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棠脸上干涸的血迹在强光下呈现出诡异的釉质光泽,而那双眼睛......
那双眼睛里空无一物。
厉川冲进人群想要护住她,却被她轻轻推开。
沈棠踉跄着走向记者群的中心,每一步都在地板上留下血脚印。
“沈棠......”
厉川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慌乱。
她没有回头,只是站在最亮的那束灯光下。
“是我害死了她。”
“是我们害死了她。”
沈棠嘴角讥诮勾起,用幽魂一样的眼睛盯着面前高举摄影机的记者们。
“厉夫人这话什么意思?可否说得再明白一点?”
“好,我说得再明白一点,”
她的声音沙哑却清晰,“厉氏集团将在东区鄱松湖畔建设一座私立医疗机构。”
“以及配套设施……”
“包括但不限于直通西区的公路。”
闪光灯疯狂闪烁,映亮她脸上干涸的泪痕,“东西区所有人,凭居住证,可在这家机构享受同等医疗服务。”
人群哗然。
有记者立刻追问,“这是否意味着打破锦城现有的医疗系统?”
“钟部长知道您的计划吗?”
“这话问的有点可笑了……”
沈棠缓缓转头,目光穿过骚动的人群,直直看向厉川。
“这部分不应该是医疗保障局的潘局长负责吗?”
“跟钟长生有什么关系?”
她一字一顿地说,“另外,这是我的地,我的决定。”
“更何况,私立医疗机构的范畴可大了去了,我又没说是医院,对不对?”
这一刻,她彻底站在了厉川的对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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厉川的表情凝固在震惊与痛苦之间。
他向来挺直的背脊微微佝偻,像是被人当胸捅了一刀。
灰蓝色的眼睛里翻涌着太多情绪——
难以置信、愤怒、担忧,还有更深处的、几乎要溢出来的心疼。
沈棠知道他在想什么:
她疯了。
她在挑衅整个东区规则。
她正在把自己变成靶子。
可那又怎样呢?
苏玥的尸体在焚化炉中燃烧,未闭的眼睛倒映着这个残酷世界的火光。
而那个本可以诞生的小生命,甚至没来得及看一眼糟糕的锦城。
闪光灯再次亮起,将两人隔空对峙的身影定格。
一个满身血迹却昂着头,一个西装革履却失了魂。
这是锦城历史上最分裂的一张照片。
也是一切变革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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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棠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厉公馆的。
当她回过神时,已经站在大厅中央,仰头望着这座恢弘古老的城堡。
水晶吊灯的光芒刺痛她的眼睛,恍惚间,她似乎又看见自己被敖管家拖进厉川卧室的画面——
那个曾经让她感到恐惧的男人,是什么时候成为了最安全最温暖的怀抱……
又是什么时候化作了一切矛盾的源头。
厉川站在沈棠身后,目光复杂地凝视着她染血的背影。
心疼最终压过了所有情绪——
他走上前,试图扣住沈棠的腰身,嘴唇轻轻贴上她的耳畔,“夫人......你太辛苦了......”
“厉川啊,当年你把我从陆瑾寒手中救下来的时候,”
沈棠打断厉川,声音冷静得可怕,“没料到会有今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