被关在二楼东侧房间，至少有四名武装人员轮流看守。这绝对是个陷阱，但他别无选择。
晚风中，通讯器微微震动，是他联系的内部同事许诚。
「秦默，支援还有二十分钟到位，别单独行动。」许诚的声音夹杂着轻微的电流声。
「等不了了，他们随时可能转移她。」秦默切断通讯，弹了弹手腕上云渺送的那块表，秒针的滴答声在夜色中清晰可闻，像是倒计时。
这块表是去年他生日时云渺送的，当时她并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只是作为同事的简单祝福。秦默记得她递过表盒时说的话：「希望这块表能提醒你，每一秒都值得珍惜。」
现在，每一秒确实变得无比珍贵。
远处传来几声乌鸦的啼叫，仿佛在为即将到来的厮杀奏响前奏。秦默取出望远镜，再次确认了仓库各个出入口的情况。
十五分钟后，仓库东侧忽然响起爆炸声，烟雾弥漫。这是秦默设置的声东击西——他早在下午就潜入过，布置了小型爆炸装置。
趁着守卫纷纷赶往爆炸点，他迅速翻过围墙，沿着预先规划的路线潜入建筑内部。皮靴与地面接触时几乎没发出声音，多年的特训让他的行动如同鬼魅。
仓库内昏暗潮湿，灯泡忽明忽暗地闪烁着，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混合了灰尘、机油和霉变的气味。秦默平稳呼吸，握紧枪柄，沿着墙壁小心前进。
他想起三天前，云渺神秘失踪前的最后一通电话。她的声音压得很低：「秦默，我可能发现了一些不该知道的事情…关于一个代号『阎王』的项目…」然后通话就中断了。
电话里，她的呼吸急促，背景音中混杂着纸张翻动的声音和微弱的脚步声。那声音至今仍在秦默耳边回荡。
就在秦默回忆的片刻，金属碰撞的声音从前方传来。他迅速贴墙，屏住呼吸。一个黑影猛然从拐角处扑来。
金属撞击声清脆而短暂。秦默闪身避开对方的匕首，空气中划过一道寒光，同时右肘精准击中对方颈侧。没有开枪，他不想太早打草惊蛇。
对方倒下时发出一声轻微的闷响，身体撞击地面的声音在空旷的仓库内显得格外清晰。秦默迅速在尸体上搜出通讯器，挂在耳边监听着其他人的动向。
「东区清理完毕，回到原位。」耳机里传来冷漠的指令。
秦默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他摸索着墙壁，找到了楼梯的位置。昏暗的光线下，楼梯扶手上斑驳的铁锈在他手掌留下细碎的棕红色印记。
顺着楼梯悄然上行，二楼走廊尽头忽然出现两名持枪守卫。灯光照在他们身上，投下长长的影子。
没有退路，他深吸一口气，拔枪射击。枪管加装了消音器，只发出轻微的\"噗噗\"声。
「砰！砰！」两声闷响，一名守卫应声倒地，另一人却只是肩部中弹，立刻举枪反击。木质围栏被打出几个弹孔，碎片四溅。
子弹擦过秦默的手臂，带起一道血痕。钻心的疼痛让他倒吸一口气，血液的腥味在狭小的空间中弥漫开来。但他顾不得处理伤口，一个箭步上前，手刀精准击中对方喉咙。
对方的眼神由惊恐转为空洞，身体顺着墙壁缓缓滑落。地板因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像是死神拉响的低音提琴。
曾几何时，他也被导师训练得如同机器般冷酷无情。那时候的任务只有目标和执行，从不考虑过程中的伤亡。是云渺的出现，才让他重新找回了作为人的温度。
那是五年前的雨夜，他在一次任务中负伤，偶然撞见云渺也在跟踪同一个目标。当时她还只是个菜鸟，差点暴露身份。是他冒险相救，却意外发现了她与整个计划的关联。
警报声突然尖啸起来，整个仓库瞬间被红色警示灯笼罩。旋转的红光将走廊染成诡异的血色，如同末日前的警告。秦默知道自己的位置已经暴露，必须加快速度。
他冲向东侧房间，一脚踹开门——木门撞击墙壁的声音在警报声中几乎微不可闻。
云渺被绑在椅子上，嘴被胶带封住，看到秦默时眼睛瞬间睁大。她脸上有明显的淤青，嘴角挂着血迹，但眼神依然坚定。她身上的制服已经破损，但那枚她一直佩戴的父亲留下的胸针仍然别在衣领，闪烁着微弱的光芒。
「别怕，我来带你出去。」秦默迅速割断绳索，低声道。绳索滑落的声音在他耳中如同救赎的序曲。
云渺揉着被绳索勒出红痕的手腕，眼神突然惊恐地看向秦默身后，「小心！」她的声音因为恐惧而颤抖。
门口，一个身影举起了枪。枪声在狭小的房间内炸响，金属弹壳落地的声音清脆刺耳。秦默仅来得及把云渺推向一旁，自己的后背却挨了一枪。
剧痛袭来，仿佛一把烧红的铁钉钉入了血肉。温热的液体顺着背部流下，渗透衣物。但他凭着多年训练的本能转身还击，成功击倒了偷袭者。
对方倒下时发出沉闷的撞击声，手中的枪落在地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动。
「走！」秦默咬牙抓住云渺的手，向安全出口冲去。被弹片击中的感觉让每一步都如同踩在刀尖上。
然而刚到走廊，四面八方涌来的脚步声证实了他的猜测——这确实是个精心设计的陷阱。皮靴与地面摩擦的声音从各个方向传来，如同死神的脚步。
至少六名武装人员从两侧走廊包抄而来，枪口统一对准了他们。他们的目光如同寒冰，面无表情地围成一圈。
「交出证据，你们可以活着离开。」为首的黑衣男子冷声道，声音像冰块在金属表面摩擦。
秦默的视线已经开始模糊，他能感觉到后背的血正在迅速浸湿衣服。冰冷的感觉从伤口蔓延到全身。云渺站在他身旁，惊恐地看着他不断扩大的血迹。
「先走。」秦默低声对云渺说，然后忽然拔枪射向天花板上的消防喷淋装置。玻璃碎裂的声音清脆悦耳。
水柱喷射而出，瞬间造成一片混乱。冰冷的水珠打在脸上，与汗水混合在一起。秦默抓住时机，拉着云渺冲向消防通道，同时掏出那瓶特制止血粉倒在伤口上——疼痛让他几乎昏厥，但他知道必须坚持。
「阎王不会放过你们的！」身后传来愤怒的吼声，伴随着凌乱的枪声和脚步声。子弹击中墙壁的声音如同密集的雨点。
这是秦默第二次听到这个代号，心中警铃大作。他不知道「阎王」究竟是什么项目，但能让对方如此紧张，显然事关重大。
他们终于冲到一楼，却发现大门已被封锁。几个黑影在门口晃动，金属撞击声表明他们正在加固防线。秦默强撑着带云渺转向货运电梯，那是他预先规划的备用路线。
老旧的电梯门发出沉重的金属摩擦声，缓缓打开。一股机油和灰尘混合的气味扑面而来。
「你伤得太重了，」云渺惊慌地说，手上全是秦默的血，在昏暗的光线下呈现出暗红色，「我们得马上找医生！」
「先出去...」秦默的声音越来越微弱，眼前的世界开始旋转。他强行保持清醒，护送云渺进入电梯。电梯启动时发出的嗡鸣声在他耳中变得遥远而模糊。
过去这些年，有多少次他想向云渺坦白自己的真实身份和任务。有多少次，他差点忍不住告诉她，自己一直以来都在暗中保护着她。
但任务规定让他只能做个影子，默默守护却不能相认。那份他一直珍藏在钱包里的大学录取通知书，是他与平凡生活唯一的连接，也是他从未实现的梦想。
电梯缓缓下降，秦默靠在冰冷的金属壁上，血液顺着他的作战服不断滴落，在地面上形成一小滩暗红。云渺撕下衣角，试图为他止血，却发现伤口太多，根本无从下手。
「别担心...」秦默艰难地挤出一丝笑容，「我受过更重的伤。」他的声音虚弱却坚定，如同即将熄灭的烛火依然倔强地燃烧。
「为什么？」云渺眼里泛着泪光，泪水在昏暗的灯光下闪烁着，「为什么要来救我？你明知道这是陷阱...」
秦默想说些什么，却被一阵剧痛打断。他回想起导师曾经的告诫：「执行保护任务时，最忌讳的就是与目标产生感情。」可他还是违背了这条铁律。
他的视线落在云渺脸上，想记住她每一个表情。那双眼睛，曾经多少次在他梦中出现。那声音，曾经多少次在他耳边回荡。如果这是最后的时刻，至少他能看着心爱的人。
然而就在电梯门即将打开的瞬间，又一轮密集的枪声响起。金属撞击声和弹片四溅的声音混合成死亡的交响曲。敌人显然算准了他们会从这里逃离。
秦默本能地转身，用自己的身体挡在云渺前面。几颗子弹击中了他的胸膛和腹部，如同几把烧红的烙铁穿透血肉。他终于支撑不住，倒在了云渺怀里。
「不！秦默！」云渺的尖叫声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在他耳中回荡，逐渐变得模糊。
电梯门缓缓关闭，发出沉重的金属摩擦声，隔绝了追兵。最后一刻，秦默看着云渺泪流满面的脸，想起他们初见的那天，她也是这样，眼中含泪，却倔强地不让泪水落下。
他用尽最后力气从口袋掏出一个特殊通讯器塞给云渺。这是他在组织里能找到的最安全的联络方式，里面储存了他这些年来收集的所有信息。金属表面冰凉，与他掌心的温度形成鲜明对比。
「档案室...真相...」这是他昏迷前的最后一句话，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却坚定得如同誓言。
黑暗席卷而来之际，秦默模糊的视线里只剩下云渺那张回忆中的脸。十年的守护，就这样交汇在这一刻的生死相护中。他不知道自己能否醒来，但至少，她安全了。
与此同时，在仓库外，许诚带领的支援小组终于赶到。他们迅速控制了局面，但为时已晚——秦默早已身受重伤，生命垂危。当救护车呼啸而去，云渺坐在秦默身边，颤抖的手紧握着他已经无法回应的手时，她终于明白，那个一直被她误解的人，从未停止过对她的保护。
救护车的警笛在夜空下撕裂出一道哀鸣，车轮与地面的摩擦声拉出长长的尾音。云渺望着窗外迅速后退的灯光，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与无助。
在医院的走廊上，云渺靠着墙缓缓滑坐在地。手术已经进行了四个小时，医生三次出来索要特殊血型的血液。白色的走廊灯光刺眼，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的气味。
每一次推门的声音都让她心跳加速，害怕听到最坏的消息。医护人员匆忙的脚步声和病床轮子的滚动声在走廊中回荡，时刻提醒着生死之间的薄弱界限。
许诚走过来，递给她一杯热咖啡。咖啡的香气稍稍驱散了空气中的药水味。「他是我见过最顽强的人，会挺过来的。」
云渺双手捧着咖啡杯，温热透过指尖传来，却暖不了她冰冷的心。「为什么不告诉我真相？这些年，他一直...」她的声音哽咽，无法继续。
「那是规定。」许诚叹了口气，声音中带着疲惫，「你是重要证人，而他是你的秘密保护者。感情会干扰判断，这是组织的铁则。」
云渺闭上眼睛，回想着这些年与秦默的每一次交集。原来那些她以为的偶遇，那些看似巧合的搭救，都是他精心安排的守护。咖啡的苦涩在舌尖蔓延，如同她此刻复杂的心情。
「他从没有过私心。」许诚继续道，「但我看得出，他对你，早已超越了任务本身。」
手术室的灯终于暗下，走廊顿时陷入一种诡异的静谧。医生走出来，摘下口罩，脸上的疲惫掩不住一丝释然。「病人情况稳定了，但仍然很危险。子弹全部取出，但失血过多，需要进一步观察。」
云渺如释重负，眼泪终于决堤而出。泪水划过脸颊的触感如此真实，提醒着她这一切并非噩梦。
医生犹豫了一下，又补充道：「你们要小心，刚才有人打电话到医院，询问病人情况，声称是家属，但说话口气很奇怪。我们没有透露信息，但对方似乎很清楚病人的伤势。」
许诚皱眉：「他们提到『阎王』了吗？」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几乎只有云渺能听见。
医生惊讶地看了他一眼：「是的，他们提到，如果我配合，阎王会很慷慨。」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恐惧。
云渺和许诚交换了一个警惕的眼神。不管阎王是谁，显然没有放弃追杀他们的打算。阎王这个名字，如同一个幽灵，始终笼罩在他们头顶。
两天后，秦默仍然昏迷不醒。云渺日夜守在病床前，寸步不离。病房里只有心电监护仪发出的规律\"滴答\"声，和输液管中液体滴落的声音。
她时常握着他的手，轻声诉说着往事，希望能唤醒他的意识。窗外的阳光透过百叶窗，在秦默苍白的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部门年会上，你撞翻了我的饮料，结结巴巴地道歉，样子笨拙得可爱...」云渺轻抚他消瘦的脸庞，「原来那也是伪装吗？为了接近我，保护我？」
秦默的手指忽然微微动了一下，轻轻触碰她的手背。云渺惊喜地抬头，看到他的眼皮在轻颤，似乎在努力睁开。
「秦默？」云渺激动地按下呼叫铃，铃声在安静的病房中显得格外刺耳，「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秦默的嘴唇微动，发出微弱的声音：「云...渺...」他的声音如此轻微，如同风中的耳语。
心跳监测仪上的线条忽然变得急促而紊乱，几乎在同一时刻，病房门被猛地推开。门把手撞击墙壁的声音在安静的环境中显得格外刺耳。
云渺以为是医护人员，却看到三名黑衣人冲了进来，手里拿着消音手枪。他们的脚步声在地板上发出轻微的摩擦声，如同死亡的密语。
「别动，否则他立刻死。」为首的人冷声道，枪口直指秦默的头部。金属枪管在灯光下泛着冷光。
云渺本能地护在秦默身前，眼神坚定：「你们是谁？想要什么？」她的声音虽然颤抖，却充满了决意。
「阎王-3项目的资料，我们知道他交给了你。」黑衣人逼近，皮鞋踩在地板上发出轻微的\"嗒嗒\"声，「现在交出来，我可以让你们死得痛快点。」
危急时刻，一直昏迷的秦默却突然睁开眼睛，伸手从枕下摸出一把早已准备好的小型手枪。金属摩擦床单的声音几乎微不可闻。
「趴下！」他对云渺喊道，同时扣动扳机。
枪声在密闭的病房内格外震耳，火药的气味瞬间弥漫开来。为首的黑衣人应声倒地，鲜血溅在洁白的地砖上，形成醒目的红色斑点。
其余两人刚要反击，病房外已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是许诚带人赶到了。皮靴撞击地面的声音如同雷鸣，此刻却是生的希望。
混乱中，云渺被一把拉倒在地，秦默虚弱的身体却再次挡在她前面。一颗子弹擦过他的肩膀，带起一串鲜血，在空气中划出一道弧线。
许诚和他的人迅速制服了剩余的敌人，医护人员也赶来查看秦默的伤势。一切仿佛只在瞬间发生，却仿佛经历了一个世纪那么长。
「你这个傻瓜...」云渺泪流满面，泪水打湿了秦默的病号服，「为什么要这样拼命保护我？」
秦默虚弱地笑了笑，伸手轻轻拭去她脸上的泪水：「因为...这是我十年前...就决定的事...」他的声音微弱却坚定，如同山间的溪流，虽小却永不停息。
他想继续说下去，却再次昏迷过去。云渺惊慌地呼喊着他的名字，声音在病房内回荡。医生护士们迅速推着病床冲向手术室，轮子在地板上滑行的声音急促而慌张。
在秦默胸前的口袋里，一个沾满血迹的特殊通讯设备依然在工作，默默记录着这一切。微弱的电子声几乎无法察觉，却如同生命的脉搏般持续跳动。
这小小的设备，或许是揭开「阎王」真相的关键，也是他们此刻唯一的筹码。而秦默与死神再一次的较量，也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