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握住标本柜把手的瞬间,阳光突然刺破阴云,那道金色的光线像是一把利刃,直直地劈开了浓稠的黑暗。
那些沾着脑浆的青铜齿轮、漂浮的二进制代码、长满獠牙的钟楼,都像被橡皮擦去的铅笔画般迅速褪色。
一开始,齿轮还在艰难地转动,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二进制代码也在空气中闪烁跳跃,似乎想要挣扎着留下。
可随着阳光越来越强,它们渐渐失去了力量,先是变得模糊不清,然后如同飘散的烟雾,彻底消失不见。
掌心传来油墨未干的触感,我低头看见崭新的校服袖口——青槐中学的槐树校徽正在晨光里泛着柔光。
那柔和的光晕仿佛在诉说着校园的宁静与美好,和刚才那惊悚诡异的场景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三年前·开学典礼
蝉鸣声震耳欲聋,仿佛要将整个世界都淹没。
阳光肆意地洒在校园里,地面被晒得滚烫,空气里弥漫着一股燥热的气息。
我站在新生方阵第三排,后颈的冷汗浸透了白衬衫。
每一滴汗水滑落,都带着一丝黏腻的不安。
主席台上方悬挂的青铜校钟在阳光下泛着奇异光晕。
每当微风拂过,都能听见细碎的齿轮咬合声,那声音就像某种神秘的倒计时,一下一下地敲击着我的神经。
\"同学们请看校史馆方向!\"校长突然提高音量。
他金丝眼镜的镜框纹路,与那日签收录取通知书时快递员瞳孔里的代码一模一样。
\"当钟楼指针重合时,我校历史将翻开新篇章——\"
他的声音通过扩音器传遍整个操场,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所有学生同时仰头,动作整齐得如同被操控的木偶。
九点整的阳光穿过钟楼顶部的镂空星图,在操场投射出巨大的罗盘虚影。
那罗盘上的线条复杂而神秘,仿佛蕴含着宇宙的奥秘。
我的影子恰好落在\"鬼宿\"方位,皮肤突然灼痛起来——那个位置的沥青地面,隐约渗出暗红锈迹,就像干涸的血迹,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格外刺眼。
\"现在请新生代表带领宣誓。\"教务主任的声音从广播里渗出电流杂音,仿佛是从遥远的地方传来,带着一丝诡异的回响。
穿水手服的女生踏上主席台时,我险些捏碎手中的学生手册。
她梳着双马尾的发绳是浸血的绷带,微笑时露出的虎牙闪着金属冷光——正是三年后会第一个变异成丧尸的林小满。
她的每一步都轻盈得如同鬼魅,却又带着一种说不出的压迫感。
\"我自愿成为青槐中学的齿轮。\"她捧起青铜校徽贴在心口,声音清脆却又透着一股冰冷。
台下八百人齐声复诵,声音整齐而响亮,\"以血肉润滑时光轴承,以骸骨校准永恒罗盘...
\"那整齐的声音汇聚在一起,形成一股强大的声浪,让人感觉仿佛被卷入了一个巨大的旋涡。
我的太阳穴突然刺痛,像是有无数根针在往里扎。
誓词在耳膜上敲打出二进制节奏,主席台两侧的樱花树正在急速枯萎。
原本粉嫩娇艳的花瓣纷纷飘落,绿色的枝叶也迅速变得枯黄,仿佛时间在它们身上被加速了无数倍。
当林小满念到\"永不质疑校规第零条\"时,我分明看见她的影子长出八条蜘蛛般的机械腿,那影子在地上扭曲着,显得格外恐怖。
\"接下来是传统迎新环节!\"校长拍了拍手,后勤老师推着餐车出现。
那些覆盖红绸的银盘下,传出指甲抓挠金属的声响,那声音尖锐而刺耳,让人毛骨悚然。
我接过餐盘时,奶油裱花突然爆开。血珠从草莓尖渗出,在拿破仑蛋糕表面拼出\"快逃\"的字样。
我惊恐地瞪大了眼睛,心脏开始疯狂跳动。
邻座男生却浑然不觉,叉起带血丝的慕斯就往嘴里送:\"不愧是百年名校,甜点师肯定拿过奖...\"
他一边说着,一边满足地咀嚼着,完全没有注意到我的异样。
礼堂穹顶突然暗了下来,仿佛被一块巨大的黑色幕布遮住。
十二扇彩绘玻璃窗同时映出月相变化,从新月到满月只需七次呼吸。
那快速变化的月相让人眼花缭乱,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恐惧。
当林小满端着餐盘走向我时,她水手服领口的纽扣突然脱落——那分明是母亲临终前塞给我的铜钱。
\"惊蛰,你怎么不吃?\"她的虎牙刺穿樱桃,汁液顺着下巴流成血线。
\"这可是用去年优等生的...\"她的话还没说完,语气中带着一丝诡异的笑意,让人不寒而栗。
震耳欲聋的钟声突然响起,那钟声仿佛是世界崩塌的前奏。
所有人像是被按下暂停键的玩偶,餐叉悬停在半空,奶油血珠凝结成琥珀状。
我顺着众人呆滞的视线望去,校史馆顶部的青铜罗盘正在疯狂逆时针旋转,指针摩擦出的火花点燃了樱花道。
那熊熊燃烧的火焰照亮了整个校园,却也让这一切变得更加恐怖。
\"哎呀,提前进入晚自习时间了。\"林小满的眼球突然弹出眼眶,连着数据线垂在脸颊旁。
\"宋惊蛰,你要不要和我去参观生物教室?第十三号标本柜今天对外开放哦。\"她的声音变得尖锐而怪异,像是从另一个世界传来。
她沾着奶油的指尖划过我手背,皮肤下立即浮现出发光的二进制烫痕。
那些代码顺着血管游向心脏,在胸腔里拼凑出母亲临终前嘶吼的形状:
\"他们在用开学典礼筛选宿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