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弃矿道深处,敛息阵隔绝了外界的灼热与杀机。昏黄的光源石下,洛水肩头的伤口在萧炎精湛的医术和丹药作用下,终于止住了血,暗金色的妖力被清心辟毒散和冰魄剑意联手压制、驱散,但深可见骨的创口依旧狰狞,需要时间愈合。她脸色苍白,却拒绝了休息,清冷的眸子始终落在那蜷缩在夜玄怀中、依旧昏迷的雪白小团子上。
夜玄盘膝而坐,混沌玄力如同最温和的暖流,小心翼翼地包裹着白小纯小小的身体,滋养着它虚弱的生机,同时探查着它体内的情况。那滴融入他手背的精血印记,散发着微弱的暖意,如同一个纯净的烙印。
不知过了多久,白小纯长长的睫毛颤动了一下,缓缓睁开了眼睛。那双纯净如黑曜石的眼眸,先是充满了迷茫与惊恐,但当它看清夜玄的面容,感受到那包裹着自己的、温和而强大的混沌气息时,眼中的惊恐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依赖与安心。
“呜…”它发出一声细微的呜咽,小脑袋在夜玄臂弯里蹭了蹭,随即似乎想起了什么,猛地挣扎着想要站起来,黑亮的眼睛里瞬间蓄满了泪水,焦急地看向洛水肩头那刺目的绷带。
“别动。”夜玄低沉的声音带着安抚的力量,轻轻按住它。
白小纯不动了,只是那双大眼睛里的泪水如同断线的珍珠,啪嗒啪嗒地掉下来,落在夜玄的手背上,带着温热的湿意和浓浓的愧疚。它伸出粉嫩的小舌头,再次轻轻舔了舔夜玄的手背,仿佛在无声地道歉。
“它…在担心你。”苏清雪清冷的声音响起,看着洛水。洛水微微一怔,看着那双盛满泪水、纯净得不含一丝杂质的眼睛,心底最深处那层冰封似乎被触动了一下。她伸出手,指尖带着一丝未散的寒气,却极其轻柔地拂过白小纯头顶柔软的绒毛。
这一下,仿佛打开了某个开关。
白小纯小小的身体猛地一颤,不再是恐惧,而是一种压抑了太久的悲伤与委屈彻底爆发!它“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不再是兽类的呜咽,而是清晰无比、带着孩童般稚嫩哭腔的人语:
“呜呜呜…对不起…对不起…都是小纯不好…害姐姐受伤了…呜呜…小纯好怕…爹爹…娘亲…都没了…呜呜呜…”
清晰的人语!
矿道内瞬间一片死寂!所有人都震惊地看着这只口吐人言、哭得像个无助孩子的小狐狸!灵智如此之高,绝非普通妖兽!
夜玄眼中混沌漩涡骤然加速旋转,玄天鉴清光在识海深处大放!他沉声问道:“小纯,别怕。告诉我们,你是谁?来自哪里?那些金翅卫为何要追杀你?”
白小纯抽噎着,小小的身体因哭泣而颤抖,断断续续地诉说:
“小纯…小纯是青丘…青丘狐族的…爹爹说…我们是上古天狐的后裔…住在很远的…云雾山…”
“可是…可是小纯…身体里…有东西…热热的…爹爹说…是‘返祖’…是老祖宗的血…醒过来了…”它伸出小爪子,茫然地按着自己毛茸茸的胸口。
“天鹏岭…那些坏鸟…知道了…他们说…小纯的血…是大补药…吃了能…能突破…呜呜…他们来了好多好多…好可怕…爹爹和娘亲…还有长老爷爷们…挡着…让小纯快跑…呜呜…都…都没了…小纯跑啊跑…跑到这里…还是被追上了…”
青丘狐族!返祖血脉!上古天狐精血!
这几个词如同惊雷在众人心中炸响!尤其是“返祖血脉”和“上古天狐精血”,让见多识广的萧炎和林动都倒吸一口冷气!
“返祖现象…传说中血脉浓度达到极致,唤醒远古先祖之力…蕴含难以想象的精纯本源和大道碎片!”萧炎声音干涩,“对任何妖族,尤其是禽类妖族,确实是无法抗拒的至宝!难怪天鹏岭不惜灭族也要抓它!”
“青丘狐族…传闻早已避世不出,没想到竟遭此大难。”林动叹息,看向白小纯的目光充满了同情。
白小纯抬起泪眼朦胧的小脸,可怜巴巴地望着夜玄,小爪子紧紧抓住他的衣襟,声音带着无尽的哀求:“恩人…大哥哥…救救小纯…小纯不想被吃掉…小纯好怕…小纯…小纯可以帮忙的…小纯鼻子很灵…能找到好吃的果子…小纯…小纯会暖床…”它语无伦次,只想抓住这唯一的救命稻草。
洛水看着它那无助哀求的模样,听着它稚嫩的话语,心中最柔软的地方被狠狠触动。她不顾肩头的伤痛,伸出手,将白小纯从夜玄怀中轻轻抱了过来,小心翼翼地避开它的伤口,用从未有过的轻柔动作,抚摸着它柔软的脊背,清冷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和:“别怕,小纯,没事了。”
感受到洛水怀抱的冰凉与温柔,白小纯仿佛找到了依靠,小脑袋深深埋进她怀里,抽噎声渐渐小了,只剩下细微的、依赖的呜咽。
夜玄看着洛水怀中那雪白的一团,又看了看洛水肩头刺目的伤,最后目光落在自己手背上那已然消失、却留下无形羁绊的印记上。玄天鉴的推演依旧混沌,但那滴精血中蕴含的古老、尊贵、悲伤的气息,以及白小纯纯净无暇的灵性,都无比真实。
卷入天鹏岭这等妖族霸主的追杀漩涡,后果不堪设想。玄盟分舵初立,根基浅薄,如何抵挡?
然而,救都救了,洛水为此负伤,这小狐狸更将他们视为唯一的依靠。那份纯净的因果,那份绝望中的托付…岂能背弃?
夜玄缓缓站起身,一股决然的气势如同出鞘的利剑,在狭窄的矿道内升腾而起。他目光扫过众人,声音低沉而坚定,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我玄盟行事,但求问心无愧!”
“洛水的伤,不能白受!小纯的托付,不可辜负!”
“天鹏岭又如何?想动我玄盟庇护之人,先问过我夜玄手中的剑!”
“从今日起,白小纯,便是我玄盟一员!它的因果,我玄盟一肩担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