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棠的鼻尖猛地一酸,眼眶瞬间发热。她死死咬住下唇内侧的软肉,直到血腥味在口中蔓延,硬生生将眼泪逼了回去。
她也说不清自己犹豫了多久,直到手指颤抖着搭上第一颗纽扣。珍珠母贝的扣子在灯光下泛着温润的光——这是厉川亲手为她挑的衬衫。
沈棠一颗一颗解开纽扣。当最后一颗扣子松开,真丝衬衫从肩头滑落,露出里面少女般的白色蕾丝内衣时,贺鸣远突然爆发出一阵大笑。
“哈哈哈……果然!果然如我所料!”他拍着沙发扶手,笑得前仰后合,“那些皮衣夹克不过是厉川给你套上的马甲,骨子里,你还是沈家那个娇滴滴的乖乖女嘛!”
沈棠的皮肤在包厢冰冷的空气中泛起细小的颗粒。她死死盯着贺鸣远,目光里全是愤恨与不甘。
“继续。”贺鸣远突然收起笑容,眼神变得危险。
沈棠愣住了。她以为脱到这一步已经足够,迈步向贺鸣远走去,却在距离他三步远的地方被叫停。
“我说,继续脱。”贺鸣远一字一顿地说,手指不耐烦地敲击着酒杯。
沈棠的血液瞬间凝固。再脱……就真的什么都不剩了。她看着自己的内衣带子,那是妹妹去年送她的生日礼物,绣着她名字的缩写。最后的尊严像沙漏里的沙子,正在飞速流逝。
“够了!”
沈棠突然弯腰抓起地上的衬衫,飞快地往身上套。她的动作太急,扣子扣错了位,衣领歪歪扭扭地挂在肩上,转身就往门口冲,结果毫无悬念地被两个保镖挡住去路。
贺鸣远慢悠悠地晃着酒杯,“让她走。”他啜饮一口琥珀色的液体,“让她亲眼看着她妹妹被陆瑾寒玩烂。”
沈棠冲出黑天鹅会所时,夜风像一记耳光抽在脸上。眼泪终于决堤而出,但她没有抽泣,只是任由泪水在脸上肆意横流。愤怒像岩浆般在胸腔沸腾——愤怒自己的无能,愤怒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最愤怒的是,她竟然差点屈服。
西区的霓虹灯在泪眼中扭曲成狰狞的色块。街角处,几个穿着廉价亮片裙的少女正对着过往车辆掀起裙摆,她们脸上的妆容厚重得像是面具,却掩不住眼神里的麻木与绝望。
其中一个女孩看起来不比沈樱大多少,正被一个醉醺醺的男人搂着腰往暗巷里拖。女孩机械地笑着,却在转头瞬间对上了沈棠的视线——那双眼睛里闪过的恐惧与沈棠记忆中的某个画面重叠:沈樱被陆瑾寒的人架走时,也是这样回头望了她一眼。
“姐!”
那声呼喊仿佛又在耳边炸响。沈棠浑身一颤,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陆瑾寒会怎么对待一个十六岁的人质?这个念头像毒蛇般钻入脑海,带来一连串可怕的想象:沈樱被锁在某个昏暗的房间,那些肮脏的手撕开她的校服,陆瑾寒可能正用她最害怕的蜘蛛吓唬她,或者……
一阵刺骨的寒意从脚底直窜上天灵盖。沈棠突然意识到,自己刚才的逃离不是在扞卫尊严,而是在亲手将妹妹推向地狱。
她停下脚步,任由夜风吹干脸上的泪痕。西区的霓虹依旧闪烁,那些站街女郎仍在招揽生意,但沈棠眼中的世界已经不同了——这不是关于她一个人的羞耻与骄傲,而是关乎沈樱的性命。
回去。她对自己说。
转身的瞬间,她扯开歪扭的衬衫领口,将散乱的头发重新扎起。门卫试图阻拦时,她直接一个肘击撞开对方。
包厢门被猛地推开时,贺鸣远正悠闲地品着酒,仿佛早就料到她会回来。
“想清楚了?”他晃着酒杯,冰块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沈棠站在门口,胸口剧烈起伏。她的衬衫还保持着刚才凌乱的样子,却不再是方才那个惊慌失措的乖乖女,而是一个愿意为至亲赴汤火的女人。
“再给我一个机会。”她的声音嘶哑却坚定,“我能做到的,远不止在你大腿上跳舞那么简单。”
贺鸣远挑眉,似乎对她的去而复返感到意外,却又尽在掌握之中。他慢条斯理地从西装内袋掏出一张烫金名片,两指夹着递到沈棠面前。
“张曼。”他念出这个名字,“去厉川书房,找到白鸽商会的会员名单,看看这个人在不在上头。”
名片在灯光下泛着冷光,像一块即将引爆的炸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