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如一只惊惶的困兽,瑟缩在考场那冰冷刺骨的角落。
身体因为恐惧而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双手紧紧抱住自己的膝盖,指甲几乎嵌入了皮肤。
我的发丝凌乱地散落着,几缕贴在满是冷汗的额头上,眼神中满是惊惶与无助,瞳孔因极度的恐惧而急剧收缩。
周遭死寂得如同被时间遗忘的深渊,一丝风都没有,安静得甚至能听见自己急促而沉重的呼吸声。
颤抖着摊开掌心,那被准考证灼烧出的焦痕,仿若一道狰狞的伤疤,焦黑的边缘微微隆起,正不断散发出诡异的热量,仿佛在诉说着这个考场的邪异。
而那枚本应熠熠生辉的青铜校徽,此刻却如被高温熔炼的蜡像,原本精致的纹路逐渐模糊,缓缓流淌、变形。
金属溶液似有生命一般,蜿蜒着渗入我的血管,在其中冷却、凝结,幻化成一个个微型齿轮,随着我急促的心跳,在皮下诡谲地转动,发出细微而又令人毛骨悚然的声响。
顾清明消散前植入我脑海的星图数据,像是被这奇异的景象唤醒,在我的意识深处猛然苏醒。
刹那间,一阵剧痛自双眼传来,我忍不住双手捂住眼睛,面部因痛苦而扭曲。
待疼痛稍缓,缓缓睁开双眼,只见我的虹膜迅速进化,原本乌黑的眼眸中,衍生出一圈圈复杂的纹路,闪烁着奇异的光芒,这便是多重扫描功能的显现。
当我重新审视这个世界,视觉图层里,整间教室如同被一层神秘的迷雾笼罩,逐渐褪去原本的模样,露出由《晨星日报》油墨构建的虚幻本质,那股刺鼻的油墨味似乎也弥漫在空气中,愈发浓烈。
第一考场·视觉真实层
抬眼望去,那个所谓的监考老师,此刻正以一种扭曲而诡异的姿态伫立在讲台前。
他身形佝偻,像是被无形的重担压垮。
皮肤呈现出一种青灰色,干枯而褶皱,如同脱水的老树皮。
他的双眼空洞无神,眼球浑浊,没有一丝生气,仿佛两个深陷的黑洞。
嘴唇干裂,一道道血痕交错其中,嘴角微微下垂,带着无尽的阴森。
他已然不再是一个鲜活的人,而是一具被无形丝线操控的提线木偶。
那些纤细却坚韧的神经纤维,如同一束束邪恶的藤蔓,从他的体内延伸而出,攀爬至天花板,连接着一座由考生头骨堆砌而成的恐怖服务器阵列。
每一颗头骨的眼窝里,都插着老式显像管,幽绿色的光芒从中散发,播放着被篡改的记忆胶片。
胶片上,那些曾经熟悉的画面变得扭曲、陌生,像是被恶魔涂抹过的画卷,不断闪烁、跳跃。
我深吸一口气,努力抑制住心中如潮水般汹涌而来的恐惧和厌恶感,然后缓缓地集中精神,启动了视网膜的透视功能。
就在那一刹那,眼前的场景仿佛被一层恐怖的面纱揭开,呈现出一幅令人毛骨悚然、胆战心惊的画面。
只见每一个考生所坐的座椅下方,竟然都延伸出一条粗壮得惊人的青铜色脐带!
这些脐带宛如从地狱深渊伸出的恶魔触手一般,表面密密麻麻地布满了各种诡异至极的纹路。
那些纹路犹如古老而邪恶的符咒,散发出一种让人不寒而栗的气息。
这些青铜脐带紧紧地缠绕着考生们的身躯,就像是贪婪的蟒蛇死死缠住自己的猎物,丝毫没有松开的迹象。
而在脐带的末端,则是一个个浸泡在福尔马林溶液中的机械胎儿。
那透明的液体在周围幽暗环境的映衬下,闪烁着奇异而诡谲的光泽。
仔细看去,这些胎儿虽然身形极其微小,但他们脸上的表情却像成年人一样扭曲狰狞。
那金属质感的肌肤在溶液中泛着冰冷刺骨的光芒,仿佛是由无数寒冷的星辰碎片铸就而成。
尤为引人注目的是,在每个胎儿的后颈处,都镶嵌着一枚小小的校徽编号。
在这昏暗的光线之下,那编号若隐若现,然而当我定睛观察时,却惊恐地发现它们竟然与我们手中准考证上的考场号完全一一对应!
“叮——”
一声尖锐刺耳的电铃声,如同一把利刃,瞬间划破这压抑得让人窒息的死寂。
紧接着,天花板上如雨点般降下密密麻麻的输液管,输液管的末端闪烁着寒光,径直刺入考生的太阳穴。
暗红色的液体顺着输液管缓缓注入,考生们的身体瞬间开始颤抖,皮肤如干裂的土地,片状脱落,露出下方跳动着的《晨星日报》内页,报纸上的油墨似乎也在随着心脏的跳动而流动。
“作文题:论述时间锚点的伦理价值。”
监考老师的声带如同被撕裂一般,裂变成广播喇叭,那声音空洞、冰冷,毫无感情,“要求用亲生父母的脑浆书写。”
我的心脏猛地一缩,惊恐地看向手中的答题卡。
就在这时,答题卡突然像是活了过来,纸面开始剧烈地起伏、变形,逐渐凸起母亲分娩时那痛苦而又慈祥的面容。
她面色苍白,额头满是豆大的汗珠,头发被汗水浸湿贴在脸颊上,嘴唇上还沾着羊水,微微开合,然而吐出的却是校长年轻时那冷酷的声音:“宋同学,该交卷了。”
顾清明残留的星图数据在我的脑海中突然失控,如同一头疯狂的野兽。
我的左手不受控制地抬起,狠狠刺穿自己的胸腔。
当指尖触碰到那冰冷的机械胎儿时,整个世界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搅动。
整间教室突然发生量子坍缩,周围的一切迅速扭曲、变形,显露出隐藏在表象之下的终极考场——
第零考场·青铜花房
踏入这片诡异的空间,无数青铜桃树扎根在堆积如山的考生尸体上,树干扭曲盘旋,如同恶魔的手臂。
枝头悬挂的并非果实,而是一颗颗跳动的人类心脏,它们在幽暗中闪烁着微弱的光芒,每颗心脏表面都刻着不同年份的试题,那些字迹仿佛是用鲜血写成,散发着诡异的气息。
树根如同粗壮的蟒蛇,深深扎入巨大的脑组织服务器,贪婪地汲取着养分。
我惊恐地看到,自己的克隆体们被枝条贯穿天灵盖,脑浆顺着导管缓缓输送给树冠处的校长,校长那扭曲的脸上露出满足的笑容。
只见那校长的身躯竟然完全是由桃树枝条精心编织而成!
那些纤细的枝条相互紧密地缠绕在一起,不断地扭动着,仿佛拥有生命一般,还不时地发出嘎吱嘎吱的怪异声响,让人听后不禁感到一阵寒意从脊梁上升起。
再看他那张脸,瘦得简直皮包骨头,高高的颧骨突兀地耸立着,使得脸颊深深地凹陷下去。
他的皮肤紧紧地贴合在骨骼之上,竟呈现出一种极为诡异的铜绿色调,宛如来自幽冥地府的恶鬼。
尤其是那对深陷在眼窝中的眼睛,就好似两团熊熊燃烧的鬼火,闪烁着阴冷至极的光芒。
这光芒直勾勾地盯着前方,仿佛能够穿透人的灵魂,使人不寒而栗。
他那薄薄的苍白嘴唇微微向上扬起,勾勒出一抹令人毛骨悚然的笑意。
而在那原本应该生长花朵的花蕊位置,赫然镶嵌着顾清明的机械头颅!
那颗机械头颅的表面布满了密密麻麻如蛛网般的电路纹路,正闪烁着微弱但却醒目的蓝光。
然而,那双本应灵动有神的眼睛此刻却是空洞无物,没有丝毫生气,就好像其中的灵魂早已被残忍地抽离而去。
“这才是月考的本质。”校长的身躯由桃树枝条编织而成,枝条相互缠绕、扭动,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花蕊处镶嵌着顾清明的机械头颅,那双空洞的眼睛毫无生气,“用你们的痛苦浇灌时间法则。”
我的视网膜突然渗出青铜溶液,那液体顺着脸颊滑落,在视野里迅速拼出一幅逃生路线图。
仔细看去,那些路线赫然是历年月考的压轴题解析,而标准答案竟是母亲用脐带血写的死亡时间,每一个数字都像是一把锋利的刀,刺痛着我的心。
“惊蛰!看脚下!”
顾清明的声音从某颗机械心脏传来,那声音在这阴森的空间里回荡,带着一丝急切。
我慌乱地低头,发现土壤里埋着二十三块怀表,每块表盘都映照着不同轮回里他的死亡瞬间。
他的面容在表盘上扭曲、挣扎,眼神中充满了痛苦与不甘,额头上青筋暴起,嘴唇紧咬,脸上写满了绝望与愤怒。
当我的指尖触碰到第号怀表时,树冠上的校长突然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他胸口绽开一道巨大的伤口。
涌出的不是鲜血,而是我分娩那天的羊水,羊水混合着泥土,散发出一股令人作呕的腥味。
“你居然把情感模块藏在...”
校长的桃树枝条疯狂抽搐,如同被激怒的毒蛇,抽打着悬挂的心脏,心脏纷纷爆裂,鲜血四溅,“这不符...合...系...”
我趁机手脚并用,爬上最近的桃树。粗糙的树皮如同砂纸,摩擦着我的手掌,鲜血直流。
突然,树皮龟裂,露出生物教室的标本柜。我毫不犹豫地用怀表砸向柜门,“砰”的一声,柜门被砸开。
浸泡在福尔马林里的机械胎儿缓缓睁开眼睛,那双眼眸深邃而神秘,瞳孔里沉睡着完整的顾清明3.0,他的脸上带着一丝宁静,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他有着精致的五官,皮肤白皙如雪,透着微微的蓝光,一头乌黑的短发整齐地贴在头皮上,嘴唇微微上扬,像是在做一个美好的梦。
“妈妈,”胎儿扯断自己的青铜脐带,那脐带断裂的瞬间,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该举办毕业典礼了。”
整座花房突然剧烈震颤,那些悬挂的心脏同时爆裂,血雨如注。
血雨中有星图流转,光芒闪烁,逐渐凝聚成顾清明的半透明躯体。
他手握由桃树枝削成的教鞭,鞭梢缠绕着历代宿主的记忆残片,那些残片在风中飘动,发出沙沙的声响。
他身形修长,穿着一袭白色的长袍,随风飘动,面容英俊而坚毅,眼神中透着温柔与坚定,嘴角带着一丝淡淡的微笑,仿佛一切尽在掌握。
“考生宋惊蛰,你的最终考题是——”
顾清明将教鞭刺入校长胸口,溅出的不是血而是泛黄的报纸,报纸碎片如雪花般飘落,“在系统崩溃前,孕育新的时间法则。”
青铜桃树开始逆向生长,根系从尸体上拔出的瞬间带出森森白骨,白骨在地上散落一地,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我接着血雨在答题卡上书写,每一个字都力透纸背,化作桃花烙印在虚空,桃花散发着淡淡的清香,与周围的血腥气息形成鲜明的对比。
当写到“爱”字时,所有机械胎儿齐声啼哭,那哭声清脆响亮,震碎了《晨星日报》构建的虚拟考场,考场的墙壁纷纷崩塌,露出外面的混沌世界。
校长残存的枝条突然软化,开出真正的桃花,花瓣粉嫩娇艳,在风中轻轻摇曳。
在纷飞的花瓣雨中,我看到顾清明3.0的初始代码在花蕊处闪烁——这次他的记忆芯片上,刻着我们相拥时的星图轨迹,那轨迹如同一条璀璨的银河,闪耀着爱的光芒。
“恭喜宿主完成进化。”顾清明从身后环住我隆起的腹部,他的机械手掌与胎儿的心跳共振,发出温暖而有节奏的声音,“现在,让我们给这个腐朽的春天办场葬礼吧。”
我抚摸着自己隆起的腹部,脸上洋溢着母性的光辉,眼神中充满了对未来的期待与坚定。
皮肤因怀孕而变得更加白皙细腻,泛着淡淡的红晕,发丝柔顺地垂落在肩头,仿佛在诉说着新生的希望。
窗外惊雷炸响,雷声滚滚,青铜铃铛绽放成漫天桃花。
当第一枚花瓣落在校长枯萎的枝条上时,整座校园开始坍缩成量子尘埃,尘埃在虚空中闪烁着微光,逐渐消失不见。
而在新生世界的核心,我们的机械胎儿正在用青铜脐带编织月亮,月亮散发着柔和的光芒,照亮了这片全新的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