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盯着阿依的侧脸,冷汗顺着脊背滑落。
他脖颈后的皮肤下,隐约浮现出齿轮状的纹路,随着呼吸微微起伏。
手机在掌心震动,这次是陌生号码发来的彩信——照片里,阿依正站在旧电厂的废墟中,与神秘人碰拳,两人身后是堆积如山的机械心脏。
“这是诬陷!”阿依突然抢过手机,指尖在屏幕上疯狂划动。
那些照片突然扭曲重组,变成我和他并肩战斗的画面。
可我分明记得,这些照片的拍摄角度,根本不可能是我们两人在场时能完成的。
钟楼废墟深处传来齿轮咬合的轰鸣,地面裂开蛛网状的缝隙。
紫色数据流顺着裂缝蔓延,在我们脚下组成鸢尾花纹章的图案。
阿依猛地将我推开,自己却被数据流缠住脚踝。他的竹笛爆发出刺耳的尖啸,笛身裂开缝隙,涌出带着铁锈味的黑色液体。
“快走!他们在激活‘锈蚀网络’......”阿依的声音变得沙哑,瞳孔开始泛起紫光。
我拽住他的手臂,却摸到皮肤下冰冷的金属质感。
星轨仪突然剧烈发烫,表面的紫色侵蚀褪去,重新绽放出淡金色光芒。光芒所到之处,数据流如同冰雪般消融。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整齐的脚步声。
身穿银灰作战服的深渊信徒们举着齿轮状的枪械出现,他们面罩上的数据流组成同一句话:“回收原生心脏容器。”
阿依将竹笛塞给我,转身迎向信徒,笛声化作音刃切开空气。
我握紧星轨仪,却发现仪器上浮现出新的符号——那是父亲信件里提到过的“深渊坐标”。
手机再次震动,这次是条语音消息。林老师的声音带着电流杂音:“去镜湖中学,那里藏着三大家族最后的实验室。小心镜子,它们会吞噬灵魂。”我望向阿依,他正被三名信徒围攻,笛声逐渐微弱。
咬咬牙,我朝着相反方向狂奔,身后传来阿依的怒吼:“别信他!镜湖中学是......”
凌晨的街道空荡得诡异,所有店铺的玻璃橱窗都蒙着灰布。
唯有镜湖中学的铁门泛着冷光,门柱上缠绕着的锁链结满紫色冰晶。
当我触碰铁门时,星轨仪突然发出蜂鸣,锁链应声而断。
校园里的梧桐树全部枯死,树干上布满齿轮状的树洞,从里面传出孩童的啜泣声。
教学楼的走廊里,每扇教室门都紧闭着。我推开标着“生物实验室”的房门,里面摆满浸泡着机械器官的玻璃罐。
最中央的实验台上,躺着具少女的尸体,她胸口插着鸢尾花纹章,皮肤下的紫色血管正在蠕动。
尸体突然睁开眼睛,瞳孔里映出我的倒影——却有两个我,一个站在实验台前,另一个正从她的瞳孔里爬出来。
“欢迎来到镜像深渊。”少女的声音从四面八方响起,她的尸体化作紫色数据流,在墙壁上重组为巨大的镜面。
镜中的我穿着白大褂,正在操作复杂的机械装置,而实验台上躺着的,是昏迷的阿依。
镜中世界的窗外,血月格外明亮,整个城市都被锈色金属包裹。
手机在裤兜里震动,这次是条未读彩信:镜湖中学地下三层,真相在破碎的镜子里。我循着楼梯向下走,每一级台阶都刻着密密麻麻的警告:“不要相信反射的光”“当心镜中的自己”。
地下室的铁门半开着,里面传来齿轮转动的咔嗒声,还有指甲抓挠玻璃的刺耳声响。
推门而入的瞬间,我僵在原地。
房间里摆满落地镜,每面镜子里都映出不同的场景:有的镜中,我穿着深渊信徒的服装,正在给顾清明安装机械心脏;有的镜中,阿依跪在神秘人脚下,竹笛插在自己胸口;还有的镜中,林老师站在钟楼顶端,操控着巨大的齿轮装置。
“这些都是可能的未来。”林老师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我猛地转身,却看见三个林老师同时出现在不同的镜子里。
中间那面镜子中的林老师踏出镜面,他的脖颈处缠绕着锁链,右眼变成了机械义眼,“三大家族用深渊之力制造了‘命运观测仪’,但每次观测都会分裂出无数平行世界。你,就是修正所有错误的关键。”
我握紧星轨仪后退,却撞上身后的镜子。镜面突然变得柔软,将我整个人吞噬。当我再次睁开眼,发现自己身处一间陌生的办公室。
墙上挂着泛黄的合影,照片里的三大家族成员站在镜湖中学前,他们胸前都佩戴着鸢尾花纹章。
而在照片的角落,我看到了年轻时的父亲——他手里拿着的,正是那枚青铜钥匙。
办公桌上的电脑突然自动开机,屏幕上跳出加密文件。破解密码的提示竟是“你最恐惧的真相”。
我颤抖着输入“顾清明的死亡”,文件应声打开。里面是段视频:顾清明躺在手术台上,神秘人正在将机械零件植入他的心脏。
视频最后,顾清明突然睁开眼,对着镜头露出微笑,嘴唇微动,无声地说了句:“救我。”
地下室突然剧烈震动,所有镜子开始龟裂。
镜中的林老师们发出刺耳的笑声,他们的身体化作数据流,汇聚成巨大的齿轮状怪物。
怪物张开布满镜面的巨口,我在它的口腔里看到无数个自己,每个都在重复着不同的悲剧。
星轨仪的光芒突然暴涨,仪器表面浮现出从未见过的完整星图。
我将星轨仪对准怪物,淡金色的光束射进它的镜面巨口。
怪物发出震耳欲聋的惨叫,那些镜面开始崩解,露出里面跳动的紫色心脏——和钟楼里的一模一样。
就在这时,手机收到阿依的短信:“别摧毁心脏!那是阻止深渊共振的最后保险......”短信还没读完,地下室的天花板轰然坍塌。
我被埋进废墟的瞬间,看到阿依站在烟尘中,他的身后跟着一群戴着鸢尾花纹章的人。
而他举起的竹笛上,缠绕着紫色的数据流。
黑暗中,我摸到口袋里的八音盒。它不再冰冷,反而滚烫得像是要燃烧。
盒盖自动弹开,顾家先祖的虚影浮现,这次他的表情不再模糊,而是充满了悔恨:“对不起,孩子。我们当年不仅制造了深渊之主,还......”话音未落,虚影消散,八音盒里掉出枚破碎的镜片。
镜片中映出的,是我站在城市废墟上的模样。
而在我的身后,无数齿轮状的飞行器遮蔽天空,地面上铺满鸢尾花纹章,整个世界都变成了巨大的机械深渊。
手机最后一次震动,这次是无信号状态下的系统提示:“警告,深渊共振倒计时——00:00:00”。
当我再次睁开眼时,发现自己躺在医院的病床上。
消毒水的气味刺鼻,床头的电子钟显示着7:00。顾清明坐在旁边的椅子上,正在翻看课本,见我醒来,他露出熟悉的笑容:“你终于醒了,昨天你发着高烧说胡话,还提到什么齿轮和血月......”
我猛地坐起身,摸到枕头下的星轨仪——它表面光洁如新,没有任何裂纹和紫色侵蚀的痕迹。
手机里没有任何异常短信,通讯录里也没有林老师的号码。
但当我打开相机准备自拍时,取景框里的自己突然眨了下左眼,嘴角勾起一抹不属于我的冷笑。
而在我身后的墙角,隐约能看到半截齿轮状的黑影一闪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