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莲瑶的周遭,空气仿佛凝滞,形成了一片奇特的真空地带。
修士们熙攘往来,却无人敢轻易涉足这片区域,仿佛有一道无形的屏障,将这位白衣女子与喧嚣隔绝开来。
然而,这世间从不缺少好奇与野心。
总有一些人,目光在触及那抹遗世独立的白色身影时,燃起了强烈的兴趣与渴望。
若能结识如此神秘莫测的强者,哪怕只是混个脸熟,或许便能攀上高枝,为自己博得一份难以想象的机缘。
几个胆气稍壮些的修士,按捺不住心中的悸动,鼓足了勇气,试图上前,挤出谦卑的笑容,向莲瑶拱手问候。
可当他们真正踏入那片“真空”边缘,脚步却如同被无形的锁链骤然缚住,硬生生钉在了原地。
一股深入骨髓的寒意顺着脊背爬升,那并非实质的低温,而是源自灵魂深处对强大存在的本能颤栗。
莲瑶周身散发的冰冷气质,比任何言语都更清晰地昭示着四个字——生人勿近。
那无声的警告如同实质的锋刃,悬在心头,让他们所有的勇气瞬间溃散。
再也不敢向前挪动半步,只能讪讪地退了回去,徒留满腔的遗憾与后怕。
莲瑶对此视若无睹,她依旧是不紧不慢的姿态,目光锁定着前方御器飞行的三道身影,远远缀行,一路向东。
脚下的城镇轮廓在视野中逐渐缩小、模糊,最终被层叠的山峦所取代。
道路愈发荒僻,空中偶遇的修士身影也变得稀疏寥落。
终于,那三人中修为最高的老者,长期积累的谨慎让他捕捉到了一丝异样。
一种被无形之物锁定的、芒刺在背的感觉。
他猛地回头,视线如同鹰隼般扫过身后的空域,瞬间便聚焦在远处那道静默跟随的白色身影上!
仅仅是一瞥!
老者的瞳孔骤然收缩,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巨手狠狠攥住!
他甚至不敢让目光在那身影上多停留一瞬,如同惊弓之鸟般猛地扭回头。
连外放探查的神识都如同触碰到了烧红的烙铁,“嗖”地一下狼狈不堪地缩回识海,再也不敢向莲瑶的方向延伸分毫。
金……金丹真人!
这个念头如同惊雷般在他脑海中炸响,震得他神魂俱颤!
额头上,豆大的冷汗瞬间渗出,沿着沟壑纵横的脸颊滚落。
巨大的恐惧攫住了他。
这位前辈究竟是何方神圣?
是针对他们而来吗?
然而,老者毕竟是经历过风浪的人。
极致的恐惧反而催生出一种近乎麻木的冷静。
他强压下几乎要跳出胸腔的心脏,脸上肌肉僵硬地维持着平静,甚至刻意放缓了呼吸,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继续飞行。
他心中尚存着一丝侥幸:或许……只是同路?
毕竟,以对方那金丹期的恐怖修为,若真对他们三人怀有恶意,恐怕只需一个念头,他们连反应的时间都不会有,便会化作齑粉。
既然对方没有立刻动手,那就暂且按兵不动,静观其变!
又飞行了一段不短的距离,身后那股如芒在背的压迫感非但没有消散。
反而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沉重,如同一座无形的巨峰压在他的心头,几乎让他窒息。
老者心中的恐慌如同野草般疯长。
他再也无法欺骗自己仅仅是同路——这位前辈的目标,就是他们!
难道……这位金丹前辈,认识另外两位同伴中的一个?
为了弄清楚这唯一的可能,他必须强作镇定。
老者不动声色,嘴唇微动,极其隐蔽地向身旁的中年男子和女修传音。
“两位道友,身后那位白衣前辈……你们可曾相识?”
而此时的中年男子和那女修,正沉浸在他们的“二人世界”里。
中年男子心思活络,一路上都在盘算着,如何用些甜言蜜语或小恩小惠,将这颇有几分姿色的女修彻底笼络,纳入自己的羽翼之下。
而那女修,表面巧笑倩兮,心中同样拨着算盘,思量着如何从中年男子身上榨取更多修炼所需的资源。
两人各怀鬼胎,眉来眼去,打情骂俏,卿卿我我,心思全然不在赶路和警戒上。
对身后那如同附骨之疽般的莲瑶,竟是浑然未觉!
直到老者那带着明显惊惶的传音如同冷水般灌入耳中,两人才猛地一个激灵,如梦初醒!
几乎是下意识地,两人同时扭头向后望去。
目光触及那抹清冷绝尘的白色身影。
仅仅一眼!
两人如同被毒蝎蜇了一下,脸色骤变,慌忙不迭地扭回头,再也不敢多看第二眼,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狂跳不止。
那中年男子心中先是猛地一荡:好一位花容月貌、气质出尘的前辈!
但这惊艳的念头只持续了一刹那,便被巨大的恐惧彻底淹没。
他立刻摇头,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慌忙传音回应。
“在……在下并不认识这位前辈!”
女修更是吓得花容失色,紧随其后,声音带着哭腔。
“妾……妾身也不认识!从未见过!”
她一个炼气期的小散修,平日里连筑基修士都要小心巴结,何曾与金丹强者有过交集?
光是想到被这样的存在“盯上”,就足以让她魂飞魄散。
听到两人斩钉截铁的否认,老者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最后一丝侥幸也彻底破灭!
额头上渗出的汗珠变得细密而冰冷,后背的道袍早已被冷汗浸透,紧紧贴在皮肤上,带来一阵阵刺骨的寒意。
他急忙再次传音,声音里的颤抖再也无法掩饰。
“糟了!这位前辈……从城中出来就一直在跟着我们!两位道友,这……这该如何是好啊?!”
最后几个字,几乎带上了绝望的哭腔。
他一边传音,一边拼命地在记忆中翻箱倒柜,试图找出自己身上究竟有什么东西,能引得一位金丹强者如此“青睐”?
是某次探险意外所得的神秘残片?
还是早年无意中卷入的某桩旧事?……
然而,搜肠刮肚,绞尽脑汁,却一无所获!
他身上的东西,怎么看都不配入金丹强者的法眼!
“什么?!”
那女修听完老者的传音,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双腿一软,几乎要从飞行法器上栽下去!
恐惧瞬间吞噬了她所有的理智。
她不过是个小小的炼气期,在金丹强者面前,连蝼蚁都算不上!
巨大的恐慌让她六神无主,本能地寻求身旁看似“强大”的依靠。
她发出一声带着哭音的惊呼。
“陈道友!这可如何是好啊?奴家……奴家好害怕呀……”
话音未落,她的身体便如同失去了所有力气,软软地朝中年男子倒去,一双玉臂更是如同溺水之人抓住浮木般,死死地抱住了中年男子的胳膊。
那饱满丰盈的胸脯,有意无意地紧紧贴在他的手臂上,隔着薄薄的衣料,传来一阵令人心猿意马的温软和摩擦感。
中年男子只觉得一股热血猛地冲上头顶,手臂上传来的惊人触感和女修身上幽幽的香气。
瞬间冲散了大半的恐惧,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飘飘然的眩晕感。
他的另一只手几乎是未经思考,便自然而然地伸出。
一把揽住了女修那纤细柔软的腰肢,用力将她温香软玉的身体紧紧搂进了自己怀里!
“唔……”
女修的身体在他怀中明显僵硬了一瞬,显然对这突如其来的、过于亲密的拥抱有些措手不及。
但她并未挣扎,只是顺势将头埋在了中年男子的颈窝处,仿佛一只寻求庇护的柔弱小鸟,完全放弃了抵抗的姿态,任由对方抱着。
然而,中年男子此刻正沉浸在这突如其来的“艳福”,和雄性保护欲爆棚的满足感中。
丝毫没有注意到,怀中的女修那埋在他颈窝的脸上,一双美眸中非但没有情意。
反而掠过一丝难以掩饰的厌恶和冰冷,嘴角甚至微微向下撇了一下。
“方道友莫怕!有陈某在,定当护你周全!绝不会让任何人伤你一根汗毛!”
中年男子挺起胸膛,豪气干云地保证道,手臂将怀中人搂得更紧,仿佛自己真是什么能抗衡金丹强者的盖世英雄。
但在他心底深处,一个冰冷的声音却在无情地嘲笑。
护她周全?
今天能不能保住自己的小命都难说!
不过……罢了罢了!
他感受着怀中温软的躯体,嗅着幽幽的发香,脑中闪过一个念头。
古人诚不我欺,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值了!
站在一旁的老者,眼睁睁看着这荒唐至极的一幕上演,整个人都懵了!
他脸上的皱纹,因极度的错愕和荒谬感而扭曲在一起,嘴巴微张,半天合不拢。
这……这算怎么回事?!
一时间,他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尴尬境地。
继续闷头赶路?似乎显得不合时宜。
停下来看着这对“亡命鸳鸯”表演?又觉得无比膈应。
他只能僵硬地悬浮在空中,长长地、无奈地、甚至带着点绝望地叹息了一声,声音微不可闻。
“唉……色字头上一把刀!都什么时候了……生死关头,竟还有这般‘闲情逸致’!真是……朽木不可雕也!”
看着那对旁若无人、沉浸在虚假温情中的男女,再想想身后那位沉默如同死神般的金丹强者,老者心中最后一丝挣扎的力气也被抽空了。
一股巨大的疲惫和荒谬感席卷而来。
罢了!罢了!
横竖是逃不掉了。
既然这俩蠢货要上演这出戏码,那就让他们演吧。
他也懒得再费心思考对策,懒得再提心吊胆。
爱怎样就怎样吧!
他索性彻底放弃了,眼神空洞,表情麻木,如同一条失去了所有希望的咸鱼,直接“摆烂”了。
身上的灵力波动都变得有些涣散,仿佛随时准备迎接最终的审判。
而远远缀在百米之外的莲瑶,将这一切尽收眼底,清冷的眸子里第一次清晰地掠过一丝名为“无语”的情绪。
她看着那三人毫无征兆地在空中停下,然后莫名其妙地开始搂搂抱抱,上演这出令人费解的戏码,心中充满了困惑。
她不得不停下,静静地悬立在空中。
前方带路的人突然不走了,还做出如此奇怪的举动,让她完全无法理解。
不过,她根本不知道那所谓的拍卖会具体在哪个方向、哪个地点。
她只能远远地、耐心地等待着,如同一个迷路的旅人,等待着前方那三个行为古怪的“向导”,结束他们那令人费解的停顿,重新指明前进的方向。